“我現在去問賈似道!”


    陳程狠狠地說。


    蕭觀音輕歎一聲:“別去了,我們這裏都已經被大軍包圍了,事實上已經被軟禁了。除了阿青妹妹,隻怕我們沒人能闖出去。”


    作為一個很失敗的皇後,基本的政治鬥爭素養還是高於其他人的。


    陳程這才意識到馬守疆居然帶五營人來迎接他。這哪是迎接啊,分明是來防止他亂來的。


    賈似道知道,這樣的結果,他不答應。


    所以提前就控製他的全部家眷,防止他翻臉。


    陳程輕撫著霍青桐的背,他不知道這時該說什麽好,他隻能讓對方感覺到自己的關心。


    他又看向李文秀。李文秀的難過,應該是現在並入迴部的哈薩克部也一並遭了兵災的緣故。


    想到這裏,他猛然看向一旁麵色有些難過的溫儀:“金蛇營!金蛇營怎麽樣了?”


    金蛇營也是本次反元的勢力之一,還有一支是蕭峰的契丹殘部,一支是靈鷲宮的群雄。這些人算不得正規的軍隊,主要隻能起到敵後騷擾的作用。


    溫儀緩緩搖頭:“金蛇營沒了。”


    “那夏青青呢?”陳程對夏青青談不上有什麽好感,可這是溫儀的女兒,他不願溫儀難過。


    溫儀說:“收到飛鴿傳書,青青、承誌都沒事,還有阿九、何教主、毛東珠與瘦頭陀也逃脫了。”


    霍青桐聲音悲慟:“元軍借此機會,一戰掃平了北方,肅清了境內……”


    迴答她們的是,陳程牙齒摩擦的聲音。


    ……


    第二天,陳程抱著陳若瀾和陳若洺的時候,胡大昌來訪了。


    陳若瀾是阿青的兒子,陳若洺是洪淩波的兒子。


    馬春花有些奇怪:“我們一直被封在家裏,不許出門,自然也是好久沒人上過門了。”


    李莫愁冷哼一聲:“幾營兵馬也就算了,連炮都拖來了好幾門。這是有多怕你鬧事啊。行吧,還算是有人來安撫,總好過直接把你當囚犯。”


    陳程將孩子抱給母親,默然到了書房。


    見到胡大昌,陳程倒沒有顯露出什麽來,頗為客氣地拱拱手:“還請大人教我。”


    兩人第一次私下見麵,陳程便是請胡大昌吃飯,然後向胡大昌討教怎麽才能打動賈似道。


    轉眼六年過去了,陳程依然還是需要胡大昌教他。


    胡大昌看著陳程,原本是有些畏懼的。想來他是怕陳程發怒,暴起傷人。在看到陳程依舊恭敬有禮以後,他稍稍鬆了一口氣。


    “陳先生,想知道什麽?”


    兩人都沒有道官職,依舊是用的最初見麵時互相的稱唿,這本來就有些敘舊的味道。


    “老師為何不願要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陳程手在茶杯蓋上撫摸著,但並沒有真正端起杯子。


    胡大昌迴答:“陛下病重。”


    陳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胡大昌。胡大昌不敢用這個來撒謊,除非他想挨一個大不敬之罪。


    但這個說法也未必就是真正的理由。陛下病重,正是賈似道掌權的好時機。這是權臣上位最好的時機。


    正常情況下,權臣這個時候是想要兵權,大家都不敢讓他觸碰。但自己給了賈似道一個大好的借口。北上伐元,這是賈似道排除異己的好機會。


    也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是丁大全或者趙昀怕此亂局,賈似道直接控製朝廷。停止伐元,是這兩方的手段。


    但這兩方都不會控製陳程,或者直接想辦法殺陳程不好嗎?


    更不會第二天還派胡大昌來安撫。


    很明顯,決定退兵的人,就是賈似道。賈似道需要陳程,但又怕陳程鬧僵,所以才軟禁他,想要消磨他的叛逆心思。


    胡大昌被陳程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端起茶,喝了一口,才說:“陳先生,其實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可以悄悄給你透露一點。平章見過元朝使節。陛下也見過。”


    說完,他迅速又喝了一口茶,不願再說下去了。


    平章,全稱是平章軍國重事,是賈似道現在的。


    賈似道見過元朝使節,那隻有一個可能,他被收買了。


    陳程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茶,以掩蓋自己的內心。


    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這就是一個龍套的宿命。


    在江湖世界裏,除非他能把事件關鍵人物全部殺了,否則自有世界線收束,該發生的總會發生。


    在朝堂上,同樣如此,他布局很久,想要左右賈似道的操作。結果賈似道最後還是走上了曆史上同樣的道路,收元軍錢,然後賣國。


    而且皇帝也收了別人的錢。


    胡大昌肯把這件事給他說,說明胡大昌盡管是一個並不算好東西的職業官僚,但至少還有底線。他不太認可賈似道的操作,對皇帝隻怕也有些詬病。


    陳程不願點評胡大昌,轉而說:“那老師對我是什麽意思?”


    胡大昌輕歎一聲:“平章自然還是信任你的。但怕你年輕氣盛,所以讓你在家好好靜養一段時間。你放心,海貿還等著你繼續搞呢。”


    和陳程猜測的差不多,陳程展示出一個勉為其難的笑容。


    胡大昌又低聲說:“另外,我還聽說,平章最信任的真人說,陳先生乃是真虎,龍氣不濟,難以駕馭。需要靜待新龍。”


    陳程啞然失笑:“這倒是好笑。”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現在皇帝病重,陳程會失控。等選出新皇帝再重用他吧。


    龍虎山出手了。


    看來龍虎山的天師,並沒有答應他同範遙轉達的意見。龍虎山仍想控製宋國朝廷,成為國教。


    趙家本來就有修道的傳統,好幾位道君皇帝。而且宋國國力雄厚。龍虎山不願因為陳程一句話,放棄宋國。


    甚至,聽這口氣,他們已經準備在新君身上做文章了。


    陳程一直想的是,盡量團結各界力量,共同抗韃。奈何誰都不把華夏國土、尊嚴放在眼裏。


    胡大昌並不信道,他順著說:“可平章信。”


    陳程輕歎一聲:“也罷,我就好好在家休養一陣吧。正好我又多了兩個兒子。”


    胡大昌對他這個態度還是挺滿意的,說:“說起來,陳先生生兒子的技巧也是極好,子嗣昌盛啊。”


    陳程笑著說:“說起這個來,我倒是有些心得,首先,我們來聊聊養生……”


    兩人說著沒有營養的廢話,也不知道胡大昌是真喜歡這個話題,還是覺得這個話題很適合現在的氛圍。


    說了一陣,胡大昌起身告辭。


    陳程輕聲說:“胡大人,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胡大昌臉上稍稍閃過一絲為難,仍平靜地說:“請講。”


    陳程說:“我有一些在北方的親族,這次也約好一同出兵,家中妻妾很是擔心。胡大人若是有什麽戰事消息,還請派人告知我一聲。”


    胡大昌遲疑了片刻:“好。”


    陳程迴到屋內,負手獨自在後院走了良久。他極為陰沉的臉色,讓曲非煙、馬春花甚至洪淩波都沒有來打攪他。


    誰都知道妹妹、馬夫人和小老婆,是家裏最得寵的人。


    終於,陳程忽然開口說:“賈似道,你必須死!”


    聲音其實並不大,但仍驚得他所有的女人都怔怔地看著他。


    他狂笑幾聲:“還有姓趙的!你們這都是在逼我黑化啊。”


    盡管都沒聽懂黑化的意思,但並不妨礙大家都不禁心中一緊。


    陳程轉向抱著小奶娃的阿青,柔聲說:“阿青,你能穿越京營的防線嗎?”


    阿青驕傲地揚起頭:“當然能了。”


    陳程並沒有笑容,隻問:“能做到不被任何人發現嗎?”


    阿青想了想:“沒問題。”


    陳程猛然拔出腰間的太淵劍,寶劍發出一聲清嘯。眾女的目光都牢牢地盯在他身上。


    他看了一陣寒光四溢的劍,然後決然將劍納入鞘中,遞給阿青,說:“那你幫我跑一趟。如今,這些人的生死就交給你了。”


    “這些人是哪些人?”阿青有些迷糊。


    但霍青桐臉色卻變了:“陳公子,你要……”她甚至說不出她的猜測。


    翠羽黃衫道破以後,大家也都後知後覺地猜到了一個真相。


    陳程隻是搖頭:“賣國者,本就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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