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風讓他們各自迴去賓館休息,隻要自己留下來陪護就行了。


    這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大家都有任務在身,而且距離跨戰區演習的時間點越來越近了,他們還得努力籌備,好好帶兵訓練。


    軍人就是這樣,即便是發生再大的事,都得以責任和命令為重。


    眾人點點頭,呂崇和邱國海還有要緊事,就當天夜裏返迴了。


    葛誌勇和李家勝幾人在附近找了賓館住下,準備明天再來看一眼,再返迴。


    讓秦風有什麽事立即打電話通知,他們會在第一時間趕過來。


    秦風應了一聲,把人送走後迴到病房,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這會兒醫院各個病房都熄燈了。


    他拉了張凳子,坐在趙鵬飛床邊,這會兒趙鵬飛又睡著了。


    他的狀態是時而清醒,時而昏睡,像是怎麽也睡不夠一樣。


    秦風看著老趙腦袋上的縫合線,還有半邊凹陷下去的頭骨,實在是心疼。


    他很想現在就找到厲千軍,把他宰了給老班長報仇。


    但他知道,還沒到時候。


    他更知道,厲千軍背後也是站著一幫老怪物。


    任何事物都有兩麵性,連一碗豆腐腦都會分成甜鹹兩派,更別說其他了。


    或許,在那些人眼裏,秦風隻有將才,沒有帥才,不知道何為大局觀。


    但秦風知道的是,不論在任何情況下都絕對不能把槍口對準自己人,更不能用自己人的命去換取利益。


    沒有底線的人,永遠成不了英雄,農場也絕對不可能交到這種人手裏,否則絕對是一場災難。


    再等等,總有一天秦風會親手宰了那王八蛋!


    時間,一點點來到深夜,隔壁床頭櫃拉開就是一張小型陪護床。


    租金不貴,睡一晚也就才幾塊錢的樣子,現在的病房都這麽弄。


    大約淩晨兩三點左右的樣子,秦風突然聽到有動靜,立馬睜開眼睛站起身。


    果然,是趙鵬飛醒了,想要找水喝,但因為傷的比較重沒法亂動,隻能把身體往邊上湊。


    “我來。”


    秦風剛要幫他把水遞過去,就聽到熟悉的一聲。


    “秦風...你怎麽來了?”


    秦風滿驚喜的看過去,把趙鵬飛稍稍扶起一些:“老班長,你認得我了?”


    趙鵬飛麵色蒼白,臉頰凹陷下去,但卻有些些莫名其妙的:“你這說的叫什麽話,我還能不認得你?”


    秦風趕緊把杯子滴上去,又將吸管遞到他嘴裏,看著他努力喝水的樣子,露出笑容:“之前有一陣你醒來了,但是誰也不認識,你不記得了?”


    趙鵬飛吐出吸管,搖了搖頭,完全不記得有這迴事。


    不過,他說自己做了個夢,夢到很多人,葛誌勇,李家勝,祁猛,他們都來了。


    但很奇怪,所有人就跟不認識他,看不見他一樣,都在自顧自的說話聊天,完全不理他。


    秦風也不懂周公解夢這方麵的知識,但還是安慰趙鵬飛說:“夢都是相反的,大家現在都關心你,期盼著你早點好,早點迴歸部隊呢。”


    趙鵬飛小幅度的點點頭,也期盼著早點恢複迴到部隊。


    作為一名軍人,還是特戰軍人,受傷那是家常便飯的事。


    最開始的時候,秦風還是新兵時期,他就受過很重的傷。


    那時候養了好幾個月,才把身體養好,重新迴到部隊。


    他相信這次也會如之前那般順利,頂多時間久一點。


    趙鵬飛好奇詢問:“我躺了多久了?三天,還是一周?”


    秦風搖頭:“你躺了足足一個多月,這裏是京城的三甲醫院。”


    聽到自己已經足足躺了一個月了,趙鵬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隻是覺得自己睡了一覺,但卻沒想到睡了這麽久?


    他記得,上一次睜眼的時候,見到葛誌勇了?


    趙鵬飛看著秦風軍裝領口空蕩蕩的,疑惑的問:“你的軍銜呢,怎麽不見了?”


    秦風沒有瞞著,因為他知道瞞不住的:“稍微出了點狀況,我被暫時停職了,現在是個三無人員。”


    趙鵬飛有點急了,想要追問緣由,但腦袋突然一陣暈眩,再度睡了過去。


    秦風幫他掖好被子,也是不清楚這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狀態到底是怎麽迴事,隻有等待醫生做完詳細檢查後再定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葛誌勇他們已經全部迴到了部隊,去忙自己的事情。


    秦風因為被停了職,反而成了一個閑人,每天在醫院陪護照顧。


    雖然部隊出錢請了護工,但秦風始終覺得有些事得親力親為,不然不放心。


    這些天來,他認認真真的幫趙鵬飛換尿袋,端屎盆子,翻身揉腿,推著他各個樓層的跑著做檢查。


    十來天的時間,幾乎把可以做的檢查全都做了一遍,現在就等待醫生的綜合臨床診斷報告,然後確認下一步治療方案了。


    醫生辦公室裏,秦風些許忐忑的坐在凳子上,麵前依舊是那位女醫生。


    她摘下眼鏡看著秦風,認真解釋起來:“根據各項檢測報告,還有我們醫院腦科專家的多次開會討論,得到了一個目前不大樂觀的結論。”


    “病人腦部損傷,因在術後恢複期間,有炎症複發的現象,雖然被藥物克製住了,但依舊導致右腦xx神經元受到一定損傷。”


    “從而導致他時而昏睡,時而清醒,時而記得你們,時而誰也不認識。”


    秦風捏緊拳頭,焦急詢問:“有沒有什麽有效治療方案,或者什麽特效藥?”


    女醫生搖頭:“目前,在這方麵國內還沒有什麽特效類藥物。而且他的這個損傷,不僅不可逆,可能還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加重。”


    “什麽意思?”


    秦風心中一緊,臉上濃濃擔憂。


    女醫生解釋:“就是說,他清醒的時間會越來越少,昏睡的時間會越來越多。即便是能夠清醒,也無法認出你們,而是把所有人都當成陌生人。”


    “你可以理解為,他受損的那部分腦神經,在不斷刪除他腦袋裏的記憶,直到全部刪成一片空白。”


    秦風沉默了,因為他無法想象,趙鵬飛的記憶全部歸零以後,會是什麽樣。


    到那時候,他的狀態比起植物人好不到哪裏去,甚至連生活自理都會成問題。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秦風的心情始終很低落,雖然醫生說他們會采取各種辦法嚐試治療,但依舊讓自己這邊做好最壞打算。


    “醫生怎麽說?”


    此時的趙鵬飛正在看電視,他是清醒狀態。


    看到秦風從外麵進來,於是順嘴問了一句。


    他並不清楚,自己病情究竟如何,秦風也沒有把真實情況告訴他。


    而是哄騙他說,目前是正常情況,嗜睡是是不斷恢複的征兆,醫生說你用不了多久就能康複,重新迴到部隊裏。


    趙鵬飛聽到這話心情很好,氣色也要比前幾天好多了:“那就好,那就好,希望我能趕在明年那場演習開始前恢複,這樣我就能跟著大部隊一起大殺四方了!”


    秦風笑著點了點頭:“肯定趕得上的,到時候特戰連還得你來帶隊呢!”


    接下來,二人又簡單聊了點部隊裏的事。


    趙鵬飛很快就像是電池耗盡的老設備一般,即將再度進入昏睡狀態。


    他的眼皮一上一下,意識逐漸開始變得模糊,秦風幫他把被子掖好,就坐在旁邊。


    這會兒的趙鵬飛,像是預感到了什麽一樣,迷迷糊糊地問。


    “你說,我總是睡覺...會不會,把腦袋睡糊了...”


    “不會,睡得多,恢複快。”


    “別騙我...我能感覺出,有點...不對勁....”


    “別多想。”


    秦風再次幫他把被子蓋好,眼睛紅紅的安慰:“快睡吧。”


    趙鵬飛的眼皮更沉了:“我今天發現,記不清很多事了...會不會...哪一天,把你們都給忘了...”


    秦風眼裏噙著淚,用力搖頭:“怎麽可能,咱們是戰友,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要是把咱們都給忘了,咱可不答應!”


    “嗯,那就好,早休息...”


    趙鵬飛不再說話,而是閉上眼睛,再次進入昏睡狀態。


    看到他這副模樣,秦風用袖子擦了擦臉,心裏跟紮進刀子一樣。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當時那一槍打穿自己的脖子,這樣趙鵬飛就不用受罪了。


    他不敢去想,趙鵬飛哪個真的將自己格式化,把所有人所有事都忘幹淨了,會是什麽樣的狀態。


    與此同時,病房外的走廊上站著一道身影, 看著裏頭的秦風和病床上的陷入昏迷的趙鵬飛,臉上充滿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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