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慧心獨自迴房用餐, 完了叫紫蘭守在門外, 待裴義淳離開時通知她。她估摸著裴義淳吃完飯就會走人, 畢竟眼下有點不太平, 他做不了閑人了。

    果然, 沒多久紫蘭便通知她:“少爺正和裴公子往外走。”

    餘慧心馬上出去, 叫住二人。

    二人停下, 裴義淳行禮,餘天瑞如臨大敵:“三妹,你要做什麽?!”不要以為他沒看出來, 三妹和裴義淳之間有問題!

    “我有事想請教裴公子。”餘慧心平靜地說。

    “哦。”餘天瑞並不離開,雖然餘慧心成過親,但老見外男也不合適, 他倒要聽聽他們說什麽。

    餘慧心知道他的心思, 懶得理他,問裴義淳:“我在聖上那裏, 沒說錯話吧?”

    “沒有, 挺好。我還真怕你傻傻地承認你傷過何四, 閹他也是你的主意。”

    餘慧心汗顏:“我原本想照實說的。還好路途長, 我多想想就覺得不對了。你不會有事吧?”

    裴義淳頓時愁眉苦臉、傷心欲絕:“大概要罰很多錢吧。”

    “……”

    “黃河決溢, 不知多少百姓流離失所, 罰也要罰得多些,才好去救他們呀……”

    餘天瑞聽得糊裏糊塗,這時候卻接了話:“裴公子胸懷天下。”

    “大丈夫理應如是。”裴義淳輕輕一歎, 對餘慧心說, “三娘,外麵日頭熱,你快迴房歇著吧。”

    “裴公子慢走。”聽到他的關心,餘慧心臉微紅,有點羞澀地離開了。

    餘天瑞在旁邊磨牙。裴義淳這聲“三娘”是不是叫得太順口了?三娘也是他叫的嗎?以前沒多想,現在怎麽看怎麽覺得裴義淳對三妹有企圖!

    隻可惜裴家高高在上,他沒法為難裴義淳,還得客客氣氣地送出去,待裴義淳走遠了,他才轉身進院,去找餘慧心。

    餘慧心準備午睡,他來了,又打起精神來。

    餘天瑞驚恐地問:“你閹了大將軍的孫子?!”

    “是裴公子閹的。”

    “可……可他剛剛明明說是你的主意!”

    “嗯。”餘慧心點頭,並不否認。

    餘天瑞呆住了,還嗯?你是個女孩子啊,怎麽這麽兇殘?!

    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還以為三妹整天和裴義淳湊在一處是有什麽私情,原來是狼狽為奸……他們搞不好聯手做了很多壞事!

    ……

    何固年近七十,叫他去治水,他可能死在河道上。

    何貴妃聽說此事,急得滿身是汗。這事透露出一個消息,皇上厭了他們何家了。到底哪裏出了問題?何四剛死,皇上竟然一點都不體恤人!

    正好午間,何貴妃叫壽安和廣德去找永興帝。

    壽安和廣德到禦書房外,永興帝還在和大臣議事,二人等了好半天,裏頭才散了。

    兩人已經等得不耐煩,整了整衣服想進去,替她們通傳的太監出來、攔住她們:“二位殿下,快迴去吧,聖上累了——”

    “胡說什麽?!”壽安揮袖推開他。這宮裏的公主,永興帝最喜歡的就是她和廣德,怎麽可能不見她們?

    廣德也瞪了那太監一眼,和姐姐一起進了禦書房。一進去,二人便哭哭啼啼地撲向永興帝:“父親——”

    永興帝正垂眸凝思,聞聲皺起眉。壽安和廣德平常慣會討他歡心,比起別的公主,他自然知道她們多些,有什麽好處也先想到她們,但不代表她們有多麽特別。

    “你們做什麽?”永興帝不悅,“要迴宮了,不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那些有宮女和太監做。”廣德道,“父親,你為什麽要讓外祖父去黃河?”

    壽安也在一邊抹淚:“聽說黃河發大水了,很是兇險……”

    誰不兇險?永興帝想,何固不去,也有別人去。難道何固是大將軍,就去不得了?

    他問:“你們舍不得?”

    “是呀。”二人滿目水光,楚楚可憐。

    “那你們和他一起去!”

    壽安和廣德呆住。

    “滾下去!”永興帝憤怒至極。平常撒嬌賣乖也就算了,這是什麽時候?真當她們是個寶貝?

    “嗚……”二人捂著臉,悲憤地跑出了書房。

    永興帝氣得砸了硯台:“沒規矩!何貴妃平時就是這樣教的?!”

    旁邊的太監道:“大將軍要出遠門,她們自然擔心,也是孝心一片。”

    “孝心?”永興帝冷笑,“那對朕的孝心呢?不知道她們爹現在有多焦頭爛額?”

    太監不敢說話了,默默指揮人收拾地上的墨汁和硯台。

    不一會,何固請求覲見。他已經穿上鎧甲、整裝待發,臨行前按慣例來麵聖。

    永興帝沉吟片刻:“宣。”

    何固進來,永興帝發現他的確已經年老體衰,心裏一陣感慨,但不可能改變主意。不過,永興帝對他態度好了許多,言辭間對他、對何家寄予厚望。

    何固表了一陣忠心,最後請求:“臣想在走之前見見貴妃。”

    永興帝微一猶豫:“去吧。壽安和廣德也念著你呢。”

    “多謝陛下。”何固感激涕零,出了禦書房就去何貴妃寢宮。

    壽安和廣德正在那裏哭,眼睛都腫了,見了他,馬上告狀。

    何固喝道:“做錯了事不知悔過,還哭?”

    “我們都是為了外祖父啊!”廣德叫道,“父皇罵我們,你也罵我們?”

    何固臉色陰沉:“你們就不該為了我去煩聖上!你們的心該為聖上煩憂,旁的都是外人!”

    何貴妃渾身一顫,總算知道哪裏錯了,忙讓壽安和廣德退下,又屏退其他人,憂心忡忡地看著何固:“父親……”

    何固疲憊地歎氣:“我就來告誡你一聲,最近謹慎些,不要惹陛下生氣。”

    “陛下這是何意?”何貴妃急道,“他厭棄我們了?是不是想打壓我們何家?”

    何固沉吟片刻,並未作答:“總之,不要給任何人機會就是了。”

    何貴妃一聽,恨道:“我這輩子沒受過什麽委屈,叫我伏低做小?怎麽可能?”她往四周一掃,確定無人,壓低聲音道,“父親把持金吾衛,行宮這邊正好比京中容易行事,不如我們就……扶了九郎?”

    她口中的九郎,就是她前年生的小皇子。

    何固嚇了一跳,低聲罵道:“婦人之見!”

    何貴妃叫道:“父親!”

    何固嚴肅地道:“你收收這種心思!你爹手上的兵,不夠做這種事,反倒給了別人借口來絞殺。到時候,咱們都遺臭萬年!”

    何貴妃一瞬間也清醒了。是啊,這事根本做不成。永興帝又不是那種無能的皇帝,而且比起她父親,裴二的公公懷化大將軍才是真正的手握重兵,那一支可對陛下忠心得很,隻是不常在京中罷了。但若陛下出了事,他們能輕而易舉地殺迴來。

    何貴妃捂臉:“陛下這樣對我們,我們要怎麽辦呀——”

    何固沉聲道:“待為父迴來!”

    他能迴來,陛下自然不好再追究,何家仍然還是以前的何家。他不能迴來,何家才是真的完了。

    翌日,永興帝迴京,後妃大臣緊隨其後。因為事發突然,好些大臣的家眷都沒一起走。

    裴家也一樣,暫時隻裴老爺跟隨聖駕迴去了,剩下的人還在慢慢收拾。

    裴驪珠對安陽道:“等迴了京,能不能找人教我練武?”

    “我哪去找人教你練武?”

    “當初二姐不是——”

    “你二姐猴兒一樣……”安陽一頓,看著她,“怎麽突然想要練武了?”

    裴驪珠悶悶地道:“我若像二姐一樣、身懷武藝,那日就不會被何家那個東西欺負……”

    安陽忙摟著她,心疼地道:“那日的事不會再發生了,你不必如此。”

    “可我還是想學!”

    安陽無奈答應:“好吧,迴去了再說。”

    “母親——”裴義淳的聲音遠遠地從外麵傳來,顯然人還沒到門口。

    安陽放開裴驪珠,對汀蘭道:“讓他進來。”

    過了片刻,裴義淳進來,笑道:“小七也在這裏。”

    “六哥。”裴驪珠行禮。

    裴義淳也向安陽行禮。

    安陽皺眉:“做什麽急匆匆地?你的東西收拾好了嗎?”

    “好了。”裴義淳走到她麵前坐好,“但有一事想和母親商議。”

    “說!”

    她這麽幹脆,裴義淳倒不好意思了:“就、就是餘家那邊,她們早想迴去的,因為我們又耽誤了兩天。我就想,要不要順便帶上他們?不然他們還得耽擱。”

    永興帝迴京,全路戒嚴,餘家自然走不了。接下來幾日,滯留在此地的達官貴人陸續迴去,他們最好不要去湊那個熱鬧。

    不等安陽迴答,裴驪珠就道:“好呀!正好讓我和慧心姐姐說說話,我可想她了~”

    安陽當然答應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裴義淳,倒想問問他怎麽對餘家的事這麽熱心。雖則他是餘家那小郎君的師父,如今餘家又對裴家有恩情在、理當如此,但她還是覺得裴義淳有問題。

    裴義淳被她看得心虛,爬起來道:“那我去告訴他們一聲。”

    “去吧。”安陽微微一歎,決意空了再拷問他,待他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一事,笑眯眯地問,“是不是又要留在那裏吃晚飯了?”

    “我……”裴義淳一呆,要是餘家留他吃飯,他當然不會拒絕啊,搞不好能多見見餘三娘呢。可安陽這樣問了,他就該否認,但……又真地舍不得。

    安陽恨鐵不成鋼:“去吧!怎麽說也是上門做客,莫空著手去!”

    裴驪珠:“隻怕六哥舍不得——”

    “哎!”裴義淳答應著跑了,十分迫不及待。帶了禮物,餘家就更得留他吃飯了。

    裴驪珠:“……誒???”

    安陽:“他已經不是你曾經的六哥了。”不知哪日開始,就大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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