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看山半在天,山巔高閣更堪憐。


    這一日,楊馨、劉歆、梁方三人出得濟南城郡向西南十餘裏,終於來到篇遇山腳,看著半入雲霄的山,楊馨心中全無底,趙神醫祭祀山神的故事太過詭異,雖然她是一個現代人,可現在出現的一切已經全然超出她的認知,早已無法用科學來解釋了。或許真有神明吧,為了白老師,即便沒有她也誠心祈求有神明給予庇佑。


    轉頭,看著背著竹背框的劉歆,楊馨實在想笑,明明阿燕為他們準備了兩個布包袱,可劉歆非背他的竹背筐,一路風塵,像極了寧采臣,隻是不知道這小倩在哪?


    三人沿著山路緩緩向上,不多時,眼前竟是密林,全是奇形怪狀的樹,有的枝葉似人手,有的枝葉似蒲扇,一棵緊緊挨著另一棵,枝幹糾纏,藤蔓四繞,葉片交織,層層疊疊,陽光都難以透下,地上極為陰濕,全是雜草枯葉苔蘚,露著尖刺的荊蔓蒺藜,雖是夏日,可一陣風吹來,陰森森的氣息讓人不由打起寒戰。


    後退容易,向前極難。楊馨安耐住心中的恐懼,深吸幾口氣才道:“看這陰森之氣,此處恐怕便是管家所說讓人不住打轉不停走的樹林了吧?”


    劉歆點頭道:“前路全無法分辨,定是無疑。”


    梁方也覺這密林甚是危險,一手按在腰間長刀之上道:“一會進入你二人緊跟我身後,林密葉茂恐有毒蛇,毒蟲。”


    二人點頭稱是。劉歆從背囊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圓盤,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符號,楊馨隻看一眼,便舒了一口長氣——正是羅盤!自己差點忘了劉歆本是算命先生!這風水八卦方位自是難不倒他!


    劉歆對看著羅盤,默念著譯文道:“向東先走七步。”示意方位,梁方先行向前走上七步,劉歆和楊馨緊隨其後,劉歆又道:“逢柏退半步。”四下看看道:“沒有柏樹,再走七步。”梁方依言向前,人已進入樹叢中。劉楊二人不敢怠慢,趕緊跟上。劉歆細辨枝葉,鱗片狀葉,果然是柏樹,讓梁方向後退半步,辨清西北方向,讓其走三步,再找那葉片頂端尖,基部寬楔形,葉緣有銳鋸齒,葉背中脈有灰黃色長絨毛的橿樹,如此反複幾次才找到,令梁方向前半步再朝西向……


    數個時辰過後,三人終於穿出密林,高度的緊張,此刻全身都是汗,正待休息片刻,一陣微風襲來,隱隱有檀木之香,讓人心情舒暢,楊馨正待再深吸一口,已聽得劉歆急叫:“快快掩鼻跑!”楊馨連忙掩鼻緊隨其後,跑了約莫數百米,劉歆才停下,驚唿:“好險!”楊馨身子都站不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問原因。劉歆才道:“檀杻木,香氣清淡,聞一令人心情舒暢,再聞便令人迷惑,喪失心智!”


    何一也不禁皺眉道:“這密林可比那毒蟲毒蛇可怕得多呀!”迴望身後密林,不住搖頭,心中不禁生出怯意。


    三人胡亂的吃了些幹糧,眼看日頭已高,也不敢耽擱,朝著那隱入雲中的山頂爬去,一路雖然崎嶇,幾次貼著懸崖峭壁邊,可好在有梁方,輕而易舉地便將劉、楊二人托舉過去,終於三人來到了山頂,一座小木屋孤零零的立在山石之間,在陽光的照耀下,木屋頂全是金燦燦的光,逼得人不敢直視。楊馨一陣激動,真的有山神嗎?朝著那小木屋便飛奔而去。


    突然,空中傳來一聲極詭異的“囉……囉……”的聲音,楊馨放慢腳步抬頭看的一瞬間,一隻黑色的大鳥以極快的速度朝她撲將下來,巨大的俯衝力,楊馨仰天摔倒,那大鳥灰色的尖銳利爪落在她胸前。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梁方甚至都還未將小心二字說完,那大鳥白色的頭頸如利鉤般的長喙朝著楊馨的脖頸便啄咬下來,鮮血如水流般全都進了那大鳥口中,楊馨吃痛,強烈的窒息之感喚起了她的求生意誌,說時遲那時快,她強忍疼痛扭頭朝大鳥脖頸便狠咬下去,大鳥受了驚嚇,張開如鐵扇般的黑色翅膀撲打楊馨的頭臉,扇動翅膀,強行將楊馨脖頸上的肉撕咬下一塊,撲騰飛到高空隻眨眼功夫便失去了蹤跡。


    楊馨隻覺得脖子上極為冰涼,口中是撕咬下來夾雜著白色毛的大鳥肉塊和著血腥味,想吐出卻沒有一點力氣,一喘息竟全吞了下去。梁方飛奔過來,忙按住她脖頸上正往外冒血的傷口,可哪裏止得住,一時情急,抓起地上的雜草便胡亂往她脖頸上按。


    本有些昏迷的楊馨此刻身上突然感覺燥熱,脖頸極癢,她伸手便去抓,剛敷在她脖頸上的雜草此刻全到了她手中。


    梁方本想製止她抓向傷口的手,可動作竟然慢了,再看向她的傷口,突然呆愣在原地,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之色。楊馨脖頸上血流如注缺了一大塊肉的傷口,此刻竟一點痕跡都沒了,要不是他手上還留有楊馨的血,他都要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楊馨手朝地上一撐便坐起,梁方剛想伸手扶她,哪知她已然站了起來,動作之快令梁方不由咋舌。


    劉歆這才跑到她們跟前,急道:“先生沒事吧?”


    楊馨伸手摸了摸脖頸,全無疼痛,搖搖頭答道:“沒事!”


    劉歆看著安然無恙的楊馨,全然不知剛才之兇險,轉頭看著滿臉疑惑的梁方,不解道:“梁壯士是有什麽不妥嗎?”


    梁方咽了咽口水,指著楊馨脖頸結結巴巴道:“方才,馨兒姐脖頸上被大鳥咬去了一塊,血像泉水一樣的往外噴”攤開手,繼續說道:“你看,我手上的血都還在,可奇怪的是,隻眨眼間,那傷口竟然消失了!”


    劉歆看向楊馨脖頸,確實沒有傷口,可梁方手上的血跡確實才幹。楊馨也記起了方才大鳥撕咬她之痛,想來是那雜草之功效,攤開手,雜草裏竟然有片黑褐色的絨羽,似那大鳥身上落下之物。


    楊馨拿著絨羽,想著剛才之兇險,傷口莫名消失,這遭遇也太過神奇,匪夷所思之事再加一,自己也慢慢習慣了,說道:“想來神奇的是這大鳥吧,它吸我血,啄咬我肉,我也咬下塊它的肉,它是吸血之物,想來也可止血吧!”


    劉歆道:“這正是萬物之相生相克!”


    楊馨點頭表示讚同,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不如不想,於是說道:“還好有驚無險,我們先去看看山神吧!”說罷便想往前走,梁方急忙出言製止:“馨兒姐,你們跟在我身後!”


    剛才看到楊馨驚險之狀,梁方心中滿是自責,那噴湧的鮮血,還是觸動到了他的心底,他生怕楊馨有個三長兩短,自己貧寒出生,正不知如何度日之時,憑借武藝得到楊馨招納,本以為一生都將做奴隸,哪想楊馨竟待他如親弟。剛才那驚心動魄的遭遇,他再也不想見到!


    梁方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的靠近木屋。說是木屋,可其實是依著峭壁搭建的幾塊木板罷了,屋內沒門,可門檻卻極高。梁方邁入屋中,隻見屋正中牆擺著一張四四方方的供桌,三麵牆全是青黑的岩壁,檢查再三,所有東西一目了然,這才請劉、楊二人進入。楊馨看著這空空如也的房屋,供桌上的灰塵,哪裏有人居住的痕跡!山神又在哪?哪怕石像、畫像也好,可卻什麽都沒有。楊馨不甘心,將屋內每一寸岩壁都敲打撫摸了一遍,可是沒有機關、沒有奇跡。好不容易才來到的地方,到底是哪裏不對?


    楊馨越找越急躁,沒好氣地吼道:“子駿,你別呆站著,快翻譯後麵的內容!梁方,你去外麵看看,有沒有奇特的地方!”二人看她如此煩躁,也不吱聲,默默地依她言去做。


    楊馨眉頭緊鎖,踏出屋外,看著那即將下山的太陽更是煩悶,究竟是哪裏不對?夫夫之山神於居之,難道這夫夫之山指的不是這?可是有打探過,這趙神醫拜山神來的就是這篇遇山啊!難道他會飛天遁地?可即便他真會,不管是天山還是地下,這裏也沒有半點山神的痕跡啊!更何況,他要是有那麽大的本領,又怎麽會被關在那如煉獄般的牢中?究竟是哪裏不對?


    牢中發現的書,樹中發現的書,為何不放一起?難道是效仿武俠小說中武功秘籍的心法和招式,隻得其一,不知其二,那也沒用?他在大樹下坐整宿真的是祈求山神同意上山?難道真有高科技可以通話?有點扯吧,要是真有高科技我和梁老師多少也能識得。恐怕隻是掩人耳目,拿取樹中書吧!我到底遺漏了什麽?


    細細迴想著管家說的趙神醫的故事,短則三五天,長則十天半月,難道每次去的地方不一樣?那何必爬上山來再去?楊馨邊想邊來迴走,不知不覺間太陽漸漸消失不見,天色黑沉了下來,月亮漸漸露出臉來!


    “月亮!”楊馨猛拍腦袋:“我怎麽能忘了這個!他是中秋祭月時來,梁老師說過樹皮上的蹊蹺,非得月下,月光均勻才能看出,如果設計機關的人是同一人,那這裏的秘密也必然會和月亮有關!”


    想到此節,楊馨飛奔進屋,激動地叫道:“月亮,月亮!我想到了!”梁方聞聲趕來,楊馨將方才所想一一對二人說了,劉歆眉頭一蹙,搖頭道:“若真和月亮有關,可這中秋時日尚早。”楊馨擺手道:“中秋日月亮大如圓盤,異常明亮,若真和這月亮相關,隻要能調整月光位置和亮度,那也能造出中秋月亮效果!”


    “什麽?”劉歆和梁方大為震驚,造出中秋月,這可聞所未聞。


    楊馨道:“月亮其實每月十五都會圓,如果我們能調整位置……”偷偷看了劉歆一眼,見他點頭表示讚同,問道:“還有幾日月亮會圓?”


    劉歆掐指算了算道:“五日!”。


    楊馨點頭道:“行!那來得及!”心中有了主意,席地坐下道:“今夜我們就好好的賞賞月吧!”


    三人緊張了一日,此刻委實困頓,不多時眼皮打顫,竟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楊馨猛然從夢中驚醒,看著那懸掛高空的彎月,果然有一縷月光掃在屋腳,心中所料果然不錯,中秋月想來這光必定照到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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