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賜確實是疲乏極了。

    他和喬陽陽落下一處山頭,剛沾了地麵,頭腦昏昏沉沉,身子一歪,便要摔倒,喬陽陽連忙扶住了他,但是喬陽陽自己也疲乏透了,兩人一起歪在地上,睡了過去。

    一刻不停的被柴雄追殺了六天六夜,跑了不知道有幾萬裏,又精心布局,反複鏖戰,兩人這一睡,就是半天。

    陳天賜先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地上,頭和肩膀都是枕在喬陽陽的腿上的,口水都流了出來,而喬陽陽是靠著山壁,坐著睡著了。

    陳天賜連忙起身,把口水擦了個幹淨,心中一陣尷尬,臉都熱了。

    “小子,出息啊。”人魂道:“抱著人家的大腿,睡得挺美啊,夢裏是幹什麽了吧,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你閉嘴!”

    “你除了這三個字,還能不能說點別的?”

    “你住口!”

    “……”

    陳天賜看著喬陽陽那張精致的連一點瑕疵都沒有的臉,陽光打上去,越發顯得嬌美難以言喻,長長的睫毛,濃黑的頭發,纖薄的嘴唇,即便是睡夢中,也彎出了好看的弧度,細長雪白的脖頸,看上去如此純潔無暇,但為什麽偏偏會是個妓女?

    陳天賜不由得幽幽歎息了一聲。

    這聲歎息驚到了喬陽陽,喬陽陽身子一晃,朦朦朧朧的伸手在自己腿上一摸,發覺陳天賜不在了,忽然就睜開了眼睛,又看見陳天賜正站在自己身前,怔怔的看著自己,不禁臉上一紅,呐呐的說道:“你,你早醒了?”

    “也沒有很早。”喬陽陽剛才很在乎陳天賜的舉動,讓陳天賜感覺到心中很溫暖,他柔聲說道:“對不起,我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是壓著你的腿睡著的。”

    “沒關係的。”喬陽陽微笑著站起來,忽然“哎喲”了一聲,險些摔倒,陳天賜連忙扶住,道:“是不是腿不舒服了?”

    喬陽陽“嗯”了一聲,道:“這會兒麻的沒有知覺了。”

    陳天賜道:“你還坐下吧,我給你捏捏。”

    喬陽陽感覺十分不好意思,但是陳天賜的話,讓她又無法也不願意拒絕,於是便聽話的坐了下去。

    陳天賜開始捏腿,喬陽陽的雙腿頎長而細直,隔著衣服,也能覺察出緊繃,陳天賜不由得心猿意馬起來,喬陽陽更是難為情,低著頭,臉色緋紅,連看都不敢看陳天賜。

    過了片刻,喬陽陽的腿已經恢複了正常的知覺,不麻了,反而覺得陳天賜的揉捏十分受用,所以,她緊緊咬著嘴唇,也不吭聲。

    倒是陳天賜覺得差不多了,停了下來,道:“好了吧?”

    喬陽陽一怔,連忙道:“好了。”有種做賊被抓到的羞恥感。

    陳天賜沉默了片刻,道:“你打算去哪兒?”

    喬陽陽愣住了,直到此刻,她才想到,柴雄已死,陳天賜沒有再帶自己逃亡的理由了。也就是說,兩人要分開了。

    可是這六天六夜的逃亡生涯,朝夕相處,已經讓喬陽陽對陳天賜產生了無法割舍的依賴感。

    一想到分開,她就難受的眼淚出來了。

    陳天賜瞧見,道:“你,你怎麽了?”

    “沒什麽。”喬陽陽擦了擦淚水,忽然間鼓起了勇氣,道:“我,我不想離開你。”

    陳天賜身子一顫,歎息了聲,沒有說話。

    喬陽陽道:“我知道,你嫌棄我的出身對不對?你覺得我是個妓女,很髒,對不對?”

    陳天賜搖頭道:“不是……”

    喬陽陽道:“我記得跟你說過,我從前是隱修派的人,我其實和你一樣,是修玄者。一切都是那個炎獨苗害的,他到隱修派瞧見我,想讓我跟他,我沒有依從,就被他強行擄走,帶到了醉紅院……”

    “別說了。”陳天賜這才知道喬陽陽的經曆,道:“對不起,之前,是我誤會了。”

    喬陽陽道:“謝謝你幫我報了仇。”

    陳天賜道:“我本來也要殺他。”

    喬陽陽道:“那你,你現在,還要不要我?”

    喬陽陽最後幾個字說的十分低聲下氣,幾不可聞,又充滿了悲戚,眼神中的哀憐更是清晰可見,陳天賜想到她其實已經無處可容身,心完全軟了下來,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她的手,喬陽陽一愣,陳天賜已經順勢把她抱入了懷中,喬陽陽驚喜交加,淚水又流了出來,把腦袋深深的伏在了陳天賜的肩膀上。

    “小喬。”陳天賜道:“我以後叫你小喬吧?”

    “好。”喬陽陽抽泣道:“你叫我什麽都好。”

    陳天賜撫摸著喬陽陽的頭發,道:“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嗯。”

    沉默了片刻,陳天賜道:“我在從前修行的門派中,已經有了意中人。”

    喬陽陽嬌軀一顫,抬起頭來,看著陳天賜,淚眼朦朧,道:“那你,你,你對我,是什麽意思?”

    陳天賜道:“我想要你,但是怕你介意。”

    喬陽陽忽然破涕為笑:“我不介意,你都不介意我的經曆,我怎麽可能介意你?”

    陳天賜看著喬陽陽淚中帶笑,笑靨如花的模樣,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吻了她一口,喬陽陽整個人都鑽到了陳天賜的懷中。

    陳天賜喃喃說道:“甜的。”

    喬陽陽道:“什麽?”

    陳天賜道:“親你,味道是甜的。”

    喬陽陽道:“那你還想親嗎?”

    陳天賜道:“想。”說著,又低下了頭。

    喬陽陽忽然嬌羞起來。

    陳天賜卻一發不可收拾,深吻起來,直到把喬陽陽吻到渾身癱軟還意猶未盡。

    溫存了好一番之後,兩人坐在山頭上,看著山下的景致,相互依偎著,喬陽陽道:“你看山下,像是有個熱鬧的鎮子呢。”

    陳天賜“嗯”了一聲,道:“我看見了。”

    喬陽陽道:“我現在特別想做迴一個普通人,你也變成普通人,咱們就在一個熱鬧的鎮子裏,廝守終身。”

    陳天賜聽到這裏,忽然心中一動,道:“小喬,要不你就待在這個鎮子裏吧。”

    喬陽陽道:“那你呢?”

    陳天賜道:“我,我還不知道。炎上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我帶著你,會連累你。”

    “不行!”喬陽陽道:“你不帶著我,我就安全了嗎?柴雄能用搜形大法找得到我們,炎上一定也能。就算咱們分開了,他也會找到我。我不怕死,可是我更願意死在你身邊。我也不想有一刻與你分開。”

    陳天賜愛戀的摟緊了喬陽陽,道:“我知道了。要逃,咱們就一起逃,一起亡命天涯。”

    喬陽陽笑了:“你說的話,真叫人喜歡。”

    陳天賜道:“走,咱們在亡命天涯之前,先到下麵熱鬧的鎮子裏,轉轉去。我已經有一年多,不食人間煙火了。”

    “好呀。”喬陽陽道:“我也想去看看。”

    兩人攜手下山而去。

    陳天賜已經是玄祖修為了,喬陽陽也是玄宗修為,兩人早就對人世間的飲食沒有了任何欲望,但是一來到鎮子裏,陳天賜嗅到了一股酒香,忽然就饞了起來。

    他想起了曾經在永樂城中,和楊如海一起吃飯喝酒的情形,也想起了當初在火寨和燎原開懷暢飲的情形,百感交集,食指大動,道:“小喬,咱們去到酒樓上坐坐吧?”

    喬陽陽道:“你要喝酒嗎?”

    陳天賜道:“嗯。”

    喬陽陽道:“那走吧。”

    兩人坐到了酒樓上靠窗的位置,吃的都沒有點,隻要了一壺酒,喬陽陽為陳天賜酌,陳天賜自己飲。

    美酒在喉,美人在前,陳天賜都有些醉了。

    忽然間,有個纖瘦的身影走到了陳天賜和喬陽陽的桌旁,伸頭往窗外看去,嘴裏嘟囔道:“外麵是下雨了嗎?”

    就在那一瞬,陳天賜感覺到自己腰上的萬寶囊一動,低頭看時,萬寶囊還在。

    那個纖瘦的人已經轉身走了。

    陳天賜狐疑的看著那人的背影,道:“奇怪。”

    喬陽陽道:“怎麽了?”

    陳天賜道:“剛才感覺到萬寶囊動了一下。”

    喬陽陽道:“估計是那個人碰到了吧?”

    陳天賜道:“你看看你的萬寶囊還在嗎?別是個小偷,把咱們的萬寶囊當成了錢袋子,想要順走。”

    喬陽陽看了一眼,道:“在的。”

    “嗯。”陳天賜道:“可能是我多想了。”

    又喝了一杯酒,人魂忽然嚷道:“蠢貨,你的萬寶囊被人偷走了!”

    陳天賜一驚,人魂叫道:“你現在腰上的萬寶囊是假的!”

    陳天賜心念一動,魂力進入萬寶囊中,略一掃,竟然空空如也!

    陳天賜的臉色變了,一下子站了起來,驚怒交加。

    剛才,那個瘦子把自己的萬寶囊摸走了,還順帶著換了個空的給自己!

    真是好快的身手!

    “快走!”陳天賜拉喬陽陽起身。

    喬陽陽兀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道:“怎麽了?”

    陳天賜道:“咱們的萬寶囊被掉包了!”

    喬陽陽吃了一驚,連忙摸自己的萬寶囊,臉色也是一變,道:“空的!”

    陳天賜道:“本來還以為那個人是個凡夫俗子,沒想到,也是個修玄者。咱們還是大意了,這個鎮子裏,藏龍臥虎啊。”

    喬陽陽道:“那趕快追!”

    兩人匆忙追到樓下,剛要出去,店夥計便攔住了,催問酒錢,陳天賜一愣,他現在身上還真沒有凡間的銀錢,他也不願意恃強淩弱,欺負一個凡夫俗子,虧得喬陽陽拔下一枚簪子,遞給了店夥計,兩人這才出去。

    但是,那個偷走萬寶囊的瘦子,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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