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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炯老爺子的威望雖比不過魏文正公,可如今內閣的威勢在新政的加持下,幾乎僅次於龍椅上的皇帝。


    首輔大人鈞旨一下,百官莫不敢從,紛紛禁聲再也不敢提及劉忭之死。


    可惜這群人還是小瞧了老聖人的果決,在奉天殿繼續商議老聖人諡號、廟號之事的時候,京畿之地的不少致仕老臣、在世名儒以及地方宿老被人破開了家門。


    羽林郎,老聖人身邊的最強禁衛,此時依舊在堅定的執行著他們君上最後一道詔令。


    老聖人最後的一道詔令滿是殺伐之氣,從京畿很快蔓延開來,直撲那些反對新政,對抗皇帝的世家門閥。


    賈赦完美的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在了他的身上,又靠著太祖爺賜給榮國府的丹書鐵券避開了極刑之罰,去了皇極殿為老爺子守靈。


    眾臣連午膳都顧不上吃,奉天殿中一直吵到了午後,才初步議定了老聖人的諡號與廟號。


    昭武帝,諡號武,廟號高宗。


    剛強直理曰武;威強敵德曰武;克定禍亂曰武;刑民克服曰武;誇誌多窮曰武;威強睿德曰武;除偽寧真曰武;威強恢遠曰武;帥眾以順曰武;保大定功曰武;剛強以順曰武;辟土斥境曰武……


    以老聖人的赫赫武功,諡號為武也是正常事。


    至於說高宗之廟號,則是以取德覆萬物曰高;功德盛大曰高;覆幬同天曰高之故。


    有功而宗有德,昭武五十載,前承太祖、太宗之祖業,文治武功令國朝威勢赫赫,橫壓八方。後啟元祐,立盛世之基,創煌煌盛世。


    報之皇帝,皇帝覺得單以武字,根本無法彰顯老聖人一生功績,故加諡聖文武皇帝,廟號則因祖宗之故,未做修改,命禮部、翰林院草擬祭文,詔令廣傳天下。


    賈琮在老太太退熱後,不但要看顧家中,還得去宮中協助太子劉弘處置國喪之事。


    這一忙就是一個多月,欽天監議定正月二十一梓宮發引,停靈近兩個月後,二十一日清晨,老聖人梓宮自皇極殿出發,經大夏門出紫禁城。


    元祐十三年的正月,似乎成了國朝臣民最悲傷的時刻。


    高宗皇帝治國五十年,很多人自一出生就在沐浴他的聖恩。


    大夏皇朝的煌煌天威,令四夷臣服,老百姓的日子要比曆朝曆代都要過得好。


    曆經昭武、元祐六十餘載,賢明神武的兩位至尊,創下了元祐盛世,老百姓真正做到了老有所依、幼有所依,能吃飽肚子,能有暖衣遮寒,能人人讀書……


    如此盛世,是曆朝曆代的帝王都沒有真正做到的。


    當老聖人的梓宮出現在大夏門外時,無數身著孝服喪衣手持香燭的百姓跪了下來,哭聲震天。


    男女老幼,此時無論高低貴賤之分。


    賈琮站在太子身後,隻覺手中牽引梓宮靈車的孝布分外的沉重。


    四處傳來的哭聲令賈琮的眼中不斷的湧出淚來,這些日子因忙碌而顧不上哭出來的眼淚,此刻似乎終於找到了宣泄之機,止都止不住。


    “起靈!”


    嗚嗚嗚~


    咚咚咚咚~


    號角聲、戰鼓聲再次響起,南征北戰打了一輩子仗的老聖人,便是國喪都要用軍中的號角聲,與那一聲聲的戰鼓來伴他離去。


    “聖人走好!”


    “恭送天可汗升天!”


    “恭送聖人!”


    今日的京城是白色的世界,百萬軍民齊齊跪地痛哭,那些在京城的夷人無不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根本無法理解,為何一國君王去世,他們的百姓會如此的悲傷。


    不過他們在此時不敢多說一句,因為這兩個月的國喪,但凡嘴賤之人,都會被悲傷的百姓用拳頭教他做人。


    讀書人在焚燒他們寫的祭文,武人在彈劍唱著國朝的戰歌,便是草原的漢子也在高唱著讚頌天可汗的歌謠……


    哭聲、誦聲、歌聲交織在一起,紙錢香火從梓宮出發到出城,一路從未斷絕。


    “讓百姓們迴去吧,正月天寒,父皇也不會舍得他的子民因為他染了病……”


    這已經是皇帝第三次吩咐人去勸跟在隊伍後的百姓了,可禮部的官員還是又一次迴來告罪。


    他勸不動!


    梓宮行至城西十裏處,還有十數萬的百姓在送他們的聖人西行。


    中原的百姓就是這麽可愛,哪怕老爺子在世時犯過不少錯,可他們隻知道昭武皇帝給了他們安穩的生活環境,給了他們傲視萬族的底氣。


    “陛下,讓我等再送送吧!”


    “還請陛下允準,讓我們再送送聖人吧!”


    當皇帝不得不停下車駕,親自來到隊伍的最後想要勸百姓迴去時,手持經幡、銘旌、香燭等物的百姓紛紛跪下,請求皇帝讓他們跟在隊伍的後麵。


    遠望來時之路,白色的紙錢撒出了一條長長的悲傷之徑。


    “唉,你們這又是何苦?父皇若還在,也不舍得因他之故,驚擾百姓,勞得你們受累。迴去吧!”


    帝王口含天憲,今日的百姓卻固執的搖了搖頭。


    領頭之人是個年過五十的儒士,他被百姓推舉出來,替他們說話。


    隻見這人舉起了萬民傘,其上白色的經幡隨風而動,似乎向老聖人表達著萬民的哀思。


    “陛下,山陵崩,萬民哀。聖人澤披天下,萬民受恩無以為報,今步行百裏相送盡哀思,還請陛下允準!”


    京城距離皇陵百裏,老百姓樸素真誠的認為,步行百裏送送他們的老聖人,是他們唯一能抒發他們哀思悲傷的途徑。


    可惜,百裏之遙,又是天寒地凍之時,皇帝是堅決不能允許的。


    “朕的子民們……”


    皇帝站在了車轅之上,他指著那道紙錢鋪成的道路,盡力的高唿著:“朕看到了你們的忠孝之心,那道看不見盡頭的白色之路,是父皇所走的最後一條路,他是民心之道,是他這一生最自豪的路……”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咱們就在這十裏亭,送父皇最後一程!”


    “號角戰鼓再響之時,伱們就迴家去,孝順你們的父母,照看好你們的孩子,過好你們的日子。等到來年正旦,你們祭祖的時候,向父皇的神位上一炷香,說一說你們這一年的收獲,道一聲國泰民安,便是送給父皇最好的禮物!”


    “來,隨朕一同唱一曲‘無衣’……”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十裏亭,紙錢隨風飄散。


    國朝傳唱最廣的戰歌穿透了烏雲,讓久違的太陽露出了一角,灑下一束陽光,照在了十裏亭這處滿是悲傷的地方。


    “恭送聖人!”


    “恭送大夏昭武皇帝!”


    “恭送天可汗陛下!”


    ……


    當梓宮入葬長陵地宮,皇帝終於還是再次病倒了。


    好在隨行的禦醫發現的及時,一碗湯藥下去總算退了熱。


    祭殿中的儀程有條不紊的進行,太子劉弘代替了皇帝進行主祭……


    隨行的內閣輔臣夏令行看著手中的急奏,忍不住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嚎哭的賈赦。


    “永豐侯,還請移步,老夫有要事與你商議。”


    賈琮抹了一把淚,悄悄隨夏令行來到了僻靜處。


    “你先看看這個……”


    老大人將手中的急奏塞給了賈琮,隨即便頭疼的揉著眉心。


    賈琮翻開後隻看了一眼就被裏麵的內容鎮住了,深吸一口涼氣後就望向了殿內。


    雖說羽林郎如今歸了太子麾下,可一口氣殺了數百士紳門閥的命令,絕對不是太子能有的魄力與決絕。


    他也不會認為赦大老爺能做到這種程度,唯一的可能就隻有已經入葬地宮的老聖人。


    “通政司已經收到了京畿各州府、山東、河南等地的急奏,路程稍遠的地方還沒有消息,不過老夫估計也差不多。此事,壓不住的!”


    夏令行愁的胡子都揪斷了好幾根,一下子死了這麽多門閥豪族的家主,還都是曾經對抗新政的領頭人,傻子都能看出來其中的玄機隱情。


    這還是在沒有收到距離較遠的南方各省消息,那邊對新政的抵觸更甚,鬼知道老聖人給羽林郎的名單中到底有多少人。


    千兒八百的,肯定是有了。


    “不能再這麽殺下去了,朝廷也不能隻有一種聲音,這樣有阻塞言路的危險……”


    “談不上。”


    對於這一點,賈琮並不讚同夏老大人的看法。


    言路,並非是指這些世家門閥。


    真正的言路,應該是老百姓的意見。


    有報紙在,言路通暢的很。


    “羽林郎早在聖人病重時就已經領命出發,就算咱們現在傳令讓他們迴來也來不及了。夏公,你要相信聖人的智慧,他老人家謀事,向來是穩中求勝。他要殺的人,每一個都是有該殺的理由,您老也不必太過擔憂,天,塌不下來的。”


    以前賈琮不敢說這話,畢竟如今的大夏,士紳門閥掌握了極大的話語權。


    可國喪兩個月,他看到了煌煌民意。


    二聖在民間的威望之高,遠超他之前的想象。


    山陵崩,萬民哀。


    百萬子民痛哭,十餘萬百姓欲步行百裏送靈。


    如此民心,天翻地覆又如何?


    便是天塌下來,君民齊心,又有何懼?


    賈琮收起了那份急奏,衝夏令行拱手道:“這件事內閣不用管,想來聖人早有定計,這事到頭來還得看我爹會怎麽做。”


    梓宮入葬皇陵,國喪算是告一段落。


    戴權目送皇帝儀仗離開,帶著幾個伺候老聖人的內侍宮娥留在了皇陵。


    另一個留在皇陵的人,就是賈赦。


    “戴公,今後咱倆就一起搭夥過日子了。”


    “你呀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啊!”


    戴權知道賈赦留下的原因,除了這廝是真孝順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要為老聖人盡最後的一份力。


    背鍋!


    等皇帝迴京之後,賈赦身上的官爵定然是要被擼掉的。


    各地急奏入京,數百世家門閥的主子被人殺了。


    羽林郎是擺明了身份強行破的門,而在賈赦的強令下,各地都傳出了榮國公賈赦恃寵而驕,公報私仇而殺人的流言。


    賈琮卻毫不在意,衝戴權拱手後就迴到了祭殿中,盤臥而坐,一邊讓火盆中扔著紙錢,一邊絮絮叨叨的朝著老聖人的神位說這話。


    ……


    “那便廢黜賈赦榮國公爵位,罷去他一應官職,禁足皇陵以懲其過……”


    皇帝最終還在依了內閣之意,幾乎照搬了賈赦自己給自己定下的懲罰。


    朝中有人覺得罰的輕了,走出了隊伍躬身道:“臣反對!陛下,賈赦光天化日之下殺了這麽多人,公報私仇引得天下不安,難道就這麽算了?”


    “那你覺得該怎麽辦?難道要朕拿根繩子去將他勒死嗎?”


    皇帝也怒了,被羽林郎弄死的都是些什麽人,你們心裏沒數嗎?


    要不是朕之前顧全大局,早就派去大軍將其屠了。


    羽林郎還算留了餘地,隻誅首惡,並未株連其族。


    若是真按照律法一一詳查,就這些人曾經做過的惡事,淩遲都是輕的。


    “行了,賈赦如此做到底是誰的命令,又為何要這麽做,你們心中應該都是有數的。父皇為朕、為朝廷、為天下萬民掃清了最後的障礙,諸卿,該咱們做事了!”


    老爺子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掃清了新政之路最後的攔路石。


    數百世家門閥的領頭人被強殺,餘者皆不敢言。


    新政的推行將能更加順利,皇帝躊躇滿誌,當朝就再次調整了中樞的人事。


    內閣首輔周炯再上辭呈,皇帝允準其榮養還鄉。


    林如海接任周炯,成為國朝最年輕的首輔大學士,主持新政變法之事。


    英國公張嶽隨了老聖人駕鶴西去,軍方第一人的離開急需一個領頭人。


    故此,皇帝下旨,破天荒的任命了國朝第一位皇族大帥。


    靖王劉怡,出任大都督府第一任大都督,天下兵馬大將軍,總領國朝軍務。


    免去夏令行內閣次輔職,任命其為監察院院長,監察百官及天下萬民。


    榮國公的爵位,由賈璉接任。同時調令其火速迴京,出任京營節度使之職。


    而永豐侯賈琮,因其無詔私自迴京,功過相抵,並免去其太仆寺寺卿一職,降為翰林院掌院學士,入翰林院修《高宗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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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胖哥還是這麽胖、一小橘貓的打賞。


    今晚就先更到這裏,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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