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賢耐心的等著兩人挑選布料。

    還別說,這家的布料無論是花紋、刺繡、紋理,都實屬上乘,也難怪沒人來,平時老百姓哪裏消費得起這些東西,連一開始並不想添置新衣的琬琳都忍不住仔細挑選起來。

    有人在街上路過,竟然瞄到了店裏的禹賢,是禹賢許久不見的老友,喚禹賢出去說話。

    雲茜和琬琳聞聲望去,那人似乎是愣了愣,禹賢大步迎出去的時候,隻聽得那人問道:“先前聽說你娶了兩房夫人,就是這兩位?”

    禹賢笑道:“是。”

    “老兄,好福氣啊,豔福不淺,豔福不淺……”那人咋舌道。

    禹賢攬著那人的肩膀,像琬琳和雲茜介紹道:“這是我生意場上的對手,也是好友,道逸然。”

    道逸然笑道:“二位嫂子好。”

    兩人紛紛頷首。

    禹賢對來那個人說道:“我和道兄出去說,你們繼續挑選。”

    琬琳看的盡是些真絲料子,綢緞、香雲紗……附和她大氣端莊的氣質。

    而雲茜左看看右摸摸,對什麽都充滿好奇。

    禹賢和道逸然在店門口小敘,道逸然再次感慨:“禹兄,你這兩位夫人,可真是……兄弟再次表示佩服,特別是另一位,有毛子的血統吧?”

    禹賢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他並不喜歡有人這麽說雲茜,隻是說道:“是,小茜的母親是法蘭西人。”

    “嘖嘖嘖……羨慕啊羨慕,禹兄診室人生贏家,剛才看,她有了身孕?”

    禹賢微笑,看得出是發自內心的:“是,已經快五個月。”

    “天哪,你們的孩子,該有多好看?若是女孩,必定是紅顏禍水,若是男孩,那可就,哈哈,不知道要禍害多少少女了。”

    “逸然兄呢?認識你這麽久,還不知道你家幾口人呢。”

    道逸然也不正麵迴答,有些無奈的說道:“如果我沒猜錯,另一位大夫人,是你的發妻,一直沒有身孕吧。”

    禹賢頓了頓,說道:“是。”

    道逸然歎了口氣:“禹兄啊,我們真的是難兄難弟,我家那婆娘,也是肚子不爭氣。老爺子一直想讓我再娶,可是母老虎不同意啊,哈哈。”

    禹賢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可以理解。”

    道逸然搖了搖頭:“其實啊,我現在也想明白了,要不要孩子,就那麽迴事,反正到時候我兩腿一伸,兩眼一閉,管他留在世上的其他人如何。我這錢財,也不用為一個小崽子留,活的也自由輕鬆些。”

    “話也不能這麽說……”禹賢又露出他那慈父般的微笑。

    有了孩子,雖然還沒出生,但是已經能夠感受到那種快樂。

    “唉,我們每個人活法不同,同人不同命嘛,何況說句不好聽的,若是那小崽子真的出生了,我還要每天牽腸掛肚,唉……算了,我不是那塊當爹的料。”

    禹賢還沒來得及迴應什麽,突然聽到店內一聲尖叫。

    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街上又嘈雜,禹賢以為自己聽錯了,看了看店裏,又看了看道逸然,道逸然的表情也有些微妙,禹賢隻覺得自己後背發冷,一個箭步衝了進去。

    店裏,空無一人,後門開著,禹賢想也沒想就跑進去。

    隻見琬琳和布店老板正把雲茜從一個盆子裏往外拉,雲茜身上先前穿著鵝黃色的改良寬鬆旗袍,已經被盆子裏的藍色染料染得不像樣子,黑綠黑綠的,雲茜白皙的小臉上也濺上了藍點。

    禹賢還沒反應過來,倒是道逸然這個局外人反應比較快:“這是什麽情況?”

    布店老板一邊扶著雲茜,一邊擦擦額頭上的冷汗,有些不安的說道:“不知道怎麽,這位夫人就跑到後院來,恐怕是被什麽東西絆倒了,我……”

    禹賢衝過去,直接無視布店老板,眉頭緊皺著看著雲茜:“你沒事吧?”

    雲茜摔得屁股有些痛,還是擠出一個笑容對著禹賢:“不要緊的,禹賢,我沒事。”

    禹賢又皺著眉看向琬琳:“你怎麽不好好看著她,她這麽愛亂跑。”

    “我……”琬琳也是滿心的緊張和委屈,看著禹賢緊張生氣的樣子,剛要辯駁的語氣又軟了下來,“我顧著看料子,沒想到妹妹會跑到後麵去。”

    禹賢搖搖頭:“罷了,這事也不能怪你。”

    沒人注意到,道逸然的表情有些奇怪,雲茜伸手去碰自己的腰,嘟著小嘴:“禹賢哥,我肚子有點痛誒。”

    道逸然麵色慘白,指著雲茜身下:“禹兄,禹兄……”

    禹賢皺眉:“怎麽了。”

    琬琳循著道逸然的指尖看過去,下意識倒退兩步,手捂著嘴,發出低唿。

    禹賢奇怪的看過去,想著有什麽大驚小怪。

    隻聽得雲茜在耳邊說著:“禹……禹賢哥……我好像,流血了……”

    禹賢也同時看到了,雲茜兩腿之間,還算澄澈的藍色染料之間,有一小攤黑色的渾濁的東西,還有斷斷續續的紅色水滴,從雲茜兩腿之間落下,混入那灘黑色之中。

    一瞬間,禹賢竟然有些頭暈目眩。

    當然了,率先倒下去的,是雲茜。

    “快點,在快一點。”禹賢督促到。

    黃包車的車夫擦擦額頭上的汗,朝人群喊道:“讓一讓,讓一讓……”

    然後頭也不迴的對禹賢說道:“先生你放心吧,醫館就在前麵。”

    禹賢什麽都不想說,隻是緊皺著眉頭,看著懷中小人兒緊皺的小臉。

    怎麽會這樣,自己就是出去聊個天,這個丫頭就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真是一點都不讓自己省心,她流血了,孩子應該是保不住了。

    算了,這時候,還想什麽孩子,先保大人!

    街上的行人,都奇怪的看著黃包車上,麵色焦急的氣度不凡的男子,懷中抱著一個小藍人。

    琬琳在黃包車上,被人群擠得動彈不得,索性下車走路。

    她淺紅的旗袍和白色裘皮上都沾染了藍色染料,她從來沒有那麽狼狽過,她一向最中注重自己在外人麵前是否得體,可是現在,她顧不上那麽多啦

    她不想雲茜出事,真的不想,雖然會羨慕會嫉妒,一開始也討厭過雲茜,但是琬琳真的不想雲茜出事。

    就算是希望看到禹賢開心,她都不希望。

    所以,雲茜妹妹,千萬不要有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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