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長歌煙花持劍行

    江湖路上風正勁

    轉眼一去好春色

    詩飲狂酒道不盡

    大漠的寒涼相必北方的讀者也深有體會,雖然南國依舊一片桃紅柳綠,春光無限,朔方以北的大漠早已被風盤起萬丈陰雲,細小如同冰花一般的雹霜覆蓋了大地,凋零的隻剩幾片黃葉的枯枝上,淩風直吹,一層又一層的霜雪紛紛揚揚地卷著風吹下來了。

    左房龍自從和時小千迴到了居羅,許多人在街上掃著晨露,他們倆疾馳著快馬,到了原先的客棧裏,這身上半文錢都沒有了,風霜撲麵,好生地冷啊。

    這客棧的掌櫃他們之前有目共睹,若是拖了房賬,隻怕是多少都走不出去的。

    真可是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

    沒辦法了,這房賬先拖著吧,見一步走一步,兩人決定先去找牢頭一家晦氣,誰叫那廝之前作了偽證,成了王略幫兇?這也是他自找的,與人無關。

    這牢頭的家安在居羅城一個市集道子裏,周遭住的都是商戶販夫,有錢的財主住後頭,前麵一排的散居都是販夫居住,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左房龍換了一身便裝,帶著頂鬥笠,時小千依舊穿著街邊的街袍衣衫,裏麵也打幾個補丁,為了保暖,兩人裏麵都塞了些舊衣。

    頂著這一身的霜水,兩個人淋漓來到一座酒肆裏,時小千說道:“左大俠,我這身上隻剩下一枚銅錢了,天氣寒冷,且買半碗酒吃,各自抿一口上路,燙個暖也好。”

    兩人就用一枚銅錢在酒肆裏燙了半碗酒,時小千先喝了一口,又把柴碗遞給了左房龍,左房龍喝完最後一口,把碗給還酒家。

    進到牢頭府子裏,這牢頭平時收得犯人的金銀,住得自然不會太差,眼前一座開闊閣樓,都是許多官府親眷在內,一個護院看住,見到兩人進內,罵道:“哪裏來的潑散懶漢,一發出去!不然讓你見識老子拳頭!”

    這左房龍性急如火,聽了這話,脾氣一上,“晃”一聲拔出明晃晃的刀刃,這護院見了這般架勢,哪裏還敢阻攔?隻嚇得跑一邊去了,若不是時小千攔住,按照之前的套路,這刀早就刺進護院的咽喉之中。

    上了閣樓,兩人正撞見牢頭還有往日作偽證的差役在一張大桌上喝酒,並頭的一張大椅上坐著一人,十分熟悉。

    時小千躲在門角朝內張望,那人穿件官服,批件皂綠披風,背對著窗口,與牢頭,差役兩人輪番把盞,桌上吃喝的都是肉食,沒有素菜,還有七八盅「醉紅塵」酒。

    “多得各位兄弟,保全知寨麵子。”背對窗口那人說道。

    “哪裏,哪裏,多虧大人,那廝刑捕鳥人想查到我們頭上?也不知道大人英明,之前早已吩咐師爺上下打點,公堂上左右庇護,論他也不能查到半點蛛絲馬跡。”牢頭端著一碗酒敬那人道。

    差役笑道:“如今知寨大人卻是安然無恙,這全部的罪名都擔在了王略一人身上,著他私殺案犯的罪名,又請了個江湖殺手,一刀結果了他,屠戶一事再也沒有證據,若刑捕鳥人再來查,叫他去給閻王爺問供的說。”

    “哈哈哈哈哈哈。”

    無恥的笑聲傳遍了整座樓閣。

    左房龍聽到這一番話語,無名火起,拳頭漸漸抓緊,時小千一把拉住。

    隻見背對那人說道:“也多謝眾位衙門兄弟照顧,本官將原本王略下麵的娼樓,賭坊,寨窯全分給你們,大家日後一起同享富貴!同享榮華!”

    “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無恥的笑聲,左房龍再也按捺不住,一腳把門踹個稀碎,“滄”一聲抽出那把明晃晃的尖刀來。

    裏麵喝酒的差役見了,爭著從後窗要走,時小千一把跳到後窗邊,鮮血噴湧,抄起柴刀一刀就將其剁翻了。

    左房龍把這刀抵住牢頭喉嚨,眼裏死死地盯著他。

    外邊風霜雨雪下得正盛,緩緩地瓢潑著,屋內雖然有些明晃燭火,但朔風從門沿吹進來,甚是寒風刺骨。

    “不想死的都一一從實招來,不然這刀一眨眼就到了你的喉嚨裏!”

    牢頭求饒道:“大人饒命——我都說,我都說,這一切都不關我事,都是那知寨大人指使我去做的!”

    隨後手指稍稍點了點身後的知寨,這知寨見了這一遭,哪裏還有半點血色?臉早嚇得慘如土灰,走迭不送,一腳摔倒在這凳子上,雙腿癱軟坐在地上,口裏顫抖說道:“你這廝莫要……莫要……胡說。”

    牢頭這時也體現了他的反水,嘴裏鏗鏘有力地說道:“大人,莫要信他!這知寨陰毒地很,他和王略勾搭,想貪圖這百姓的錢財,又因為他是官府中人,不好出麵,因此請一個叫做英岩的走狗跑腿,收拾這鄉裏百姓,盤剝四方州郡的錢財,邊鎮村民被迫投靠一個叫耶律楷的首領處,全因為這畜生不如的知寨!”

    這知寨見了牢頭這般痛罵,心裏正憋了一肚子火,隨後又狗咬狗道:“你這廝沒貪錢也?你這小小一個牢頭,瞞著我暗地裏收了多少錢財?就你這點零碎俸祿,喂雞都吃不飽的,要不是本官看覷你,有你今天住這大樓閣?!俗話說:喝水不忘打井人,你這廝一昧忘恩負義,天也收你!”

    牢頭也不認輸,罵道:“我呸!好個忘恩負義,世人都知「無尾蛇」王略心腸歹毒,可他歹毒仍不及你十分之一,你在牢城裏傳話王略,讓他買兇殺人,然後又扣留我家親眷,收買差役,讓我倆做了假供詞,說甚麽富貴榮華事後一起享用?我還不知道你這點心思?你隻是為了吞並英岩,王略兩人的家產祖業並娼樓賭坊罷了,才說這些好話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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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又諷刺知寨道:“之後請了一個殺手殺了王略,一有人查起,這罪名全是這王略的了,與你沒有半點關係,為了殺人滅口,你還讓我和差役天亮之前燒了王小九的家,把他一家都燒成焦炭,絕了口證。論歹毒誰能及你?虧你還是一方父母官,真不知你為何如此無情!”

    知寨這時又哭又笑,臉上涕淚橫流,像個瘋子一般笑道:“哈哈哈哈!你還少說一樣。”

    牢頭問道:“我不曾少說什麽!”

    知寨笑道:“這酒我已下了毒,有毒的都讓你和差役喝了,本官喝得卻是沒有毒的那盅,不到半個時辰,你們便會中毒而死,到時候再也沒有證人能夠指證本官!包括你!”

    這牢頭聽得,急氣上湧,倒是快速地血液流轉,毒上喉頭,嘴裏滲出絲絲黑血,倒在地上嗚唿死了。

    左房龍又把那把明晃晃的刀對準知寨,知寨這時已經近似癲狂,頭冠被他扯下,瞳孔睜得巨大,目中無神地看著這窗外緩緩而下的霜露。

    “誰?誰都不能指證本官!你們,你們都應該下地獄!”

    這知寨一腳站立不穩,摔下樓閣,跌在石階路上死了,身體還慢慢流出血來,有道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詩曰:

    哀曲一首送殤人

    北風遙知枉死魂

    萬物入情天開眼

    黃泉路上鬼見愁

    知寨墜樓而死,樓下許多官差趕到,左房龍推到燭火,這火焰刷一下竄到樓閣之中,寒風依舊很冷,不到一會兒,四周都升騰起漫天的火海。

    左房龍正要走,時小千摸索著樓閣,從牢頭身上摸到了十幾兩銀子,跟在身後。

    “這死人銀兩你要它做什麽?”左房龍不解地問。

    “這不義之財,取之無妨。”時小千說,然後又說道:“正好結了房賬,也可以再去買碗熱酒暖暖肚子。”

    朔風直吹,吹動著兩人的許多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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