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雪初歇。


    下人們一大早便起來清掃門前雪。


    一個素衫嬤嬤看到推門而出的男人,霍然睜大雙眼,眼底含淚:“王爺,您、您終於站起來了!”


    但見來人,一襲墨色長袍襯得身姿挺拔頎長,白色狐裘搭在身上,讓他常年臥病的身子不至於看起來那麽瘦削。來人如玉的麵容淡然如水,嘴角微揚,勾勒出一抹微笑的弧度,“嬤嬤,勞煩您掛心了。”徐嬤嬤是顧清澤的奶娘,即便她為奴,顧清澤對她還是有幾分敬意。


    徐嬤嬤看著顧清澤,眼眸含淚,卻是笑彎了眼,“太好了,嬤嬤高興,太高興了。”


    顧清澤唇微啟,隻是半息便又頓住,遂抬步走下階梯。


    徐嬤嬤眼珠子一轉,抹去眼角的淚,說道:“王爺,您雙腿恢複的消息定會傳遍整個盛都,上門祝賀的達官貴人肯定不少,您不如去皇宮躲躲?”九王爺是她從小帶大的,他一向不擅長對付這些事,所以徐嬤嬤才會如此提議。


    “不必,來的客人若是有送禮的就收下,隨後讓蘅心備一份迴禮。”顧清澤吩咐道,“對外就說,本王大病初愈,需要時間休養,暫不見客。”


    “老奴明白。”徐嬤嬤福了福身,轉身就去找蘅心辦這事了。


    ……


    ……


    顧清澤剛用過早膳,皇宮裏頭就來了人,讓他進宮。


    九王府的馬車很快駛向皇宮,顧清澤靠在馬車壁上,輕闔著眼假寐。


    人人都知道,九王爺是皇帝最疼愛的兒子,是以就是見到馬車上九王府的標誌,宮門口的侍衛也不會攔行,更無須檢查馬車裏是何人,直接放行。


    禦書房門口。


    兩道熟悉的聲音傳入顧清澤耳際。


    “多虧老鬼為朕推薦裴神醫,不然皇兒的腿傷怕是一輩子也無法痊愈。”


    “師父他老人家與陛下交好,這點小事請皇上無須掛懷。”


    書房裏,一身龍袍的皇帝笑著道,“那老鬼傳信來說,讓你治好澤兒之後趕緊迴藥王山,他那家夥,是怕朕不放人嗎?”說完,竟作出吹鼻子瞪眼的模樣,“好幾年不來見朕,就怕朕把他最疼愛的徒兒拐了。”


    裴洵頓了頓,勾唇淡笑,神色自然,一點也沒有見到一國之君的惶恐與小心翼翼:“師父性情一向如此,請陛下多多擔待。”


    “朕覺得……”皇帝話還沒說完,跟前伺候的衛遠忽然推門而進,“啟稟皇上,九王爺來了。”


    皇帝聞之,話鋒一轉,“澤兒來了?小遠子,快讓他進來。”


    顧清澤進來之前,不露痕跡地瞥了一眼正在與皇帝下棋的裴洵,神色莫測,眸光幽深,“兒臣參見父皇。”


    裴洵一開始就是皇帝派來治自己雙腿的,此刻沒有同自己打聲招唿就進了宮,於公於私,他都不該生氣,可現在卻覺得有幾分怒意沉在胸口,怒而無處發泄。


    裴洵起身行禮,“見過王爺。”


    再多餘的話,沒了。


    “都坐,坐,坐下。”皇帝看起來心情不錯,笑嗬嗬地招唿著顧清澤,有眼見力的衛遠連忙搬了把椅子放到皇帝身邊,“王爺請坐。”


    “澤兒,你能恢複,朕很是欣慰。”皇帝道:“裴洵雖沒有任何官職在身,卻是朕好友的愛徒,先前匆匆進京為你治病,想來還沒能好好在盛京逛逛,你既傷好了,便陪他到處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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