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骨頭哢嚓一聲,然後人就飛了出去。


    喬峰收掌,凝眉看向受傷的青衣男子,朗聲說:“好功夫,在下北丐幫,喬峰。”


    青衣男子吐出一口血來,慘笑一聲說:“原來是天下無雙的喬幫主,幸會,幸會。我叫陳程。”


    按說,喬峰一掌竟然震斷了陳程肋骨,在幾乎所有人看來,都是陳程不堪一擊。


    但隻有喬峰知道,陳程居然能無聲無息宛若幽靈一般擋到霍青桐身前,又以極為高明的一種武學修為化解掉大部分內勁,隻是斷骨吐血,這已經是十分好的結果了。


    陳程趕來的時候,正好遇見霍青桐與喬峰交手。他雖然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但他憂心霍青桐的安危,便立刻想要阻止。


    結果果然發現此人武功極高,霍青桐若吃了這一掌,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他也沒有別的辦法,畢竟他輕功內功都不行。與人賭鬥還行,若是想要救人,就沒有多少本事了。當下隻能一把扯開霍青桐,自己吃了這一掌龍戰於野。


    喬峰聞言,不覺挑眉:“你就是原力劍陳程,原以為江南青年英豪當以慕容公子為尊。如今見到閣下,並不稍遜慕容公子,也是人中龍鳳。”


    他又對霍青桐說:“今日若非陳公子,隻怕喬某就會誤傷了女俠。不過,今日喬某並非是對二人動手,隻是要留下兩位契丹人。女俠是英雄,陳公子也是英雄。喬某曾對女俠說,再來就不讓她走,不過現在喬某願意食言一次。”


    霍青桐根本不理喬峰,直接上前攙扶住陳程:“陳公子,你沒事吧?”


    陳程拚命壓製著血氣翻湧,說:“你沒事就好。我來的路上好怕。現在你們都沒事,我就不怕了。”


    說完他看向喬峰,麵色極其古怪地笑笑:“喬幫主居然這麽急於對付契丹人。”


    喬峰自然不明白,陳程知道他真正的身世,畢竟他自己現在都還不知道呢。他隻是淡淡地說:“我丐幫一心為國,本來就與契丹勢不兩立。”他以為陳程是譏諷他,當下對陳程的評價就調低了幾個級別。


    陳程指著霍青桐說:“喬幫主,你可知道她是誰?她就是翠羽黃衫霍青桐,在迴部以一當十,大破兆慧的巾幗英雄。”


    喬峰再次看向霍青桐,立刻肅然抱拳:“原來是霍女俠,喬峰之前得罪了。”對於這位打敗清軍的統帥,他倒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陳程又說:“霍姑娘與元國以及元國的所有從屬國同樣是不共戴天。為何她偏偏要救下這兩位契丹人。我可以為幫主講講這兩位契丹女人的故事。


    “她們是某位契丹貴族的妻子以及婢女。她們一生從沒有害過任何一個漢人。她們喜歡聽漢人的戲曲,尤其是喜歡聽碧血丹心楊家將的故事。在那些故事中,她們為楊令公落淚,為楊宗保落淚,也為楊文廣落淚。


    “為了庇護漢人,這個契丹貴族竟然要殺她們。幸而她們逃脫魔爪,來到宋國隱居。她們平生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漢人的事。說起來比某些害過自己同胞的漢人還純潔無垢。”


    喬峰沉吟片刻:“不錯,所以我也隻是說應該審判她們,並沒有說契丹人就一定罪大惡極。不過吾師汪老幫主曾經說過。契丹人都有原罪。現在的他們能活得現在這般滋潤,本來就是靠著祖上的掠奪和屠殺。就好比他的父親殺了你父親,將你家搶劫一空,而後他家越來越興旺,而你家卻因此戰死餓死一大片。到了你和他這一輩,他拍拍屁股說他沒有做壞事,他一生吃齋念佛,一切就算了。你覺得該算嗎?”


    陳程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說:“喬幫主說得好,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平生最反感那種壞事做盡,然後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事。有罪就有罰。隻是罪與罰應該相當才是。


    “手上沾過血的,都應該血債血償。像這樣一輩子沒有做過壞事的契丹人,斷沒有死罪的。隻要他接受宋國的統治,認可宋國的地位,我們自然也能接受他們成為宋國的一份子。


    “至於他得了祖上蒙蔭,一切都應該剝奪。隻留下最基本的田地或者其他生活資源,讓他作為一個宋國的普通人生活下去。喬幫主,你認為呢?”


    喬峰沉吟片刻:“不錯,陳公子思慮深遠,很有見地。”


    陳程又指向直到現在還瑟瑟發抖的蕭觀音二人:“這二位,如今遠來宋國,怎麽著也算棄暗投明。何至於應該審判?”


    喬峰還沒有說話,薑文就大喝起來:“這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我們怎知你不是在說謊?”他知道如今隻有喬峰能鎮住霍青桐。可現在喬峰似乎認可陳程的說法,隻怕不會再插手,所以趕忙指出“漏洞”,點醒喬峰。


    其實喬峰本就是聰慧之人,對契丹人再多仇怨,也不至於遷怒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之前他隻是懷疑有什麽陰謀。如今有陳程明言,對方又在汪劍通的基礎上更進一步闡述了對待契丹人的意見。自然是頗為認可。


    聽到薑文此言,他朗聲說:“喬某願意相信陳公子所言。”


    陳程又說:“若是以後此二人在宋國地界犯下任何罪責,我陳程願意同罪。”


    喬峰拱手說:“既然如此,那喬某倒有不是。如今陳公子受傷了,喬某也不好說什麽。等陳公子傷好以後盡管來找喬某算賬。”


    陳程也拱手:“喬幫主一心為國,今日不過是一個誤會。所謂算賬,休要再提。不過我有一事,想要求喬幫主。”


    喬峰知道他是因為被自己打傷,想要交換一個條件補償。不過他覺得這也十分合理,便說:“但說無妨。”


    陳程說:“外麵有些百姓想要尋這二位契丹女子的麻煩。我想請喬幫主以丐幫的聲望幫忙解說一番,宣傳一下剛才我們討論出來的對待契丹人的態度。”


    喬峰見是此事,更是覺得義不容辭,當即拱手:“這是自然。喬某其實還有幫中要事,就此別過。改日喬某定來登門拜訪。”旁人說這句話,未免就有上門找麻煩的意思。


    但喬峰說拜訪就真是拜訪,他一向是坦蕩英豪。


    喬峰離去之後,陳程又吐了一大口血,霍青桐看向他的目光更為關切:“你沒事吧?”這是她第二次問同樣的問題,心情未免比第一次更關切也更憂心一些。


    陳程拍拍對方握著自己手的手背:“有點事,但問題不大。隻要你們沒事,就值了。”


    這時,整個戲園內不相幹的人都被請了出去,而且大量皇城司的人提著刀進來將幾人重重圍困。隻苦了幾個還圍著蕭觀音的太監,如今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生怕霍青桐發怒起來。


    這些人都怕霍青桐,卻不怕陳程。因為陳程的表現在大家看來就是被喬峰一掌打得吐血,算什麽本事。


    薑文見此刻自己人多,壯了膽子,大喝一聲:“你以為你巧言令色騙過那個姓喬的莽夫,能騙過我嗎?今天建安王說了要打殺了這兩個契丹女人,就要打殺了她們。你們這些江湖草莽,敢與天子親軍作對嗎?”


    陳程嗤笑一聲,從懷中取出自己的身份令牌:“我可不是什麽江湖草莽,我乃是皇城司指揮。你不過區區言官而已,我才是真正的天子親軍。”


    聞言,薑文不驚反喜,大唿一聲:“把他們拿下!”


    ……


    【配角傳】


    汪劍通-《天龍八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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