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星深知言子卿身上的餘毒未清,有些驚訝他怎麽會到這裏來。


    剛想出言詢問,就聽不知哪個長舌婦叫嚷著。


    “呦這不是言先生嘛,也趕來捉奸?”


    言子卿將扇子上的汙漬甩下,敲著扇骨道:“我夫人前來訪友,何來的‘奸’?”


    底下的婦女不依不饒,用手指著身後的步涼說。


    “他們二人從小就混在一起,聽說還有婚約,如今她祝南星已經成了言夫人,兩人還來往密切,不是奸夫淫婦又是什麽?”


    步涼是習武之人,直來直去慣了,這些人可以誤會自己,但是汙蔑祝南星他可不慣著。


    長劍出鞘,帶了殺氣的劍尖兒直指說話的那人。


    “休要胡言亂語。”


    那婆子先是被步涼的動作嚇得大驚失色,隨後篤定他不敢在眾人麵前怎麽樣,氣焰反而更加囂張。


    “怎麽?被人揭發奸情,就想殺人滅口啊!”


    “大家快來看啊,奸夫殺人啦!”


    說話間有人帶動節奏,更多的辱罵之聲襲來。


    以祝南星的吵架功力自然是不將她們放在眼裏,剛想鉚足了勁開懟,卻被言子卿閃身擋在了身後。


    叫喊聲中,就聽他依舊不忙不急,聲線溫潤。


    “這種小事不勞夫人費心。”


    說著他走上前,拍拍步涼橫劍的手。


    “步兄的劍斬兇伏惡,不可指向我錦城民眾,若是被有心之人看了去,恐怕有損殿下聲名。”


    步涼思及太子這才作罷,但看那婆子一臉蠻橫,仍是心有不甘,收劍時特意偏了幾寸,削下了她幾縷頭發。


    若是再偏個幾分,恐怕耳朵也要整個被削下來。


    婆子覺得耳後一涼,後怕之下收斂了不少。


    可是其他人暗地裏收了祝家母女兩個的好處,見言子卿示軟,立刻跳著腳折騰。


    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婦人率先嚷嚷起來,說話中氣十足,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我們在這裏住了十幾年,親眼看著他們兩個眉來眼去私定終身,對不對啊!”


    說著人群中立刻有人起哄。


    “對!沒錯!”


    “沒錯,我能作證!”


    “我也能作證!”


    領頭的婦人見圍觀的人不停衝著祝南星指指點點,繼續煽風點火。


    “言先生,我們這也是為你好,娶這種女人迴家,免不了要給你戴綠帽子滴。”


    流言蜚語本來就是捕風捉影,即便沒有這迴事,背後議論的人多了,也會暗戳地人脊梁背生疼。


    若是今天的事傳開了,以後祝南星都洗不掉“蕩婦”這兩個字。


    更何況祝南星和步涼從小一起長大,常來常往那是大家都看在眼裏的,想要從這一點上進行辯駁明顯是吃力不討好。


    言子卿上下端詳了說話的人,雲淡風輕道。


    “這位是李勝的娘親吧。”


    說話的婦人一愣,詫異道:“先生怎麽認識我?”


    言子卿繼續道:“李勝之前在書香卷就讀,家訪日在下還曾經接待過二位家長,怎會不識得。”


    祝南星立刻就明白了言子卿的意思,喃喃道:“好家夥,我作為祝家庶女都沒資格進書香卷,這西城的大雜院果真是臥虎藏龍。”


    聞言人群中立刻響起一片交頭接耳之聲。


    “書香卷啊,那裏麵的少男少女可都非富即貴。”


    “可不是嘛,咱們這大雜院裏有一個算一個,給人家小姐少爺提鞋都沒機會吧。”


    這時不知是誰捏著嗓子問道:“這李勝娘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這大雜院的街坊,哎你們見過嗎?”


    看熱鬧的街坊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搖頭。


    “我沒有。”


    “我也沒有。”


    “沒有,沒有。”


    那個公鴨嗓繼續道。


    “喲李勝娘,那日見你還衣著光鮮,怎麽一下這般落魄了?男人做生意把褲子都賠了吧?”


    婦人迷信得很,哪裏容得下別人詛咒自己家生意,連忙四下裏張望迴懟:“呸呸呸,你才賠了,我們家二奎財源廣進,大富大貴!”


    這一句話說出來不要緊,自己這好不容易立起來的窮苦大雜院人設可就崩了。


    誰又願意去相信一個滿口謊言的人呢?謠言不攻自破。


    言子卿故作沉思,上前勸誡。


    “李勝這孩子雖然頑劣,可正是讀書的年紀,現下算算輟學也有半載了,當父母的有督教之責,不該任其荒廢才是啊。”


    李勝娘詫異地問:“輟學?今早上他還早早起來去的學堂,怎麽會...”


    婦人一邊說,一邊想起每每要送兒子去上學時,他都百般推脫,現在看來肯定是這個混小子拿著學費去胡花海花了。


    “這混小子,看老娘迴去怎麽收拾他!”


    後院起火,婦人也顧不得再去管祝南星這般那般,扭頭就鑽出人群。


    言子卿見無人領頭,其他不過是跟風倒草之輩,成不了氣候,是該了結這出鬧劇了。


    隻見他輕咳兩聲緩聲續道。


    “我與步涼侍衛同在東宮任職,深知其為人剛正,斷不會做什麽有辱綱常之事,此番也是我托夫人前來探望的行為不當,才讓大家有此誤會。”


    言子卿將此事的由頭率先攬在自己身上,這樣一來眾人也就不會說什麽。


    說著,他朝步涼拱手作禮。


    “步侍衛,是在下考慮不周。”


    步涼攤手剛想推說是自己的問題,卻見言子卿給自己使眼色,會意之下隻能還禮。


    “先生嚴重了。”


    祝南星見這哥倆一個比一個會演,正看戲看得熱鬧,卻不想言子卿轉迴過身來,牽起自己的手,向前一步說道。


    “言某自知以我夫人的才學和樣貌,此前定然求娶之人眾多,能娶夫人為妻,是我言子卿萬幸之事。”


    言下之意祝南星聰明優秀,未嫁人前有些許追隨者很正常,自己也是其中一個。


    說著頓了頓,聲音高了些許繼續道。


    “在下雖然是讀書之人,卻並不迂腐,隻要她願意同我一起,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


    癡情書生的形象配合上言子卿這張俊臉,現場的大姑娘小媳婦兒對祝南星能嫁給這樣一個夫君,都無比羨慕嫉妒。


    就連祝南星也有一瞬間的晃神兒:假話都能說成這樣,讀書人真是可怕。


    原本祝氏母女的意思是離間他們二人的感情,現在倒好,讓二人在大家麵前狠狠秀了一波恩愛。


    司墨適時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對站在台階之上緊握著手的兩人叫道。


    “先生,步侍衛,太子殿下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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