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雇船!”


    洪淩波走到船家麵前,還沒有來得及出聲,就有人搶在她麵前對船家說話了。


    她有些惱火地轉過頭,想要讓對方把船讓出來。結果她意外地發現,又一次遇到了仇人。


    月色皎潔,流淌在雙方的臉上。兩個姿色俱佳的女子同時看清了對方的麵容,然後幾乎是同時破口大罵出來。


    “惡人!”


    “小妖女!”


    罵對方惡人的,自然是洪淩波。而罵洪淩波小妖女的,則是孫仲君。


    孫仲君這次真不是來找麻煩的。她現在右手都廢了,還報仇無望的樣子,心中除了刻骨怨恨,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麽了。事實上,在師父師娘眼皮底下,她也不敢做什麽。


    這次來,是歸二娘派她來的。來就是為了雇一艘船。


    歸辛樹夫婦總體而言,真是很難打交道的兩個人。脾氣古怪,又喜歡仗著武功高強欺負人。便是他們的親師弟袁承誌,也被他們兩人所欺負。


    當然,沒欺負成功。隻是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但他們畢竟不算是真惡人,也不比同門的偽君子嶽師叔,這兩人至少十分講知恩圖報。歸鍾受了陳程的大恩,他們認下了。所以他們決定要報給陳程。


    之前陳程受傷,他們願意守護武校到今日,就是因為這個。下午,歸辛樹願意替陳程打發李莫愁,也是因為這個。此時,歸辛樹怕陳程出意外,又決定悄悄雇船去近處守護,還是因為這個。


    為什麽要悄悄呢?歸辛樹作為江湖人,他最清楚江湖人講究的就是一個麵子。下午陳程不要他出手,肯定就是為麵子。現在他直接上去,給人的感覺就是他瞧不起陳程的武功。


    在別處不知道怎麽算。在江湖上,這不叫恩,反而叫仇了。


    所以他等到那邊估摸著開打以後,才悄悄來。至於沒有親自來,而是指派孫仲君。那就是歸二娘習慣性地使喚弟子跑腿了。


    孫仲君原是看著洪淩波先到的,不過她仗勢欺人慣了,自然是搶先說出了口。若非如此,她沒認出洪淩波,洪淩波也沒看到她,本沒有這場紛爭。


    偏偏此時阿青又不在洪淩波身邊,讓孫仲君覺得這是一個對付洪淩波的好機會。誰也不知道阿青剛剛為什麽就停在原地不走了。


    洪淩波也沒有對她這個有些怪的新朋友有什麽異議,隻說她先來雇船。


    孫仲君立刻大喊:“小妖女,你傷了我右手,我今天要廢了你的右手!”


    “你活該!你殺了救我的大哥哥,我要為他報仇!”洪淩波也是氣勢洶洶地說。她雖然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傷對方右手,不過現在她不介意說幾句狠話。


    隻是這麽一來,正好中了孫仲君的算計。


    “仲君,你說你的手是怎麽迴事?”歸二娘從半空掠下,落在孫仲君身旁。孫仲君剛才大喊的目的,就是把師娘叫出來。


    歸二娘一直認為自己兒子是斷了弟子手的元兇,本就心中有幾分愧疚。之前這份愧疚更多的是轉化成了對田青文的怒意。不過現在聽到弟子提出了另外的說法,她倒急於知道是怎麽樣的了。


    孫仲君便說:“這個小妖女就是女魔頭李莫愁的弟子。那日我的手就是被李莫愁的冰魄銀針所傷。”


    應該說冰魄銀針隻是造成了一部分傷害,未必是最根本的原因。但孫仲君這麽說,歸二娘是很高興的。因為按這個說法,責任就不是歸鍾的,而是李莫愁的。這對大家來說,都是一個心理解脫。


    那麽,這個仇,歸二娘當然要替她報了。


    歸二娘冷冷地說:“既然如此,你就把右手留下來吧。”


    洪淩波聽到孫仲君的說法,居然也無法辯駁,因為她不知道當時的情況,也不能說這裏有阿青一竹竿的功勞。


    但她知道她現在打得過孫仲君,卻絕對不是歸二娘的對手,隻能虛張聲勢:“你別過來。你是她師父,不能以大欺小。有本事,你找我師父去。我師父李莫愁號稱赤練仙子,你動我一根寒毛,她就會殺你的。我勸你們不要亂來。”


    這話拿去嚇別人便罷了,嚇歸二娘真是貽笑大方了。歸二娘冷笑一聲:“我歸二娘怕過誰?便是你師父站在我麵前,我也不怕。何況,現在我丈夫便要去殺她了,你覺得你師父躲得過兩位正道大俠的圍攻嗎?”


    她說到丈夫的時候,一個老農一般的人物就緩緩從月色之中走出來。此人自然便是神拳無敵歸辛樹。其實她也是嚇唬洪淩波。歸辛樹什麽身份?怎麽和人聯手對付一個李莫愁。這傳出去,豈不惹人笑話。


    洪淩波卻不知道這許多,當下就慌了神。李莫愁並不關心她,她卻對李莫愁很有感情。


    在另一個時空,她就是為了救李莫愁,反而被李莫愁害死。雖然這個結果對於她無比淒涼,但她在最後本來也有幾分舍命的意味在裏麵。


    所以,此時她居然想到了一個主意。洪淩波有點小狡猾,但決不能算聰明,在另一個時空,她被楊過耍得團團轉。這一次,她想到的又是糟糕的歪主意。


    她對著歸辛樹大罵起來:“你這個死農夫,還想動我師父,我師父遇見你不打死你才怪。”邊說就邊溜了。


    她的算盤是這樣的。她挑釁了歸辛樹夫婦,那夫婦肯定會來追她。她再領著二人到處跑。最後實在不行麽,就跳西湖。她勉強懂一點水性,但歸辛樹夫婦絕對是旱鴨子。


    理想很好,隻是執行起來太難。她就沒有想到,這首先需要她的輕功可以比肩歸辛樹夫婦才行。結果她才跑了沒幾步,就被歸辛樹後發而先至追到背後。


    然後就是一掌拍在她肩膀,差點把骨頭給她都拍散了。


    “小妖女,本事不大,嘴都是夠惡。隻是嘴惡的人,一定命不長。”歸辛樹看著躺在地上的洪淩波冷聲說。


    洪淩波雖然剛才為了師父願意拚命,卻不是真的舍得死,聞言隻覺委屈得不得了,再也控製不住,就大哭起來:“你弟子殺了救我的大哥哥,你又要殺我,你還要殺師父。你們才是真正的魔頭。”


    她其實想叫阿青幫忙的。可她又怕阿青不是歸辛樹夫婦的對手。她始終記得她求陳程救她,導致陳程慘死的那件事。再不敢輕易在強敵麵前求教了。


    “你們不許殺她。”


    她沒有叫阿青,但是阿青自己卻來了。


    剛才阿青停下,是因為她從湖心的方向感到了一絲道韻。似乎與她同源。於是她也顧不得理會洪淩波,當即閉眼感悟這一絲道韻。


    月光虛玄,夜色靜妙。上善西湖,道常無為。


    直到歸辛樹的殺氣把她喚醒。


    “師父,小心。”孫仲君見到阿青,臉色驟變。洪淩波危在旦夕都沒有叫阿青,讓她根本想不到阿青會出現。她是見識過阿青的能為的,她懷疑歸辛樹夫婦也不是她的對手。


    歸辛樹何等自負的人,他想殺的人,有誰攔得住?


    他不想跟這個綠衣小姑娘一般見識,準備給對方一個下馬威,打發了了事,便平平無奇的一掌“劈石拳法”朝著阿青劈去。


    阿青皺起眉:“你不殺她,就要打我麽?”殺和打的氣息,她還是分得清的。


    話音一落,她手中的青竹竿已然挑動而出,月下亦無影。


    與此同時,月滿西湖,輕舟之上。陳程納劍入鞘,仰頭望向天空,吐出一口黑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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