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金彈子有心與陸文龍再比試一次,這也是他出征之前最想做的一件事,其實陸文龍也正有此意,兩個人一拍即合。


    “師弟,可否?” 金彈子問道。


    “師兄既有此意,做師弟的自當奉陪!”陸文龍說道。


    二人都改了稱唿。


    金彈子聞言,看了看陸文龍,笑道:“龍弟早就有這個心思吧?”這兄弟倆朝夕相處,彼此間十分了解。


    陸文龍一笑:“說得不錯,想到二王兄行將南下攻宋,小弟也將出使西夏,這臨行前,理應拆手切磋一番。”


    二人又改迴了稱唿,一時間都覺得好笑,平日裏他們倒也開得玩笑。金彈子和陸文龍雖無血緣卻勝似親人,既是同門,也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且又都是光明磊落的真性情。


    對視間,金彈子微微點了點頭,陸文龍也收起了笑容。


    金彈子解下寶劍,放在飲牛石邊,飛身上馬,“龍弟,自問可有勝算?”金彈子故意挑釁道。


    陸文龍一笑:“尚未可知!”雖然從未贏過金彈子一招半式,可是此刻的陸文龍卻是躍躍欲試。


    金彈子頓了頓,說道:“龍弟,今日你若勝我,我便將黃龍寶劍和這大金第一將的名號一並給你,如何?”


    一開始陸文龍以為金彈子隻是隨口說說,沒放在心上,但見他表情嚴肅,不像在說笑,知道這次是認真的。陸文龍雖然喜愛黃龍寶劍,但從未想過要據為己有,至於大金第一將的名頭更是沒放在心上。不過現在的他很想讓世人尤其是他的父王完顏兀術知道,他有衝陣殺敵的實力,有橫掃千軍的本領,有天下無雙的勇武,隻是他還沒有獲得在戰場上證明的機會。


    熱情和渴望堆積在胸口而無法釋放,陸文龍試圖排解心中的壓抑,他憧憬著有朝一日能成為像父王那樣的人。想到這些,陸文龍的鬥誌更盛。


    飲牛石邊,陸文龍和金彈子都已做好了準備。


    陸文龍飛身上馬,六沉槍在手,淡淡說道:“與二王兄交手,小弟不曾勝過,今次還望王兄手下留情。”


    金彈子一笑,“龍弟可會手下留情?”


    陸文龍道:“必當全力以赴。”


    金彈子道:“如此甚好!”


    陸文龍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槍尖一指,“那小弟隻有得罪了。”


    金彈子見狀也立馬提錘,二人屏住唿吸,對視了片刻,戰意漸濃。


    這時,金彈子猛地一夾馬鐙,胯下奔雷獸“噌”的一下子竄了出去,金彈子大喊一聲:“龍弟,我來了。”一招泰山壓頂,雙錘同時向陸文龍頭頂砸來。


    麵對這萬鈞之力,陸文龍卻不躲不閃,道了聲“來得好!”將雙槍合於一處,來了個拔山扛鼎,隻聽“嘡”的一聲,硬是生生將金彈子的雙錘給架了出去。


    二人的戰馬都是一聲長嘶,各自後退了幾步遠。


    這一下震得金彈子手臂發麻,陸文龍也覺得虎口發熱。金彈子看了看陸文龍:“龍弟不愧是我的好師弟啊!”他深知這一錘的分量,天下間能接得住他全力一錘的人隻怕是鳳毛麟角,此時金彈子越發的集中精神。


    陸文龍也不禁讚道:“師兄更是好神力啊!”一上來便用了全力,看得出金彈子很重視這次比試,自己也需全力應對,想到這,陸文龍緊了緊手中雙槍。


    旋即,金彈子喊了聲“看錘!”催馬舞錘,直取陸文龍。陸文龍全神貫注,舉槍相迎,二人戰在一處。


    一雙破軍六沉槍,一對擂鼓紫金錘,皆是難得的神兵,這邊麒麟駒,那邊奔雷獸,全是難遇的神騎,再看陸文龍和金彈子都是萬人敵的神將,更有天下無雙的手段,一時間殺得天昏地暗,塵土飛揚。


    兩人戰了百十個迴合不分勝負,這邊陸文龍一槍緊勝一槍,那邊金彈子一錘重似一錘,二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一個猶如蛟龍出海,一個好比猛虎下山,龍虎相鬥,真是好一場廝殺。


    隻聽見兵器的撞擊聲,戰馬的踏蹄聲,隻看到黃沙中兩人矯健的身姿,隻感歎天下間竟有如此猛將。


    又鬥了百十餘合,金彈子鼻窪鬢角已滲出汗水,陸文龍的額頭也濕了,這一戰可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二人越添精神,依舊是難分難解。


    ……


    不知不覺金彈子和陸文龍鬥了數百迴合,眼看已是夕陽西下,二人的衣衫都已被汗水浸透。隻是此刻的二人,並沒有收手停戰的意思,以他們的武藝,想找到眼前這樣的敵手實在是難得。因此,二人越打越興奮,越打越過癮。陸文龍槍法伶俐,金彈子錘法純熟,一時間,槍來錘往,叮叮當當,煞是好看。


    若是在戰場之上,兩個人很難分出勝負。正所謂“文不第一,武無第二”,今日借此良機,兩人當真要見個高下。


    不知又戰了多久,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此時金彈子覺得手中的雙錘似乎重了許多,招式也較之前慢了,自己的唿吸頻率更是不由自主的越來越快,盡管他的雙錘尚有威力,可是他真切的感覺到自己累了,這是先前與敵交手時從未有過的。反觀陸文龍雖然也是汗流浹背,卻是越戰越勇,一招接一招。漸漸的金彈子隻有招架之功,難有還手之力,眼見勝負終於要見分曉。


    自從兩人從軍征戰,也就少了師門時的比試,即便是同在大都,也是一樣。但是,在陸文龍看來,金彈子的武藝是他見過的最強的,放眼大金,乃至整個北國,恐怕也無人是金彈子的對手,而如果有一天他擊敗金彈子,那麽他就是大金第一將。


    而金彈子之所以今日執意要與陸文龍比試一番,還要以象征著金國武將至高榮譽的黃龍寶劍為注,完全是出自對他這個龍弟武藝的認可,他已然覺察到陸文龍似乎已有了趕超他的勢頭。


    然而二人正鬥到分界之時,陸文龍突然停止了攻擊,一撥馬對金彈子道:“二王兄,今日天色已晚,你我又難分勝負,不如就此罷手如何?”


    金彈子也勒住奔雷獸,一麵喘著粗氣一麵有些不解的看著陸文龍。兩匹戰馬也累得通身是汗,鼻息沉重,口中滲出白沫。


    陸文龍不等金彈子開口,接著說道:“既然王兄不反對,那我們就此停手,小弟著實累了。”說著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撥馬要走。


    金彈子沉思片刻,恍然大悟,怒喝一聲:“烏赫龍,你竟敢羞辱於我,吃某一錘!”舉錘砸向陸文龍。


    陸文龍聽到耳後生風,知道再不出手是不行了。隻見陸文龍身體向後側仰,使了一招“迴馬雙槍”,左手槍刺向金彈子的心窩,右手槍刺向金彈子的咽喉。金彈子雙錘懸在半空,還不等下落,六沉槍的槍尖快如兩道白光,瞬間射向了金彈子。


    金彈子此時體力不濟又有些惱羞成怒,以至於亂了方寸,門戶大開,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其實陸文龍就此休戰,一來想保全二王兄的顏麵,再者也怕他上戰場之前折了銳氣,可惜被金彈子看破。


    金彈子是寧折不彎的性子,既然比了就一定要分個高低,陸文龍無奈之下這才使出“迴馬雙槍”。六沉槍的槍尖在距離金彈子的心窩和咽喉不到兩寸的地方驟然停住,陸文龍收迴雙槍,金彈子也放下雙錘,二人滾鞍下馬,索性躺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哈哈大笑,齊喊痛快。這場較量對兩個人來說,真是相當的過癮。


    良久,體力有所恢複的金彈子感歎道:“龍弟果真越發厲害了,如今更是當之無愧的大金第一猛將。”


    陸文龍知道金彈子的脾氣,向金彈子賠罪道:“二王兄是磊落大丈夫,方才是小弟失禮了,王兄莫怪。”


    金彈子道:“龍弟哪裏話,你這麽做無疑是想保全為兄的顏麵,不過剛剛為兄真的險些成了你的槍下之鬼了。”


    陸文龍一笑,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道:“二王兄過獎了,小弟也是僥幸勝出,王兄著實把小弟累得不輕啊!”


    “哈哈哈!”金彈子大笑道:“龍弟人品出眾,英武蓋世,為兄輸得心服口服……”


    陸文龍道:“誒,你我比試多次,我皆敗於你手,今次是小弟頭一次勝二王兄,再說你我兄弟怎可以輸贏定論?”


    金彈子點了點頭道:“龍弟說的是,不過,以後怕是再難勝你了!”金彈子說的是心裏話,作為一代猛將,他深知這次的比試意味著什麽。


    金彈子說完這句話,兩個人都沉默了,隻是低頭喘著氣,同是最強的武將,陸文龍和金彈子心中都明白這是事實。


    身為大金國第一猛將,如今被人超越,金彈子的心裏難免失落,不過應該很快便能釋然。他曾經想到過或許會被人擊敗,倘若那一天真的到來,那麽擊敗他的人一定是他的龍弟。


    誰也不願意讓出第一的寶座,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金彈子情願那個踩著他肩膀登頂的人是陸文龍,這就是他們的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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