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朋友,在泉州做海上貿易。你們可以去投他。我可以贈一筆路費。”


    這是陳程的建議。


    李家人聽出了他的好意,但並不願接受。原因很複雜。


    主要的有兩點。一是不願背井離鄉,主要是不願放棄幾畝地。這是華夏農民上千年的執念。二是不看好海上貿易的前景。並不覺得那能養活一大家人。


    陳程說:“換個環境對你們有好處。至少泉州沒人認識你們,不是嗎?”


    這話隻能這麽點到為止。其實就是說,泉州沒人知道李氏的過去。李氏再要嫁人,也不是一件難事。隻要他們不是存心欺騙,當做是寡婦再嫁,應該問題不大。


    看見李家人極為糾結的目光,他開始講海上貿易的好處了。


    “……而且還有賬房,這可是五兩銀子一個月的職位……”陳程列舉了一些好處。不過他並不覺得這家人能勝任。


    他一封信過去,讓張朝唐安排一個每月五百文到一兩銀子的雜役,給這家人,不要太容易。請誰不是請?一家人一年二十兩就可以舒服得過一年。


    張朝唐一年可以給這家人發出三十兩銀子,且還包住宿。待遇不錯了。


    這時,原本哭哭啼啼的李氏小聲說:“我會算賬。”她幫著家裏的小生意,自然是管賬。不過她這算賬,和張朝唐需要的算賬,自然是差了千百裏。


    陳程隻笑笑,也不點破。他現在怕的就是李氏有死誌。從這迴答來看,都在憧憬未來的美好生活,哪裏還會想死。怎麽看,這都是好事。


    他隻一拍手:“還會算賬,厲害厲害。那以後李家上下都要指望著你過活了。”他這是故意給李氏戴高帽。


    果然,李氏羞赧一笑。


    他就知道這件事基本說定了。


    走出李家,溫儀忽然問他:“你為什麽要幫她?”她說的“她”,自然是指李氏。


    她是真的好奇,因為她和李氏說起來,有點像。對於同一類人,總是極容易共情的。


    陳程有些奇怪。因為溫儀從來不會主動跟他說話。他和溫儀屬於那種,兩個人都互相提防的。


    沒有從溫儀平靜如水的臉上看出什麽,他說:“因為她並沒有什麽錯,不是嗎?而我恰好又能幫到她。”張朝唐那邊確實要人,要在泉州設一個“辦事處”。


    溫儀愣了一陣。“她並沒有什麽錯”。是啊,李氏有什麽錯,不過是遇到她無力反抗的惡人罷了。


    她的聲音柔柔的,說出的話卻並不輕鬆:“你覺得鳳家該死嗎?”此時,他們都不知道鳳家將會被人救走。


    陳程對溫儀始終有幾分戒備之心:“首先,不是鳳家,是五虎門。其次,不是簡單的鳳家或五虎門該死,而是誰有罪,誰該死。鳳家的女人,又有什麽罪?”


    溫儀又問:“你也是這麽看溫家的,是吧?”


    陳程頷首:“我原想讓你的父親叔伯抵命的。”


    “明白了。”溫儀點頭,不再說話了。


    陳程也懶得關心她到底明白了什麽。今日大家是沒多少心情遊玩,直接就奔客棧而去。


    將要進入房間的時候,溫儀忽然說:“對不起。”


    陳程看向她,有些疑惑:“這是對我說的嗎?”


    “是。”


    陳程擺手:“我道你明白了什麽。你還是沒明白。跟你沒有關係。你也沒有對不起我。就算是溫家五祖也沒有對不起我,他們對不起的是石梁百姓。”


    溫儀微微欠身:“是妾身對不起大人。妾身誤會大人了。原來大人是好人。大伯二伯和五叔讓妾身來,其實是給大人侍寢,想要討大人歡心,給溫家求一條活路。


    “他們拿妾身女兒的命,威脅你。妾身不敢不從。而且溫家走衢州知府的路,走通了,也保住了性命。妾身這邊的成敗對他們而言,就不重要了。


    “溫家有罪,當罰。這是國事,是大人的事。都與妾身無關。妾身現在隻是大人的丫鬟。”


    說完,她拜了一個萬福,迴到了自己屋內。


    隻留下若有所思的陳程。


    溫儀原以為陳程是見色起意,才向溫家強征的她。後來雖發現不太像,但仍覺得他不是什麽好人。一路行來,盡是抄家滅門的事。


    此番佛山一行,卻讓她大為觸動。她從鳳家身上看到了溫家的影子。所以她以一個旁觀者,看懂陳程殺意的由來。


    非是陳程是修羅,奈何惡鬼在人間。


    ……


    是夜。


    “弟弟,我告訴你一件事。”蕭觀音扭扭捏捏地對陳程說。


    “嗯?”


    “我……有了。”蕭觀音認真地看著他的臉,想要看他是什麽反應。


    他的反應是迷惑:“你怎麽知道的?”


    “這幾天我都有嘔吐,我剛剛讓程靈素給我把了脈。她說的。”


    陳程皺眉,不喜不怒,讓蕭觀音的內心忐忑起來了。


    過了一陣,陳程才說:“讓我想想。你得小心。馬春花生若清若澈的時候,沒嚇死我。你一定要小心,我好好想想,孕婦保健。”


    蕭觀音已經36歲了,算是大齡產婦。陳程絕不想她出什麽意外。


    其實陳程有點杞人憂天了。這個時代,生小孩固然危險。但也沒他想的那麽危險。尤其是皇宮裏,這個歲數生子的,不是到處都是嗎?


    四十多歲生太子的故事,史書上就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


    蕭觀音聽他這麽說,開心起來。她剛剛其實有些害怕。因為陳程沒有第一時間歡唿。她害怕陳程不喜歡契丹血統的小孩,害怕陳程不喜歡她的孩子。


    但現在,陳程原來隻是關心她。馬春花生小孩的時候,她就在外麵守著。她哪能不知道,當日的兇險。


    弟弟真是太小心了。她又不是沒生過小孩。


    她這麽想的時候,遼國太子死亡的陰影,正在離她遠去。她甚至沒有想到這個就覺得心頭一痛。


    皇家的,根本不能叫孩子,隻能叫兒臣。


    現在,她將有真正的孩子了。是她和愛她的人的。


    她牽起陳程的手:“弟弟,那我暫時就不能服侍你了。”


    陳程故意沉下臉:“姐姐喲,你弟弟除了那事,就什麽都不想了嗎?正好,現在我來服侍你,照顧你。晚上我就摟著你睡,什麽都不幹。”


    蕭觀音臉紅了,小聲說:“不是的,我是說。我雖然不能,但是……梨音可以。今晚讓梨音服侍你吧?”


    陳程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這是什麽話。”


    卻被梨音從後麵將雙手搭在肩上,輕聲說:“大人,奴婢來服侍你吧。”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就是到了她護主的時候了。她最大的責任之一,就是在娘娘懷孕的時候,替娘娘陪男主人。這是娘娘固寵的方式。


    而她就是為蕭觀音爭寵而生的。以前也罷了,這一趟隻有蕭觀音一個女人。現在多了李文秀不說,還有一個溫儀這樣帶著任務來的。


    她要努力了。


    說實話,她是不怎麽待見陳程的。官職太小,女人卻不少。好吧,一路走來,隨便一個縣官,也比陳程女人多得多。


    最過分的是,她梨音隨便去一處縣衙,也是引得家宅不寧的狐狸精一樣的存在,陳程居然都不正眼看她,氣死她了。


    所以她現在“低三下四”地想要魅惑住陳程,既是為娘娘爭寵,也是為自己爭氣。


    陳程幹笑著:“不用了,你退下吧。我想和姐姐說話。”


    蕭觀音有些害羞,她輕輕扯著陳程的袖子:“弟弟,就讓梨音留下吧。她以前在宮闈裏,學習很認真的……”


    學習?什麽學習?


    還沒有等陳程反應過來。梨音的芊芊素手就順著他的肩頭滑到了他的胸前。然後她溫濕的香舌,舔在了他臉上。


    陳程雖然不太喜歡這種,丫鬟代替主母的封建模式。但他又不是柳下惠,被挑逗到這個份上,該憤怒的地方一樣會憤怒。


    當他的衣服被解開時,他也再沒有如此的被動,反身抱住了梨音。


    有詩雲:


    情超楚王朝雲夢,樂過冰瓊曉露蹤。當戀不甘纖刻斷,雞聲漫唱五更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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