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依舊是一片灰蒙,同窗內人的心思沒有半點分別。安霽仿佛迴到了小時候母親上班,自己感冒發撒卻不得不一個人窩在家裏獨自麵對的時候。


    哪怕是再翻出之前那本佚名人撰寫的書,安霽也隻覺得興致缺缺,打開一旁的書櫃,將古本束之高閣。


    那老伯伯家有這麽老的一本書,不還是沒人去織杭羅麽?自己半路出家,又憑什麽覺得能夠做出什麽有價值的事業?


    想起昨日和母親的談話,安霽也不由得有些自暴自棄——安家寧早早被轟出去了,自然更是沒人來勸慰如今的安霽。


    手機傳來熟悉的曲子,是安霽專門備注給閨蜜盛夏的。上學那段時間,這首歌響起的頻率甚至比安霽親愛的母親專屬來電鈴聲還要高上三分。


    畢業之後,雖然沒有各奔東西,但盛夏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安霽也在為自己的夢想奔忙,以至於二人之間的聯係都少了起來。


    “安霽,出來,我這邊忙不過來,雇的員工今天病了,你過來一趟給我幫忙。”接起電話,盛夏頗不客氣的聲音直接響起,“趕緊出來,我知道你在家呢,我現在在你家樓下,快點的,要不人家催我挪車了!”


    “嗯?”順著窗戶望出去,安霽果然看見一輛大白車直接將門口的道路堵了個嚴絲合縫,一旁站著的盛夏還在朝自己擺手,安霽便明白了後者來找自己的根本目的。


    心裏暗歎盛夏真會找時候,安霽還是任勞任怨的穿好衣服,趕緊奔著門口而去。


    “怎麽?在家閑著還不能幫我幹點事?”安霽剛苦著臉坐上車,就收到了來自盛夏的吐槽,“你在磨蹭一會,我鋪子就別開了!”


    眼看著安霽就要笑出聲來,盛夏嘴裏和手上依舊不停歇,一把搶過自家閨蜜手裏的安全帶,迅速扣好:“趕緊係上安全帶,待會兒飛出去別怨我。”


    盛夏其實很不會哄人,安霽明白前者的意思,雖然盛夏做這些其實並不搞笑,但安霽還是覺得前者傻兮兮的,可愛的緊,願意配合自家閨蜜,勾起唇角來笑了笑。


    “還笑呢,心真大,一會就叫你累的笑不出來。”


    “我是大資本家,剝削勞動力!”


    確定安霽坐好了,盛夏將車開出了小區,奔著自己的漢服小店而去,一路上專心開車,並沒顧上和安霽聊什麽。


    盛夏開的極其穩當,不多時便到了地方。停穩了車,便走到副駕駛門口,打開車門的同時還把手墊在車門框上,紳士又幼稚:“來,我親愛的大小姐,請下車。”


    “去去去,別鬧。”安霽笑罵,“剛大資本家還要剝削勞動力呢,這麽快就改口了?”


    別看兩閨蜜嘴上一個比一個損,行動上卻是誰也沒少了給對方的關照。


    “你這叫忙不過來?”自家閨蜜這個時候找自己擺明了就是想陪自己散心,還找什麽忙不過來做借口,這麽拙劣的謊言,安霽是半點也不慣著,直接戳穿。


    盛夏人好,學習也不錯,愛開玩笑但是輪到自己的時候,是真反應不過來,一邊把安霽往店裏推,一邊愣愣的分析著後者的意思。


    “我知道你怕我心情不好,但是我來你這不就是給你添亂麽?”安霽看著自家閨蜜認真無比的樣子歎了口氣,“我一個人在家至少不給別人添麻煩,到你這裏我幫不上忙,再搗亂就不好了。”


    “你搗亂我也願意。”


    “你在家沒人陪著,我可不放心。”雖然盛夏不知道何晏清是怎麽和安霽談的這件事,但是深知自家閨蜜的性格隨了其母,都是死倔死倔的,肯定是誰也不退讓。


    “好了好了,本資本家命令你趕快坐下,陪本資本家聊天。”


    “資本家,報酬!”左右自己現在什麽也幹不了,盛夏想讓自己高興,安霽便也幹脆破罐子破摔的陪著鬧,“伸手,要報酬。”


    好閨蜜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一天不知不覺的便已然過去,安霽什麽忙也沒幫上,倒是自己樂樂嗬嗬的被送迴家。


    “明天還缺人。”安霽臨下車,盛夏直接來了這麽一句,“早起我來接你,別讓我等太久。”


    安霽笑著應了,至於明天,今日事今日畢,明天……誰知道明天會如何?


    人沒了目標的時候就是這樣,混混沌沌度日,沒了強行支撐起來的歡樂,便隻剩下滿眼的呆滯,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能做什麽。


    “在家一天什麽也不收拾?隻等著我迴來做飯?”何晏清知道自家女兒現在心情肯定不好,可是自己作為被欺瞞那一個,明明才是更生氣的。


    就算是安霽暫時調整不好心情,也總不能什麽也不做,自己上班去的時候家裏什麽樣,迴來還是一樣的亂。


    何晏清不求安霽能把家裏打掃幹淨,也總得將自己屋裏收拾收拾吧?自己給學生上了一天課迴到家,早就累的不行,再看見家裏這樣一團亂糟糟的模樣,


    “你要是在家什麽都不想做,過兩天你就你李叔叔家公司上班。”顯然做母親的已經給安霽安排好了這段過渡期的工作,現在不過是來通知安霽的。


    “就是什麽公眾號上麵寫寫文章,拍短視頻做宣傳這些,省的你在家閑出蘑菇來。”


    “過一陣子你找到合適的工作再去做別的……”何晏清說著,又添了一句,“隻要你別再給我迴到杭羅廠子裏去,你願意做什麽媽都支持。”


    安霽知道自己這較勁的性格就是從母親這裏繼承而來的,所以並沒有思考母親為什麽要添上最後這句話——自己的性子不就是這樣麽,有時候別人越不讓做什麽,越要去試試看。


    “行了,我也不管你了,趕緊把屋裏給我收拾收拾,該吃飯了。”何晏清知道自家女兒的性格隨了自己,自然明白自己剛才的話肯定是收不到答複的,幹脆也給人一點喘息的空間,給自己一個靜下來的時間,開始收拾亂糟糟的屋子。


    “我給你做的飯怎麽也沒吃?”剛一進廚房,何晏清平下去的肝火‘騰’的一下子重新上了頭,看著眼前一動沒動的飯菜,隻覺得頭上的血管都在‘崩崩’的跳動,“和我鬧脾氣是不是?”


    “你和我鬧脾氣也不能不吃飯吧?你不吃飯靠什麽活著?”


    倒也不是何晏清不分青紅皂白就和自家女兒急,實在是對安霽的火氣一直堵在心裏,有些事又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說的清的,而且就算是說清,安霽也不會聽的……


    在加上自安霽小時候何晏清就屢次強調有什麽事不能瞞著家裏人,這次倒是聯合起來,利用自己對寧雲帆的信任來騙自己,實在是叫何晏清心寒!


    何晏清不是沒思考過自己的問題,比如過於強硬,就算自家女兒來和自己好好談,自己也不會同意,以至於安霽才會出此下策,選擇欺騙自己的母親。


    但何晏清是真的在為女兒好,不是那種說在嘴上的,而是老一輩人撞過的南牆,實在不願女兒再撞上去第二次……


    “媽,我今天去找盛夏了。”安霽的聲音傳進廚房,帶著幾分無奈。


    原來是在外麵吃過了,何晏清放下心來,現在孩子都不知道按時吃飯,胃也不要、健康也不要!


    “哦,那晚上讓你爸把這些剩飯吃了。”


    意識到自己沒有控製好情緒,何晏清也頗有些不好意思,不好直接道歉,隻歎道:“多和盛夏那姑娘一起玩也挺好的,那姑娘兒有主意,你平時也聽聽她怎麽說。”


    “好。”自家母親雖然也會常說‘別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但到底不會總以一種打擊式教育來天天說自己這裏不好,哪裏不行。


    到底是學過教育心理學的人,除了在杭羅這件事上對安霽的強製行為之外,大多數時候何晏清都是尊重安霽自己的選擇的,哪怕是當初安霽選擇曆史係這種冷門專業,何晏清也沒有說個‘不’字。


    “行了,趕緊收拾收拾你自己屋裏,該吃飯了。”


    家裏這幾天的氣氛其實一直算不上正常,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三人全當做沒有發生任何事。雖然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但如果不冷處理,安家寧知道,以家裏這兩位祖宗的脾氣,房頂都能被掀翻了!


    “總在外麵吃,外麵的東西能健康麽?”可能在每一個家長心裏,外麵的飯菜都沒有家裏的幹淨衛生,“你們出去吃個快餐什麽的,那能有營養麽?”


    見安霽沒有迴話,悶頭吃著,何晏清長出一口氣:“下次趕上周六日,你和盛夏就迴來家裏,我給你們做飯。”


    “她忙,沒時間來咱們家再迴去。”


    這倒好,安霽一張嘴直接把天聊死了,當媽的生怕自己火氣再上來,懶得再說什麽,席間一家三口無話。


    “安家寧,洗完碗你跟我下樓買點水果去。”吃完飯,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何晏清甩給自家老公一個眼神,又迴過頭來開始給安霽交待事,“你去找件適合辦公室裏穿的衣服,等我迴來幫你看。”


    “去買什麽……”洗菜池處傳來安家寧的聲音,隻可惜話才說了一半,就被何晏清一個抬眼製止,“哦,行。”


    其實愣在原地的安霽很想說一句:你們倆擺明了就是要說前兩天的事,就算不瞞我,我也不會跟著聽去,當著我麵使眼色,真是還把我當小孩子!


    “你怎麽還不去?快迴屋,收拾完了找件合適的衣服。”


    何晏清是真的忙,好不容易休息一會兒還得給父女倆安排好了,別說讓別人做這麽多了,隻聽著就足夠勞心的。


    高樓大廈的萬家燈火,大街小巷的車水馬龍,大城市的喧囂注定了天空會是一片晦暗,難得看見三兩顆星星。


    倒是風裏的絲絲涼意照常裹挾著嗆人的汽車尾氣,和不知誰家廚房裏彌漫的油煙味與焦糊味,叫原本清爽的空氣變得有些令人作嘔。


    “你說你是何苦,姑娘兒想做,你就讓她試試。”無言中最先開口的人到最後注定是要輸的那一方,可安家寧顯然是忍不下去,在壓抑的氣氛中開了口。


    話越說越起急,安家寧知道以自己的經曆其實沒有什麽資格來說這些,但也確實受不了家裏繼續這樣下去:“這幾天就這麽耗著,她也不舒服,你也不舒服,你說你這是何苦!”


    “明天就讓他去老李那工作,時間長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就過去了?其實何晏清說出來自己都不信,但是事到如今,好像也沒有其他辦法,作為母親,這是何晏清能想出來最好的解決辦法。


    “她要是能忘了,這次也不會和小寧一起騙你。”安家寧顯然是不想給自家老婆留幻想,“你怎麽就不想想她平時什麽性格,她從來就不是一分鍾熱度那種孩子。”


    “隻要她……”


    “說起騙我,是你教的吧?”安家寧話還沒說完,直接被何晏清打斷,“我讓你勸她,你倒好,你怎麽勸的?勸她堅持幻想?”


    “當著姑娘兒和小寧的麵,我得給你麵子。”眼見著自家老公越說越來勁,是一點悔改之意沒有,何晏清也是真的生氣了,“你自己想想你當年,要是當初你好好去做個導演,現在家裏不得好個十倍百倍?”


    “你自己當年追求夢想碰了壁,現在安霽還要去,咱們做父母的既然遭遇過了,就不該讓她再去做這種沒有可能的事。”


    “我們父母做什麽的?你難道要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麽?”


    當年何晏清為了家庭選擇了現實,如今為了女兒的將來,何晏清還是隻能選擇現實。誰人年輕時沒有過三兩個夢想?


    但是早就因為追夢失敗撞了個頭破血流的人,怎麽敢讓孩子再去經曆一次?


    安家寧不說話了,現實遠不如散文來得文藝,後者撰寫幸福與苦難也是模式化的,而前者卻能讓你一次又一次,以不同的形式跌倒、爬起來,再前進……


    “當年支持你去做那些,是我們兩個人共同的選擇,所以我也不怨你。”沉默的時刻不知過了多久,何晏清終是在風都繞開二人的時候開了口,“但是孩子這裏,我不希望她再走彎路。”


    “哪怕一輩子平平淡淡,也總好過所謂的風雨之後見彩虹。”


    畢竟,做母親的不想孩子去經曆風雨裏的雷鳴電閃與泥濘荊棘……


    ——————


    題外話1:這段是推動劇情的故事線啊,所以沒什麽參考資料。其實資料基本上也就前麵那些了,幾十本書其實都提煉不出什麽真正直接相關的,唉……


    題外話2:我也不理解了,我們家樓裏為什麽晚上九十點還有人打孔,下午、晚上連著,我是學也沒心情、碼字也煩,我不理解!為什麽晚上九十點鍾還要打孔[哭死.jpeg]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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