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剛剛從小村坊逃脫迴一條性命,不敢再對房龍等人下手了,得了這銀子,連夜趕迴平陽鎮的客棧中,花錢請鎮上的郎中,治療因為夜裏受了傷的夥計,不在話下。

    房龍一行好漢,自從經曆了今晚這等驚心動魄的事,也不願在村坊裏呆久了,就在舊宅的大門前,與魯大,魯二兩位兄弟告別,互相應許日後再來相聚,同飲好酒,魯大郎和魯二推著板車,拉著貨物迴荊南,房龍,忍風,小千三個人送別了他們之後,也騎上一匹快馬,迴泰州去了。

    ※※※

    先說一說歌辰大人,他趕迴燕州白虎堂後,深恨袁盤這廝,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寫了一封書信,交給白虎堂的親隨,囑托他連夜送到京城,稟報天子麵前,將這件事情一五一十地說清楚,這個人也是臨走之時,被歌辰千叮囑萬囑咐,一定要將此信交納在天子手中,這人雖不知道信件內容,可聽歌辰這麽說,更加深感此事嚴重,當即答應歌辰,帶了把官刀,穿上公服,騎著馬,沿去往京都的大道出發了。

    一連快馬走了有七八天,路上將那封書信藏在衣襟的懷裏,不敢在客棧中投宿,也不在官府歇腳,每穿過一個州府,都尋破廟山洞住下,不免是風餐露宿,饑行渴飲,曆盡千辛萬苦,終於來到京城,各位看官聽我說,一般的官員要麵見天子,要等到早朝,或者開恩納言的日子,才可受到天子覲見,一般時日,天子都不在皇宮,而是住在內廷,又名後宮,先祖有旨,刑捕司直接聽命當今聖上,手執先斬後奏的大權,若是遇到叛國通敵的狂徒,還是濫殺無辜的兇犯,都可一律斬殺,所以“刑捕司”實為天子榮譽,不可侵犯。

    這內外的宮城也別有一番景致的,旦見:

    飛龍橋,煙雨橋,臥兔橋,橋橋勾連;北霄山,漢馬山,碧雲山,山山重疊。文德殿光照華彩,降下金神真水;垂拱門青鎖丹墀,吹來玉厥仙風。紫氣東來,銀光萬丈,洽如九重玉帝府;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好似蒼穹北皇城。雕欄畫棟,錦牆雪磚。朝堂奏報千官言,江山錦繡萬重秋。

    有話長說,無話則短說,就說這個白虎堂的心腹差人,從玉道走到皇宮前,又轉到垂拱殿,天子正在殿上看些水墨畫卷,見他穿著刑捕司的衣袍來了,又見上衣繡了一隻白虎,連忙請心腹看坐,白虎堂心腹看了看四周,見一大幫太監,侍衛都立在天子身旁,心中想起歌辰大人與他臨別之時,曾親口對他說過要親自麵呈天子,現在一看這麽多人,又不敢直接對天子說,隻好陪著皇帝看了半天的畫卷,皇帝看了多時,不見白虎堂心腹有事來報,心中躊躇,說道:“愛卿,你既然是白虎堂的人,千裏迢迢從燕州來此見朕,有話不妨直言,在這裏,但說無妨。”

    白虎堂心腹躬身三唿萬歲,對天子說道:“卑職有一件密函,特請陛下親自拆閱。”

    天子從龍椅緩步而下,近旁一側的小太監也跟在天子後邊,白虎堂心腹從懷裏摸出那封歌辰大人親手寫的書信,皇帝親手拆開,兩手握住,細細查看,眉頭一皺,可見信上的蠅頭小字款款說道:

    稟報陛下,刑捕司青龍堂副使左房龍於泰州殺死害民賊,怎奈被典獄司新任總司袁盤無端扣押,更殘害其性命,若非臣親往典獄司拿人,左房龍早已命喪其手,臣雖執掌先斬後奏之權,可將袁盤當場誅殺,以令國旨,又因袁盤乃朝廷三品大員,臣為保聖上顏麵,乞請聖上親自論斷,順恭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白虎堂

    歌辰

    天子雖說不親政,可見這信上所言,句句真實,龍顏大怒,立馬傳沈宰相,陳尚書,龍參事三人一同前到垂拱殿議事,著小太監發付戶部賞賜白虎堂心腹銀子,白虎堂心腹拿到了賞賜的銀子,在京城歇息一段日子後,又迴去告訴歌辰,說親自將書信交給天子呈見了,歌辰為他洗塵設宴,依舊留在白虎堂效力,不在話下。

    ※※※

    單說皇帝傳三位卿家來朝廷議事,沈宰相心想平日裏朝政都掌握在自己手裏,天子今日親傳,必有大事,連夜來到垂拱殿,至於陳尚書,龍參事兩個人,都沒有實權,一聽到天子有事商議,就不如沈相更為積極,就不匆不忙地上朝了,所以說是傳喚三官進殿,實則沈相比其餘兩人來得更早些,沈宰相是夜裏來的,穿過文德殿,正殿,再到垂拱殿時,天子剛散完早朝,文武百官一同退下,沈相沿著玉階雲台,躬身直上,其餘兩位大臣還沒有到殿,天子此時身穿金龍袞袍,頭戴平天冠,端坐中椅,隻見沈相一人到來,其餘兩人都沒有見到,因此叫太監設下一張椅子,讓他坐下,等陳尚書,龍參事到來之時再行商量議事。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依舊還不見兩人到來,皇帝請人給沈相上茶,小太監從禦膳房端來一壺茶盞,先在皇帝身側放下一盞壽眉茶,再給沈相身側放下一盞觀音茶,沈相輕撥茶盞,喝了幾口茶,看似鎮靜,實則內心波濤翻湧,隻不過不露聲色,用眼看著皇帝的神色。

    又過了半個時辰,兩位大臣才姍姍來遲,沈相放下茶盞,小太監麻利地將椅子,小桌收好,天子依舊端坐椅子上,三位大臣拜倒在殿前,皇帝說聲免禮,讓其平身,三人才從地上站起,沈相躬身答話:“陛下連夜請臣等前來議事,不知何事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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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用眼神掃了一通三人,開口說道:“沈宰相,陳尚書,龍參事,三位愛卿都是先皇托付給我的顧命大臣,沈相你主掌內外政事,陳尚書你主掌官員督察,龍參事主掌萬民之奏,你等三人都是朕的左膀右臂,今天刑捕司有一件事,令朕十分困擾,特來請求你們三人的意見,為朕分憂。”

    三人緩緩奏道:“既然是為聖上分憂,臣下自當效力,不知道陛下困擾何事?”

    皇帝叫小太監拿白虎堂歌辰的親筆書信,給殿前的三位大臣一一閱覽,沈相看了,不由心裏驚出一身冷汗,想道:【哎呀,這袁盤自上任以來,就給我結下了這麽一樁禍事,好惹不惹,惹上了刑捕司這個硬骨頭,我雖大權獨攬,但刑捕司乃天子心腹,人盡皆知,我都不敢明目張膽去找他晦氣,袁盤啊,袁盤,你這廝竟這麽大膽,要我如何救你?但若是不救你,倒讓陳尚書,龍參事兩人笑話,嗯,我自用一番道理將這件事拖下去,休連累了我。】

    三人看了多時,天子開口說道:“沈愛卿,你既然是主掌朝廷內外政事的,自有意見,就由你先來說,這一事該如何處置,最為妥當?”

    沈宰相奏道:“稟聖上,老臣為官多年,頗懂一些為官之道,須知尋常百姓有句話叫做,‘捉人拿證做賊拿贓’,如今歌辰隻憑他一口之詞,又沒有證據物證,若這樣就把袁盤治罪,恐怕說不過去……”

    天子想了又想,說道:“這樣也對,倘若就憑他一麵之言,朕不見證據,貿貿然將袁盤定罪,若是錯斷,又會冤枉了他。陳尚書,龍參事,你倆有何意見,一並說來,容朕端詳。”

    陳尚書一心想分化沈相的權力,雖不知道此事的來龍去脈,可深恨沈相獨攬大權,都一力站在刑捕司白虎堂這邊,為歌辰說話。

    隻見陳尚書說道:“白虎堂歌辰係朝廷重臣,更為聖上心腹,臣等以為,他說出此言,不無道理,典獄司袁盤定是扣押了青龍堂的人,方才做下這等禍事,至於沈大人所說,有物證與否,臣覺得不太重要,一是這書信送來,已是七八天時間,證據難尋,二來,就算找到證據,也證明不了什麽,隻怕有人為袁盤開脫,縱使他做下過這事,也教他死不承認,到時,又將如何?”

    沈宰相一聽,就聽出來陳尚書的言外之意,譏諷道:“陳尚書說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句句藏針隱刺,聽了讓人好生不快。”

    陳尚書將眼一別,說道:“說的何人,自然心知肚明。”

    兩人正要爭吵,旁邊的龍參事一把勸住,整座殿堂幾乎釀成一番鬧劇之際,天子喝道:“夠了!朕請你們商議,沒讓你們在這裏勾心鬥角,龍愛卿,還有你,你也說一下此事該如何決斷。”

    龍參事主張息事寧人,對天子說道:“既然事關刑捕司,典獄司兩個朝廷的羽翼,聖上若偏幫一個,另一個都恐怕有所不服,不如依臣所見,不追究此事,而是下令再有扣押刑捕司的,一律重刑責罰,至於青龍堂副使左房龍,就加以恩獎,力求將風波平息下去,既不傷害朝廷利益,又不偏幫一人,可謂中庸之道,符合禮法,請聖上明斷。”

    皇帝一聽,怒氣都消去九成,茅塞頓開,大喜說道:“龍卿家,你真是朕的股肱之臣啊!不愧你為萬民請奏議事,方才之言,正合朕意,來人!”

    殿頭官聽到皇帝有令,立馬躬身上前,拜在殿堂,請皇帝吩咐下令。

    皇帝就在垂拱殿上,寫下一道鈞旨,由殿頭官宣讀,由記錄文書的參政使記錄下來,再布告四方臣吏百姓,讀的什麽呢?隻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今天下無事,百姓康登,刑捕司奉旨辦事,任何人等不能隨意阻攔此司辦案,見刑捕司如天子親至,違者當刑論罪,法不容情,著四方布政司告知天下萬民!欽此。

    又寫了一道密令,請心腹太監速速送到泰州府處。

    心腹太監得了鈞旨,就朝泰州府出發了,至於三位大臣,則心懷鬼胎,怏怏而退。

    沈相迴到府邸,對刑捕司恨之入骨,決心一定要找個機會收拾他們,等到第二天,皇帝的旨令下發到朝廷各衙門,官府,州縣,典獄司也收到了這封旨意,尤其是袁盤這個小人,十分敏感,京城一共派遣了十三個欽差大人到各州宣讀,欽差大人到了行澤山典獄府,剛剛讀完旨意,袁盤率領一眾爪牙接過皇令,欽差正要上馬離開。

    袁盤一手拉住他的袍袖,對他說出一句話來,有分教:

    水泊血痕迭起,暗探刀鋒舔血。

    冤命迷霧叢生,三俠分頭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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