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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家嫁女,賀門娶婦,京中來賀者眾多。


    賀耀敏對寶釵這個長孫新婦極為看重,不惜舍了老臉在皇帝那掏來了一封賜婚的聖旨。


    更是拿出了賀家積攢許久的銀錢,耗費巨資鋪設十裏紅妝,為寶釵撐麵兒,惹得無數人擠在道路兩旁圍觀迎親隊伍。


    往薛府迎親頗為順利,除了攔新婿的酒有些多,令負責代替新郎擋酒的柳湘蓮都差點喝的爬不上馬外,薛家對於賀崇這個新女婿還是沒有過多為難。


    賀崇作為大宗伯的嫡長孫,年紀輕輕就能考中進士,詩詞功底自是不可小覷。


    賈琮陪其直至寶釵閨房門外,卻聽屋中傳出了一聲童稚的嬉鬧嬌笑聲。


    “我家姐姐聽聞新郎官才華橫溢,想要通過這扇門,娶我姐姐迴去,催妝詩可不能少。”


    迎親嘛,賀崇自然也是有準備的,當即就將早兩個月前精做細磨的催妝詩誦了出來。


    “嬌羞不肯下妝台,侍女環將九子釵。寄語倦妝人說道,輕施朱粉學慵來。”


    “好~”


    陪同好友大半都是飽讀詩書的高才,紛紛喝彩叫好。


    賀崇滿以為裏麵的姑娘們會將門打開,好快快將嬌娘背迴家去,卻不想裏麵再次傳來一句:“我姐姐說,這詩很好,但她聽說新郎官的好友都是學富五車的大才,隻一首催妝詩,傳出去別人會笑話的。再作十首八首讓我們聽聽~”


    哈?十首八首,你當我等是詩仙啊~


    窗戶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小小卻也精致的臉蛋,正衝人群中的某人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


    賈琮扶額,果然是鬼精鬼精的惜春丫頭。


    惜春見三哥看到她了,衝他做了個鬼臉,不等賈琮反應就啪的一聲將窗戶關上。


    賈琮想要偷個懶,便上前咚咚敲了兩下窗戶。


    “惜姐兒,給哥哥開門,哥哥明日給你買禦品齋的點心。”


    “不行不行,我還要唐福記的糖果……唔唔唔……”


    屋子裏窸窸窣窣的有小聲的說話聲,很快就再次傳來惜春的聲音。


    “三哥我被林姐姐她們綁架了,林姐姐說了,沒十六首催妝詩,今日這門誰都進不來~”


    完蛋!


    沒想到投機取巧不成,還給弄漲價了。


    賈琮無奈退了迴來,抱拳跟賀崇說道:“文山兄,小弟搞砸了。”


    十首變成了十六首,不過這可難不倒賈琮他們。


    除了柳湘蓮這個武林高手,陪同賀崇而來的,誰還寫不了一首詩?


    賈琮當即就上前一步,誦道:“傳聞燭下調紅粉,明鏡台前別作春。不須滿麵渾妝卻,留著雙眉待畫人。”


    “喜氣擁朱門,光動綺羅香陌。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須脂粉涴天真,嫌怕太紅白。留取黛眉淺處,畫章台春色。”


    “嚴妝應在繡閨中,似鬥春芳拆曉風。試問夭桃臨碧沼,何如豔質對青銅。”


    ……


    賈琮一口氣連做三首催妝詩,緊接著賀崇也不遑多讓,連做五首。


    餘下八首也很快由眾人一一誦出,一時間才氣滿園,讓薛家的嫁女之喜似是被文曲祝福,令擠在門外看熱鬧的賓客齊齊高唿喝彩。


    紅妝裝扮的閨房之門緩緩打開,屋中的姑娘們紛紛退到一旁,簇擁著坐於中央的新婦。


    與前朝不同,大夏婚服由前朝的“紅男綠女”轉變為“雙喜臨門”,無論男女皆是一溜的緋紅色婚服。


    隻見新娘子頭戴鳳冠,大紅蓋頭遮麵;內穿紅衫,外套花紅袍;下身著紅裙、紅褲和紅色花鞋。


    珠寶彩飾、金銀雕縷、點翠鑲嵌,大袖衫下紅色羅裙隨風輕搖,寬敞的下擺,褶皺繁多,隆重而尊貴。


    一連串的喜錢開路,賈琮散大紅荷包的手都快掏酸了,總算幫新郎官“搶”出了新娘子。


    新婚夫婦一同前往正堂拜見父母親長,惜春拽住了賈琮的袖子,撅起小嘴不滿的說道:“三哥,門是我開的,我要吃禦品齋點心,還有唐福記的糖果……”


    ……


    寶釵要嫁人了,始終呆在皇家武備學院不怎麽露麵的的王子騰,罕見的從城外趕迴,身著一身蟒袍,端坐於薛家正堂,充為寶釵親長,接受了賀崇的叩拜大禮。


    在端上兩人的敬茶後,王子騰從袖中掏出了一柄短劍,遞給了寶釵。


    “寶丫頭,今日你要嫁人了,我這個當舅舅的也沒什麽好送伱的。這是聖人當初賜予我的,今日轉贈予你,要是受了什麽委屈,可持此劍往宮中去。”


    原本還對王子騰的出現有些鄙夷的屋中眾人,無不深吸一口涼氣,不少人甚至衝賀崇露出了同情之色。


    不過跪在寶釵旁邊的賀崇卻並無異色,反而頗為詫異的偷看了一眼王子騰。


    這個便宜舅舅挺有意思,前些年對薛家不管不問甚至有奪產之嫌,今日卻對外甥女流露出拳拳愛護之心,更是將禦賜之物相贈。


    在賀崇看向王子騰時,王子騰一雙眼中突然厲芒一閃,衝著賀崇就是一句。


    “賀家小子,今日我就將寶丫頭交到你手裏了。她若是在你家受了委屈,本侯定會親自打上門去。到時候別說是你祖父,天王老子來了都攔不住本侯!”


    別看王子騰如今沒了實權,可人家身上的寧遠縣侯爵位還在,而且還在武備學院當常務副院長,影響力不可謂不大。


    常年在軍中養成的霸氣,遠比賈琮還要強上好幾倍。


    賀崇被王子騰的氣勢所懾,脊背都要冒出冷汗了。


    不過薛夫人適時唱了紅臉,柔聲安撫了幾句。待賀崇賭咒發誓表了態會對寶釵一輩子好,王子騰這才放過了賀崇,由薛蟠背著寶釵,走出了薛府大門。


    當寶釵的身影消失在薛夫人的眼中,她頓時覺得心中空落落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唉,寶丫頭能嫁入賀家,算是難得的好歸宿。妹妹無需擔憂,賀家家風清正,賀公又極為看重寶丫頭,她的福氣還在後麵呢。”


    屋中隻剩王子騰與薛夫人二人,兄妹倆難得說了幾句心裏話。


    薛夫人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感激的說道:“今日還得多謝二哥前來,我就怕今日若咱家無人撐場麵,會讓賀家小瞧了咱們,看輕了寶丫頭。”


    王子騰的臉上雖無波瀾,但心中亦是有所觸動。


    他原想讓寶釵入宮或是嫁入王公之家,好給自己添幾分助力的。


    可後來世事變遷,自己的軍權沒了不說,王家內部更是一屁股的破爛事,他都快在家中待不下去了。


    如今看來,反倒是寶釵嫁去賀家,讓自己,讓王家有了不同的出路。


    賀耀敏身為禮部尚書,又是名聲在外的士林大儒,入閣是毫無意外。


    若他的那個兒子能……算了,還是等孫子出世吧。


    到時候讓孫子去賀家讀書,走科舉之路,隻要能有些成就,考個功名,王家說不定也能走林家、賈家的崛起之路。


    想到這些,王子騰看向薛夫人這個庶出的妹妹更為親切,溫聲安慰道:“你且放心,蟠哥兒如今是東宮心腹,我這個當舅舅的雖說失了勢,可爵位還在,總能讓賀家顧忌些。若寶丫頭有事,你就讓人來城外報信,我會及時趕迴來的。”


    ……


    禮部尚書的孫子大婚,前來賀喜的人擠滿了尚書府。


    賀耀敏品性清正高潔,隻要是前來道一聲囍,哪怕是街上的乞兒,賀家都會贈予喜錢喜餅,並邀入府中吃一頓酒肉。


    當然,隨著這幾年的發展,京城已經很少有人吃不上飯了。


    尚書府的酒桌上,上至王公貴戚,下至平頭老百姓,各有各的圈子,被府中家仆安排的妥妥當當。


    特別是賀崇在國子監時的同窗,哄哄鬧鬧的擠在尚書府前廳的大門處,湊熱鬧打趣準備三拜大禮的新人。


    賀崇的父母也從泉州老家趕來了,此時正高坐等候,左手邊便是賀耀敏夫婦,右手邊的幾人身份也不簡單,具是賀崇的師長。


    包括福建有名的大儒,泉州甘泉書院院長,理學大佬陸維;國子監祭酒李手中;國子監司業楚歸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流程順順利利的走著,一直到第三拜,唱禮官都要唱出送入洞房的時候,前廳門外的人群中突然傳出了一聲譏諷的嗤笑。


    “賀公清正了一輩子,卻給他的孫兒娶了個不貞不潔的娼婦,不值啊不值!”


    原本喜氣洋洋的氣氛瞬時一滯,賀耀敏臉上的笑容快速的隱去,儒雅之氣刹那間變得冷如冰霜,衝著前廳外冷笑一聲。


    “有意思,竟然還有人敢在老夫孫兒的大喜之日砸場子……”


    門前的眾人在那聲譏諷嗤笑後,紛紛左右查看,待尋到說話之人後,快速的騰出了一大片空地。


    隻見一名穿著普通的儒生負手而立,一臉的悲憤與倔強。


    他在聽到賀耀敏冰冷的言辭後,不但沒有膽怯,反而從袖中掏出了一卷紙來,朝著賀耀敏作揖道:“學生金陵府秀才陳誌文,拜見大宗伯,見過幾位大人。”


    “陳誌文?這人誰啊?”


    “沒聽說過,不過這人是金陵人氏,估計與薛家有什麽瓜葛。”


    “他說薛大姑娘不貞不潔,也不知是真是假……”


    “廢話,賀公什麽人?當初他老人家為了給自己的孫兒聘娶薛家女費了好大勁,跟幾位老大人打了一架不說,還求到了皇帝陛下那。若薛大姑娘有問題,賀公會這樣?”


    “那倒是……不過這陳誌文能這麽說,應該不是空穴來風吧?這可是禮部尚書府,他敢胡說,會小命不保……”


    前廳外的議論嘈嘈雜雜,但有幾句閑話還是傳入了寶釵的耳中。


    她差點沒忍住想要出言辯駁,卻感覺到一旁的男人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娘子且安心,清者自清,一切有我。”


    聲音不大,卻讓寶釵的衝動與怒火快速的消融。


    賀耀敏製止了想要上前拖走陳誌文的家仆,朗聲道:“老夫自認別的不行,可這雙眼睛還從未看錯過人。當初老夫聽聞薛氏有好女,出能掌治家業,入能孝敬親長,更是有著狀元之才……”


    賀耀敏想到他為了跟朝中的幾個老倌搶孫媳婦掄過拳頭,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不貞不潔?陳誌文,今日老夫把話撂在這。你若拿不出實證來,你的秀才功名不必說,老夫定會按律懲治,讓你嚐一嚐辱我賀家婦的後果。”


    寶釵的身上可是有從六品公主讚善的官職,賀耀敏更是禮部尚書,位比閣臣。


    按《大夏律》,攀誣朝廷命官,杖百,流三千裏充往軍前。


    更別提大夏對汙女子貞潔名聲,致人命者,同殺人罪,斬監候。


    陳誌文今日若是拿不出真憑實據來,賀耀敏絕對會一改老好人的麵貌,將陳誌文送去順天府大牢。


    卻見陳誌文將手中的紙卷交給賀家的家仆,躬身道:“學生自是明白律法威嚴,不敢哄騙大宗伯。但薛氏女自幼與學生相識相知,更在數年前以詩定情。不想薛家自入京後,薛氏女便為了榮華富貴負情別義,再無隻言片語傳迴金陵……”


    陳誌文臉上的悲憤在別人看來,還真不似作偽。


    他仰天長歎繼續說道:“直至學生偶然從商客口中得知,大宗伯為孫兒求到了禦前,請旨賜婚,聘薛氏女為賀家婦,這才匆匆趕來京城。可薛家如今家門難進,學生不想賀公家風被汙,這才借此機會,鼓起勇氣將實情道出。”


    “這紙上乃學生當初為了應薛氏女送來的定情詩所作,與薛氏女的詩詞互為應和,還請賀公明察。”


    家仆將紙卷送上,賀耀敏隻看了一眼便一把拍在桌上。


    “嗬嗬,敢拿這等假的不能在假的東西來哄騙老夫?來人啊,將此人給老夫綁了,送去順天府。告訴順天府尹,老夫會親自請旨,前往順天府觀審。”


    賀耀敏的突然發作,讓圍觀看熱鬧的眾人一臉懵。


    陳誌文不是有什麽定情詩嗎?難道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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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先更到這裏,明早要去醫院一趟,需要早睡,明日迴來繼續更新。


    ps:前幾張寫了某教,被連封三章,好在改了一下,還算能接上劇情。


    我得好好琢磨琢磨,看看後麵怎麽填坑才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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