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事本就是未來之事,而未來捉摸不定,就如同鄂國公之性命,若是按照原本我所知曉,鄂國公已然死了,但現在不依舊還在麽。”


    蘇璟迴答道。


    他沒有直接告訴朱元璋未來那一樁樁一件件促成他殺功臣的事情,而是先來了一個簡單的鋪墊。


    朱元璋說道:“蘇璟,你何必與朕說這些,難道你以為朕會承受不住嗎?朕自起義時,便已經有了覺悟,九死一生之事更是數不勝數!不要再和朕繞彎子了,朕要聽你的實話!”


    老朱好歹也是大明開國皇帝,在封建王朝曆史中的頂流皇帝之一,他的心誌是極其堅韌的。


    看著如此堅定的朱元璋,蘇璟內心微微一歎。


    你朱元璋還真是不聽勸啊!你是皇帝不錯,但你不是鐵人啊!


    微微遲疑了片刻,蘇璟說道:“陛下,那我就直說了。”


    “快說吧,朕且聽著。”


    朱元璋催促了一句。


    蘇璟說道:“若是有朝一日,皇後和太子,都走在了陛下你的前麵……”


    “蘇璟!你休得胡說!”


    蘇璟的話還沒說完,朱元璋已然暴怒出聲,兇猛的殺意,如同潮水般噴湧而出。


    馬皇後和朱標,那是朱元璋最在意的兩個人了。


    蘇璟乖乖閉嘴,默默承受著老朱的殺意。


    蘇璟知道,這可不是嚇唬人,無論是馬皇後還是朱標,皆是朱元璋的逆鱗。


    龍之逆鱗,觸之必死!


    不僅僅是蘇璟知道,這也是滿朝文武都明白的事情。


    曆史記載之中,馬皇後死的時候,文武百官哭的比自己死了老媽還傷心,因為他們清楚,沒了馬皇後,老朱想殺人的時候,就沒人能勸的迴來了。


    至於朱標,那是朱元璋一早就認定的繼承人,繼承皇位所需要的一切,朱元璋都為朱標準備好了。


    “蘇璟,是有人對他們動手了嗎?”


    朱元璋死死的盯著蘇璟問道。


    蘇璟搖頭道:“陛下乃是天子,皇後和太子也深得人心,又怎麽會有人敢對他們動手呢?無外乎生老病死而已。”


    他相信老朱肯定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大明朝敢對馬皇後和太子朱標動手的人,根本不存在。


    即便說真的有,那也不可能真的威脅到這二人,因為老朱的保護工作做的一直都很到位。


    這一問,不過就是尋求一些心理安慰罷了。


    若真是這樣出的意外,那麽現在就把人殺了,事情也就不會出現了。


    聽到這話,饒是朱元璋也是朝後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蘇璟,那皇後和太子,還有多少時間?”


    朱元璋朝著蘇璟問道,滿是急切,想知道一切,又不敢知道。


    蘇璟迴答道:“確切的時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無論是皇後還是太子,十年內還是無虞的。”


    十年!


    老朱心裏一緊,不過立刻又鬆了一些。


    十年很短,因為大明才剛剛建立,還要千秋萬世呢。


    但十年又還長,因為至少還有十年的時間,去規避掉這個風險。


    “蘇璟,朕若是要讓你像救下常遇春一樣,救下皇後和太子,你可能做到?”


    終究是朱元璋,在極短的時間,平複了翻江倒海的內心。


    皇帝的情緒控製能力,真不是一點半點的強。


    有問題,不是急著宣泄,而是尋找解決的辦法?


    蘇璟當即道:“此事無需陛下囑托,太子是我的學生,皇後亦是多次關懷於我,這些蘇璟全都記在心裏,他們的事,就是我的事,蘇璟不敢保證一定救下,但隻要有一絲可能,蘇璟也絕對不會放過!”


    恩情這東西,蘇璟一直都很在乎。


    朱標和他之間是師生情,而馬皇後多次的關懷,那也是真真切切的。


    “蘇璟,朕要的就是一定!”


    朱元璋臉色一板,聲色俱厲!


    蘇璟神色坦然道:“陛下,蘇璟隻是一個人,此事,唯有盡力而已,不敢保證什麽結果。”


    百分百保證什麽的,蘇璟是從來不做的。


    即便麵對的是朱元璋,他依舊堅持自己的這個底線。


    “蘇璟,你真以為朕不敢殺你嗎?”


    朱元璋憤怒的看向蘇璟,似乎下一秒就是殺了蘇璟一般。


    馬皇後和朱標,哪怕隻有一個都足夠讓他瘋狂了,現在一下是兩個,朱元璋再怎麽努力控製,也不能完全的克製住。


    蘇璟迴答道:“陛下自然是敢的,但蘇璟以為,比起一個虛無縹緲的一定,我的盡力更能讓陛下安心。”


    朱元璋看著蘇璟,眼神銳利如刀,想要看穿蘇璟的一切。


    蘇璟怡然不懼,直麵朱元璋的眼神,沒有絲毫畏縮。


    片刻之後,朱元璋說道:“好,今日朕便信你這話,但若是你沒有盡力的話,什麽後果你自己清楚。”


    “蘇璟明白。”


    蘇璟點點頭道。


    其實他很清楚,即便是今天他沒有和老朱說這個事情,等到十幾年後,朱標身死的時候,自己大概也在朱元璋的必殺名單之中。


    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沒能救下朱標,還因為自己和朱標走的太近了。


    在大牢之中,和楊憲的幾度交流之後,蘇璟更加清晰的認識了自己,認識了大明。


    自己與朱標,已然是綁定在一起了。


    哪怕是自己此刻並未入朝為官,但先前自己所做的那麽多事情,已經在大明朝堂上形成了自己的影響力。


    就好像藍玉,他是鐵杆的太子黨。


    但因為朱標死了,朱允炆這個非常婉所生的繼承者得不到藍玉的支持,所以朱元璋隻能殺了。


    現在的自己,已經和朱標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了。


    這是公認的事實,即便是蘇璟自己否認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當然,隻要朱標活著,那麽這個問題,也不算是問題。


    隻能說,朱標真的是倒黴。


    自己死了不說,第一任太子妃常婉所生的兒子朱雄英也是八歲就死了,不然的話,興許也不會有之後的靖難之役了。


    “明白就好,今日就到這裏吧,朕還有政務要處理,你先去坤寧宮吧,皇後早就想見你了。”


    朱元璋擺擺手,直接讓蘇璟走了。


    剛才的談話,對於老朱來說,信息量太大了。


    蘇璟點頭道:“是,陛下。”


    這時朱元璋又道:“蘇璟,今日奉天殿你與朕所說的話,朕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明白嗎?”


    “陛下放心,蘇璟這點事還是懂的。”


    蘇璟立刻道。


    好家夥,這朱標和馬皇後會死在老朱前麵的事情,蘇璟也不敢亂傳啊。


    今天要不是朱元璋已經把事情攤開了揉碎了說到了這個地步,蘇璟也不至於會將如此重磅的未來消息和老朱公開。


    蘇璟很快離開了奉天殿,殿外太監早早的在等候了,顯然朱元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看著蘇璟離去,朱元璋一樣沒在奉天殿久留,直接朝著奉先殿趕了過去。


    有政務要處理,這可不是搪塞蘇璟的。


    隻不過,現在的老朱,看著那些送上來的奏折,卻是怎麽都提不起精神。


    馬皇後和朱標會死在他前頭這事,老朱沒法讓自己不在意。


    馬皇後倒還好些,畢竟是自己的皇後,誰先死都是正常的事情。


    但朱標不一樣,這可是老朱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大明未來的太子。


    真要是出事了,朱元璋不知道這大明還能傳給誰。


    心亂了!


    老朱的心,那是徹底的亂了。


    其實他還有很多話想問蘇璟,隻不過現在的老朱,不想把自己心緒雜亂的一麵暴露在蘇璟的麵前。


    身為皇帝,絕不能手足無措,至少在他人的麵前絕對不可以表現出來。


    “來人,把李善長給我叫來!”


    朱元璋終究還是看不進這些奏折了,直接朝著下了命令。


    蘇璟逆天改命救常遇春的事情,常遇春是親身經曆者,但現在的常遇春北伐未歸,問不了。


    那麽,就隻是問問李善長了。


    很快,李善長便趕到了皇宮,急匆匆的跑到了奉先殿,那是一點也不敢耽擱。


    朱元璋這個時候的緊急召見,不用想,肯定是有大事。


    另一邊。


    蘇璟已經到了坤寧宮,見到了馬皇後。


    和之前一樣,馬皇後還是穿著素衣常服,並沒有什麽名貴的綾羅綢緞。


    節儉這事,馬皇後一直都是身體力行的。


    “草民蘇璟,參見皇後娘娘。”


    蘇璟朝著馬皇後恭敬行禮道。


    馬皇後當即走到蘇璟的身邊將他拉起:“蘇先生可是折煞我了,您是標兒的老師,不必如此的。”


    相較於老朱公開身份之後的‘朕朕朕’,馬皇後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和。


    “皇後娘娘,蘇璟是真心敬您,不僅僅因為您的身份。”


    蘇璟立刻說道。


    這曆史上的皇後裏,馬皇後那也絕對是排的上號的。


    起義之前,老朱艱苦創業,馬皇後不離不棄。


    這大明開創成了,馬皇後以身作則,時刻警醒著老朱做一個好皇帝,她的德行,那是別人挑不出毛病的。


    後人想黑馬皇後,找來找去沒得黑,也隻能編了個大腳皇後的名頭來黑了。


    用身體特征來黑人,隻能說這個人,其他方麵是毫無問題,甚至是可以成為標杆的。


    馬皇後看著蘇璟道:“你是不是被重八帶壞了,他整個人啊,太拘著,在我這裏隨意點,沒那麽多禮節的。”


    聽著這話,蘇璟內心也隻有感慨。


    如此簡單隨意的評價老朱,絲毫不擔心老朱的情緒,這也隻有馬皇後能做的出來了。


    “皇後娘娘客氣了,之前皇後娘娘送了好幾次禮物,我都沒來得及好好感謝呢。”


    蘇璟笑著說道。


    之前馬皇後送的那些禮物,蘇璟全都仔細的收著,並沒有因為不值錢就扔了。


    馬皇後說道:“蘇先生,是我要向你道歉,之前一直瞞著你,沒把標兒的身份和你說,更是一家人聯合起來騙你,實在是不好意思,還請蘇先生不要介意。”


    “皇後娘娘多心了,這不過隻是小事而已。”


    蘇璟立刻迴答道。


    雖然隻是和馬皇後說了這麽幾句話,蘇璟卻是紮紮實實感受到了馬皇後的人格魅力,或者說是真誠。


    和老朱有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在馬皇後麵前,不會有任何的壓力感。


    馬皇後給蘇璟倒了杯茶,絲毫沒有皇後的架子:“對了,蘇先生,在大牢裏的時候,您一切都還好吧?”


    “沒事,陛下並不是真的想處置我,多謝皇後娘娘關心。”


    蘇璟迴答道。


    聽到這話,馬皇後的臉色就不太好了,她憤然道:“哼,他是皇帝,說什麽都是對的,真處置假處置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情。蘇先生,我知道你才智非凡,看人看事都很清楚,所以我希望蘇先生能理解,畢竟他是皇帝,有些事情可能做的會比較過分。”


    這話已經不是一般人能說出來了,馬皇後身為皇後,讓蘇璟理解老朱這個皇帝。


    隻能說,蘇璟在馬皇後心目的地位,那是真的高!


    “皇後娘娘放心,陛下所行之事,我都能理解,再說了,有您在,陛下他在涉及到我的事情時,總會多想幾分的。”


    蘇璟笑著迴答道。


    現在的他,已經徹底明白了,自己之前做了那麽多‘出格’的事情,朱元璋依舊能夠寬容忍讓他的根本原因了。


    馬皇後!


    這才是自己真正的護身符!


    當然朱標這個太子也有些分量,但主力顯然是馬皇後。


    “蘇先生真是看的透徹,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馬皇後笑著點點頭,又道:“對了,標兒十分關心您的安危,過會有時間的話,蘇先生可以去看看標兒嗎?”


    剛給朱元璋圓完,立刻提起朱標。


    馬皇後的心思,那是非常的細膩,就是要綁住蘇璟的心。


    “這是自然,太子是我的學生,於情於理我都該去看看的。”


    蘇璟點點頭道,對於馬皇後的心思,他也聽出來了,但馬皇後這般真誠,絲毫不會讓人有反感之意。


    “哦,還有鄂國公一家,蘇先生您可是鄂國公的救命恩人,他們早就想感謝你,這也得跑一趟。”


    馬皇後笑著說道。


    “皇後娘娘說的有理,蘇璟應該去。”


    蘇璟點頭。


    “還有魏國公府,我聽說徐妙雲……”


    “應該。”


    “還有宋濂大學士那裏,他也……”


    “應該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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