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煙與趙禔聊得很開心。


    “大哥哥抬手就插了自己一劍。”她開始講陳程從孫三霸手中救她的故事。


    趙禔驚叫一聲:“啊……”然後她看向陳程,眼中充滿關切。


    曲非煙挽起陳程的手臂,說:“然後大哥哥又砍了自己左手一劍,他說我是他妹妹,所以他不在乎。那時候,我就在想,不管別人怎麽說,大哥哥就是我的親哥哥。大哥哥隻為我這麽做過……”


    趙禔一直在心裏腦補著當時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情況,奈何曲非煙說話總是有些跳躍,她隻能盡可能地往兇險了去想。


    曲非煙沉默了良久,忽然歪頭問:“哥,你昨天肋骨都被人打斷了,你是為了救那三個女人,對不對?哼,難怪你說不能讓大嫂知道。”


    陳程瞪大眼睛,沒想到話題怎麽就轉化成了這個。


    趙禔原本還在拚命拚湊曲非煙之前說的畫麵,此刻忽然被驚醒過來。她猛然轉頭看向陳程,眼中全是震驚:“老師,你受傷了?”


    陳程有些無奈,禮貌笑笑:“其實沒什麽。”


    曲非煙說:“還說沒什麽,他痛得連蛋糕都提不起來。不然為什麽要找我來幫忙?”


    趙禔小聲問:“你還痛不痛?王伴伴,我們宮裏是不是有藥材?”


    陳程擺手阻止:“沒事,養一養就好了。不要那些藥材。骨折這東西,藥材也不抵事,還是要讓它長好才是。”


    中了喬峰的掌力,沒有轉化為內傷,隻是外傷,且做到傷而不廢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現在還默默無聞的少林寺掃地僧,另一個就是陳程。前者是因為他的武功有禪意,後者是因為他的武功近道法。


    趙禔猶豫了很久,才小聲道:“老師,我準許你好好休養,等傷好了再來教我。”


    便在此時,大家都聽到一個討厭而又跋扈的童聲:“這不是皇城司的指揮嗎?怎麽出現在禁宮了?現在皇宮一點規矩都沒有了嗎?”


    然後大家便看到凸著額頭、腦袋像個葫蘆似的趙禥,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趙禔皺起眉頭,但還是欠身施禮道:“皇兄。”


    昨天趙禥不敢多說什麽,因為他確實是偷跑出去的。他能偷跑出去聽戲,不是因為皇宮已經到了小孩子都可以來去自如的地步,而是他的身份有些怪。他出宮的理由是去見生父榮王的。這一點上,皇帝也沒有苛責。


    趙禥今天就趾高氣昂了。因為這裏是禁宮。這半年,他已經知道自己在禁宮的地位。除了延福宮的一老一小,以及那個閻娘娘,他可以橫著走。


    所以一見到昨天破壞了他“雅興”的陳程,他就準備拿此人開刀了。他並不是什麽兇惡之輩,就掌嘴一百個就行了。他對男人沒興趣,就不脫光了抽鞭子了。


    聽到趙禔這樣的正牌公主問好,他還是不敢太放肆,迴了一禮:“皇妹,今天你過生日,我特地來看你。對了,我給你帶了禮物來。”說完他取了一件上好的玉鐲出來。這是他真正的母妃替他準備的,價格倒是不菲。


    等到王春元替公主收下,公主又致謝之後,趙禥又指著陳程說:“你怎麽進來的?禁宮裏沒規矩了嗎?”


    陳程微微一笑:“禁宮當然有規矩。昨天胡待製不是說了嗎?建安王殿下可能不太清楚。要不請胡待製再進宮來說一遍。”


    趙禥不過是一個令人討厭的小孩子。這狐假虎威地嚇別人或許還行,陳程才不買他賬呢,直接就給他頂了迴去。


    連皇帝本人,陳程都看不上眼,哪會給個小孩子卑躬屈膝。至於說若是趙禥登基為帝,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十多年後的事。那時候趙禥不知道還能不能記住今日的矛盾,小孩子與成年人不太一樣。要麽是更記仇得多,那麽是更不記仇。


    就算是記仇,陳程也不怕這混球。他知道趙禥就是個十足的荒淫廢物,日後被賈似道當狗一樣遛的智商,哪需要怕他,隨便幾句話就能糊弄他了。而且到了那時,他若還沒有在皇帝麵前自保的能力,隻能說他也太失敗了。


    趙禥聞言,想了什麽,氣焰弱了好幾分。不過這與陳程想得不太一樣,那就是此人智力不太高。陳程已經威脅得這麽明白了,再胡鬧就去告他昨天偷溜出去。可惜他不太聽得明白。


    他隻知道自己沒好日子,但仍頑強地說:“你怎麽進來的?我要告我父皇。”


    趙禔輕聲說:“皇兄,這是母妃替我請的教習老師。”她不好說陳程是老師,也不願說陳程隻是教習,於是折中一下,用了極其含混的稱唿。


    趙禥有些蔫了,賈貴妃是他親生父母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惹的人。便在此時,他忽然聞到很好聞的香甜氣息,然後目光落到麵前的蛋糕上。


    “這是什麽,我要吃。”


    說著他也不管旁人,直接就抓起一口塞入口中,停頓了兩息【2秒】:“真好吃,我都要。”


    然後他的手就被陳程抓住了,立刻收獲了幾位建安王手下宮人的怒斥:“大膽。”


    然後就是推搡和耳光,不過天下聞名的原力劍隻是斷了三根肋骨而已,怎麽可能就被幾個不會武功的太監給打了。陳程不著痕跡地避開,笑嘻嘻地對趙禥說:“殿下,今天不行。剩下的還要給陛下和娘娘送去。要不改天吧?”


    趙禥有些驚異於陳程的無禮,他一時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在皇宮裏敢這麽對他的人,隻是對方說的好像也確實是他招惹不起的事。


    他大聲說:“改天還有嗎?”


    陳程點頭:“這個很難做的,隻有我會做。我一個月能做一個,下次我給公主帶來的時候,也請你來吃。好不好?”


    趙禥不假思索就說:“憑什麽?我是皇子,你為什麽不單獨給我做,要給皇妹?她憑什麽?”


    陳程的臉對著趙禥,所以目光中一閃而過的怒氣和鄙夷並沒有被其他任何人看到。很快,他仍是微笑著說:“因為我是公主的教習老師啊。我肯定要將公主以及貴妃娘娘放在第一位。你放心,下次我一定叫你來。這次麽,你請公主再給你一小塊吧。”他把請字讀得很重。


    隻是趙禥根本聽不懂潛台詞,隻說:“皇妹,我再吃一大塊吧。”


    趙禔嗯了一聲,看向王春元,王春元立刻照辦了。


    陳程又說:“殿下,公主可是你妹妹哦,以後你要對公主好一點。”


    趙禥吃著蛋糕,隨口敷衍地應了聲,根本沒有走心。


    陳程暗歎一聲,輕輕在趙禔背上拍了拍。趙禔忽然覺得心中說不出的暖意。


    趙禔是一個膽小的姑娘。膽小的原因在於,除了賈貴妃沒有人真正關心她。相反,父皇看她的眼神,有時挺和藹,有時卻不喜歡。不喜歡夭折的是兒子,活下來的卻是女兒。


    還有很多宗室,他們都覬覦父皇的位置,他們都在爭搶他父皇的寵愛。她生怕自己母妃去世以後,就再沒人疼愛了。


    她剛剛認識陳程的時候,正是她最惶恐的時候。因為父皇認下了一個養子,就是現在的趙禥。然後她一步一步看著趙禥從不敢惹她,到踩到她頭上,如今更是隨便搶她的東西。搶她老師給她的生日禮物。


    但是她不敢說什麽。她隻是默默地將淚水包含在眼中。不過她發現,老師居然看到了。於是老師居然不顧尊卑地抓住了趙禥的手。


    曲非煙明明說過,老師說隻有誰過生,他才做蛋糕。現在老師改了主意,隻因為替她打發這個討厭的皇兄。


    皇兄說“憑什麽”的時候,老師生氣了。她從沒見過陳程生氣,但是那一刻她看到那個眼神,她就知道陳程兇起來其實很可怕的。但是她不怕,她知道陳程是為了她生的氣。


    陳程還讓趙禥對她好一點。雖然說了也沒用。這麽多人都拿趙禥沒有辦法,才不會因為老師一句話就改好了。


    但是趙禔高興得緊,這是她的老師,總是為她著想。


    她之前看到陳程摸曲非煙的頭發,她還有些失落。不過,陳程居然也拍了她的背。老師總是出人意表,這個動作做出來被人拿出來說事,隻怕難以善了。但他就是這麽做了,像是個老師……不對,像是一個大哥哥。


    趙禥忽然瞟到陳程拍了拍趙禔的背,眼睛軲轆一轉,又有了壞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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