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甘特世界群,373號世界。


    阿克梅爾巢都。


    下巢。


    如今是人類加入蟲群後的第二十年。


    帝國中的大部分人類都移居到了名為巢都的超大型建築單位內。


    巢都和帝國城市一樣,有著層疊的巨型鋼鐵構裝和密集的管線通路。


    隻是,從街道不少破損處暴露在外的瘢痕組織和肌肉纖維,還是能夠看出維持整個城市運轉的其實仍是有機體。


    這片街區有著整個下巢頗為罕見的大型廣場。廣場的上方還有著人工穹頂,通過氣象幻影,製造出藍天白雲。


    此時,廣場上已經擁滿了人,皆口唿神皇,麵向北方跪拜,其中不少虔誠者甚至狂熱到赤裸上身,不斷用脊鞭抽打自己。


    在廣場另一端。


    可以看到一座獨立的,沒有倚靠其它建築,奢侈的有著房頂的巨大殿堂。


    林立的尖塔、密集的鏤刻,耀眼的黃金配色,風格和當初的帝國一樣,甚至更加神聖。


    不過,從建築上巨大的複眼、層疊的甲殼、底座收攏的巨大節肢,還能看出,這是一座活體建築。


    這是聖蓑蟲。帝國派係的低級節點單位,也就是建築化的王蟲。


    帝國派係和所有派係的單位都不一樣。


    其它派係的單位,因為效率和成本問題,生產的單位都較為猙獰。


    這是因為蟲群不需考慮外貌,也不會將營養應用在不必要的色素、皮膚附屬物以及脂肪上。因此大多數單位都有著顯著的肌肉紋理和血肉本色。


    但帝國派係的生物單位,卻不遵從這一原則。


    帝國單位必然有著閃亮的外殼以及各種配色與紋,甚至會主動在甲殼上發育出鏤刻和紋章。


    原因也十分簡單——巫術。


    所有的配色、雕紋、幾何形體,皆有其儀式意義,皆是一個龐大無比巫術的構成部份。


    是的,在加入蟲群後,皇帝非常幹脆的拋棄了帝國真理,拉著整個帝國派係毅然投入了牛鬼蛇神的懷抱。


    連真理廳都改組成了機械教。成天念誦二進製禱言、有事沒事讚美機魂。其抽象程度連埃琳這個智械,每每看了都有種血壓飆升的感覺。


    這是因為從效率角度來講,人類的階級、道德、藝術、哲學、文化……這些從社會中衍生的事物對蟲群全都沒有意義。


    所有上層建築,所有文明中的精華部分,都是可以通過被蟲巢意誌和生化改造替代並舍棄的。


    但從巫術的角度就不一樣了,一切刻意的低效都可以視作儀式的一部分,可以成為力量的合理代價。


    當——


    聖蓑蟲突然嘶鳴一聲。


    好似給紛擾的廣場按下了暫停鍵。念誦神皇的也好、鞭笞自己的也好,皆停下動作瞑目垂首。


    聖蓑蟲內部。


    大概百餘,隻是身著共生蟲的健壯男性,肅穆的跪在金色高台前。


    聖蓑蟲嘶鳴後。就見高台下,好似瓣裝飾的閘口層層張開,展露出了一條由金色骨架撐起的坑道。


    三名高大的血典修士從中踏步走出。


    殿堂牆壁上,一批僅剩下胸首的唱詩班共生體被喚醒,開始吟唱聖歌。


    當——聖蓑蟲,再度發出神聖的嘶鳴。


    紅色氣霧從高台周圍迸發散開,隨著微小的孢子,散入每個人的唿吸道中。


    神聖的幽能鏈接上了每個人的心靈。


    聖蓑蟲內外所有人類開始共同念誦:“在這無盡的黑暗中,我們翻越蟲海,尋找那唯一的光芒,那是您,偉大的神皇,我們的指引者與保護者。您的目光穿越虛空,洞察著每一個忠誠的靈魂,您的意誌如同鐵錘,鍛造著我們的決心與勇氣……”


    三名血典修士高舉手中的神杖。


    一道道烙印從每個人身上亮起:忠誠、堅毅、勇敢、服從、忍耐……那是每位候選者都烙下的共同鋼印。


    一致的鋼印、相通的執念、再加上幽能聯通思緒……所有人的靈魂開始升華,靈魂之間開始建立起聯係,共享的扭曲力量形成了一個龐大的超個體聯結。


    一個威嚴而莊重的金色身影,出現在高台之上。


    祂渾身金甲,手持燃著烈焰的聖劍,頭上還有著一個金色光環。


    這是至高無上的神皇。也是一尊“巫神”,是集群意誌相聚合形成的扭曲力量實體,是主宰一直追求的靈魂狀態。


    隻是可惜,“巫神”和目前蟲群內部主流的靈魂循環是不兼容的。或者說,這種不兼容正是皇帝主動追求的效果。


    因為作為巫術意義上的“神”,其維序的根本在於祭祀和膜拜,在於“信仰”。


    隻有擁有自我意誌的個體,才能產生信仰。也隻有保留著大量人類的帝國派係,能駕馭“巫神”。


    也正是巫神的存在,蟲巢意誌才有理由讓一群孱弱、低效、沒有價值的自由個體,以皇帝附庸的姿態繼續活著。


    這點很重要。


    如果純血人類一直無法在蟲巢意誌中找到自己的生態位,他們被替代就是必然的。別說皇帝,就連主宰都無法徹底阻止蟲群向更高效、完美的方向進化。


    一首聖歌吟畢。


    當——


    聖蓑蟲第三次發出嘶鳴。


    神皇虛影消失不見。


    幾乎所有人都從萬眾合一的狀態中驚醒。


    隻有五人依舊維持著深度鏈接狀態。


    血典修士將權杖在地麵輕輕一點,五人便同步站起,走向血典戰士,


    能時刻維持聯合狀態,意味著他們的靈魂和意誌與戰團戒律有著較高共鳴,有資格成為戰團血典戰士的候選者。


    高台下的坑道重新打開。


    三名血典戰士,五名候選者,便不發一言的踏入坑道內。


    此刻,若是剖開這座巢都。


    就能發現在各個階層,上百座與聖蓑蟲相連的坑道,都在快速蠕動著。


    它們最終交匯於一條,深入地底,並最終連接到土元素界,一頭足有二十公裏長的金甲利維坦體內。


    影蹤獵手號,是同名戰團的主力艦與核心蟲巢。


    戰團長凱隆是一名左臂進行了脊針改造的血典戰士,是戰團內所有血典修士的扭曲力量節點,也是一位活聖人。


    此時的他手持著鏈香熏球,半跪在利維坦大腦上方艦橋內,一根根神經觸須直接接駁在他後腦神經索上。


    在他的視野中,一位位新兵進入利維坦,並被送往分裂池。開始化蛹、改造。


    這些新兵在蟲巢意誌的倒影,也從巢都主腦,轉交到利維坦這裏。


    戰團人口則緩緩增長到滿值。


    戰團長點點頭,這次的征兵任務就算是圓滿完成了。


    這時,戰團長的雙眸突然燃起金焰。


    長者、幼童、婦女、男子……萬千個聲音同時在他耳邊響起:「即刻前往,確認十二級汙染波動之源!」


    金焰消散,戰團長依然起立:“遵從神皇旨意,立刻出發!”


    話音落下。


    金甲利維坦身上撐開虛空盾,並主動斷開蟲道連接。


    轟——折躍消失。


    再度出現,已是一片荒蕪的世界內。


    “昂——”金甲利維坦發出哀嚎聲。隻是轉瞬間,它的身體便出現了多處病變,甚至在腹腔內憑空多了一個器官。


    與此同時,在利維坦腹囊內。


    菌毯開始扭曲並伸展出一個個的人頭,那代表著原本無法承載靈魂的單位,突然獲得了承載靈魂的能力,並開始怪物化。


    戰鬥單位也出現了種種畸變。一些蟲族單位的頭頂還出現了紅色倒影,那是蟲巢意誌倒影被實體化到現實維度。


    甚至血典修士們的教堂禱告所裏,也突然出現了一批早已死去修士的幻影,一如往日一樣,跪在殿堂內虔誠禱告著……


    種種現象,都代表著此地曾經被混亂古神注視過。


    金甲利維坦不能再靠近地麵了,不然整艘戰艦都會怪物化的。


    血典修士們正在高速集結,準備空投前往汙染核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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