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嗬嗬,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曾經構建在心底的未來被撕扯成數片具大的殘塊,勾連著的的圖片裏,一個人的影子幻化成刀刺時了他的心底。

    好痛,原來被心愛的人背叛是這般滋味。

    司馬清那天讓他用刻刀在心間刺下紅桃之時,也是這般痛吧。

    “當啷”一聲,劍墜向地麵,如果她要取他的命,他不拒絕。

    身子一軟,小琪和小嫿搶步上前,扶在他的左右。

    小嫿借扶他的時機,極底的道:“別放棄。”

    他愕然的看了小嫿一眼。

    最後眸光轉向目光清冷的司馬清。

    她向他微微彎了一下嘴角,轉身向著那些劍拔駑張的三百人和蒲山、蒲雄等人道:“司馬清,接皇帝陛下賜婚,即日起嫁氐王為妃,蒲山,蒲雄速與大將軍、太傅商議,接我入西北完婚事宜。”

    夜風裹著血腥之氣刮過所人麵前。

    眾人以為聽錯。

    蒲山與蒲雄更是不敢相信的看向司馬越。

    明明說的是嫁給氐王之子為妻,何時成了嫁他們的爹爹了。

    而且到底嫁誰,也不曾明指。隻是因為劉聰大軍逼近,司馬越急於把持朝政,所以連皇上也給……

    他們的目的要給將皇上的死嫁禍到拓跋城身上,至於司馬清令行再做打算。

    “怎麽,見皇上的聖旨還不下跪嗎?”司馬清語氣威儀,與昔日那個不講排場,結交布衣的親和形象相差甚遠。

    那一刻,似乎做為嫡公主的她,才真正意示到,這層帶給她無盡壓力的身份,第一次給她一個不可取代的機會。

    果然,心懷鬼胎的蒲山和蒲雄有了一絲忌憚。

    站於牆角觀望的內侍監,匆匆忙忙往南宮的方向跑。

    而三百先登營士兵,也慢慢放鬆了手中的弓箭。

    皇上既然下了聖旨,那皇上是不是並沒有死。

    混在人群中的劉儉,冷冷看著司馬清,慢慢走了出來。

    司馬清看著他身披戰甲,一臉嚴肅,說不出的威儀與強勢。

    與那日在劉府相遇時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他正欲上前,司馬清大聲喝道:“永安殿前私圍衛戍軍隊,是要謀反嗎?”

    劉儉陰沉著臉向身後三百人揮了揮手,“公主麵前,不得放肆。”

    士兵皆將手中之箭垂下,卻不卸下。

    其中一名身形瘦小的士兵,向著南宮的城門望了望,摸了摸腰間的十~字弓~弩。

    司馬清看到他,漸漸的凝住了眼神。

    “公主,聖旨可否給我看看。”劉儉道,“畢竟此事未曾聽家父提起。”

    司馬清目如寒星,卻笑如豔花道:“今日你們前來,我也未曾聽母後提起。”

    劉儉臉色變了變,上前來,小聲道:“這是我跟拓跋城之間的私事,莫要插手。”

    “什麽?”司馬清猛然想到那日袁雄曾說過參將石花,那人正是劉儉的老婆,她素不喜歡呆在劉府,卻願意呆在先登營裏練兵,是少有的女將。

    因為父親是劉曜盟軍之中的四虎將之一,所以很有威名。

    隻是先登營裏都知道石花留在先登營皆是因為拓跋城。

    這些小道消息看來也不是捕風捉影。

    難道樸承所說,等幾年不來的女子,居然是劉儉的老婆。

    怪不得。

    司馬清眉尖挑了挑,秋水般的眼重新打量了劉儉,道:“世子是做大事的人,何必為了一些有的沒的做得如此狠,指揮使大人也算是一個人才,現在各路王侯將帥皆在招兵買馬,劉聰大軍壓境,你們陣前殺將,兵家大忌。”

    劉儉側目:“你說的這些,怎麽似乎聽過。”

    司馬清也不遮掩:“世子,你不僅寫了相馬手劄,也寫了縱論兵法,我隻入營不久,卻在議事帳內看到過一些。”

    劉儉凝視她良久,沉吟半晌,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另一隻手將她寬大的袖口往下一擼。

    司馬清完全沒有想過,他會有此動作,頓時一愣。

    眾人皆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劉儉看她臂上皓如明月,並無傳聞之中被指揮使染~指後的女子,臂上常見的紅紋,心中一跳。

    他道:“他日日睡在你的院中,你們到底有沒有……”

    後麵似乎不便再說,司馬清卻也聽出他的意思。

    臉微一沉,隨即泛出一片粉色,揮手就是一記耳光,打在了劉儉的臉上:“放肆。”

    她聲音不大,低得隻有眼前這個被她打了,卻還呆愣失措的男人聽到。

    她隻恨恨的瞪著他,原來他心裏對她存了那種念頭。

    劉儉生得眉目如畫,從不向女子低頭,有如他父親般的強勢,又有他父親沒有的畸形性情。

    劉曜喜歡溫柔貌美且知近退的女人,而他的長子劉儉,偏偏喜歡特立獨行的司馬清,敢於挑戰權威,不屑門閥富貴,像是一朵要與參天古樹比高的淩霄花,明知道登高必跌重,還一如既往的向往自由的天空。

    最要命的是,司馬清喜歡看他寫的書,閱覽他寫的散記,她能信口說出他文中的段落,而那些,全是他身長在庸碌貴族之中,永遠得不到迴應的內心世界。

    知已並不需要多少語言,隻一句詩,半厥詞,甚至他的一個感歎,她能猜出其中一二。

    何時起,他對她有了這個念頭,他也說不清。

    嫉妒的毒草像夏日裏池塘裏的綠色藻絲,蔓延成災,最後結禍成如今這般田地。

    “清兒,你是公主,怎麽能……”劉儉紅了眼睛,上前,掐住了司馬清的肩頭,麵目猙獰的繼續道:“他一個奴隸,你為何要這樣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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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儉,你所寫的‘九品中正亡晉,疆土分崩能者居,號令下唯民先,丈夫行事無貴賤……跟你現在所做的南轅北轍。”

    司馬清脫中說出他隱寫於手劄中一段話,不是熟讀多遍,是根本看不到的這些的。

    司馬清繼續道:“世子,我隻想問你,劉聰攻城之時,是不是憑你之力,可以擋得住他們?還是你身後的那兩個草包。”

    司馬清所說的草包自是蒲山和蒲雄兩人。

    一對被司馬越擺上棋盤,當成了馬前卒卻不自知的傻瓜。

    他們帶來的貼身護衛已被拓跋城殺得死的死,傷的傷,現在能不能全身而退還不知道。

    那兩人似乎也嗅出什麽不對勁。

    因為照著司馬越的約定,此時應該有侍衛出來,不應該出來是劉曜的先登營。

    最蠢的人,也知道雙拳那敵四手的道理。

    何況他們習慣騎兵搶掠奪物的打法,這種一環套一環,變數不斷的權謀兵法,根本就想不到,也不會去想。

    司馬清臉色沉靜的望著他身後的蒲山和蒲雄,那兩人正四處張望著,還想著援軍快點來。

    司馬清:“不必等了,司馬越將你們兩人賣給了大將軍,你們還看不出來嗎?”

    “不會,我們跟太傅有血盟。”那兩人的手腕上還有著剛剛凝固的傷口。

    可司馬越卻早已不見蹤影。

    原來就在司馬清執著聖旨前來時,司馬越已悄然身退。

    一片混亂裏,他走得十分的隱蔽。

    司馬清雖發現了他,卻也無暇顧及他。

    畢竟,救下拓跋城才是她最要緊的事。

    一直沉默的拓跋城,緩緩道:“如果先登營還駐紮在南郊,或者會能撐到十日後,現在人已調到永安殿來了。”

    “那,那司馬越是什麽意思?大將軍是什麽意思?”蒲山總算清醒過來。

    拓跋城長長唿了一口氣,向宮門上空看去:“讓上天來決定吧。”

    眾人同時尋著他的目光向那一片黑夜望去,

    隻有司馬清一個人,看著拓跋城的臉,慢慢的走過來。

    本不應該說的,她卻還是說了:“我想見皇上。”

    沒有人聽到。

    她默了默,一個人穿過地上的屍體,步子沉重的向永安殿的台階邁上一步。

    拓跋城迴眸看著她的背影,那一刻才發現,她也隻是一個失去父親的普通人。

    這一天,算起來是司馬清第二次踏入她陌生又抗拒,思念又感歎的永安殿。

    已近子夜,殿內的燭火,隨之明滅,複又亮起,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光。

    拓跋城慢慢的拖著步子,跟在她的身後。

    血紅的色的濕印,拖在台階上,拖到門檻上,先抬起一條腿,放進去,接下來才抬起另一條腿,終於跟上了她的的步伐。

    殿內的榻上並沒有人。

    隻有一個歪斜的身影坐在地上,手邊一卷寫了寥寥幾字的聖旨。

    早已等在殿中的司馬越與劉曜兩人,看到司馬清時,頗有些意外。

    司馬越:“公主你想做的做了還是迴永寧殿吧。”

    司馬清見到眼前情景,自知大晉已經名存實亡:“不迴了,隻是想來見見皇上,複他的命。”

    劉曜瞥一眼她身上的嫁衣,這還是皇後當年出嫁時穿過的,沒有想到穿在司馬清身上,如此合身。

    隻是衣擺下多些血漬塵土。

    他道:“這事,由你母親做主吧。”

    羊獻容從地上站起:“清兒,嫁與不嫁,娘隨你的心意。”

    劉曜一愣,上前道:“小容,我們先前說好的。”

    羊獻容:“她是我的女兒,不是為司馬氏去殉葬的,我更不有讓她再為了任何人去嫁一個她不喜歡的人。”

    司馬清看著空空的榻,依舊問:“皇上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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