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大人說的是,是下官胡言亂語了!”


    馬致遠想都沒想,便直接順著朱標的話說了下去。


    此刻他是囚犯,而麵前的兩個是不知名的大人物,到底該如何選擇,他還是很清楚的。


    雖然現在他已經是死刑,但他還有家人。


    “牛懿,你先別說話。”


    蘇璟無奈,隻能再度朝著朱標囑咐道。


    這位年輕的太子,屬實有些太著急了。


    “是,蘇師。”


    朱標立刻道。


    蘇璟看向馬致遠說道:“馬主事,你為什麽說是你衝撞了我們,當時隻不過是正常的相遇而已,很正常的事情,難道你覺得,你現在的遭遇,是因為我們嗎?”


    “下官不敢,下官隻是胡言亂語而已,還請大人不要在意。”


    馬致遠畏畏縮縮,不怎麽敢說話了。


    這人是真的怕了。


    越是如此,蘇璟越是覺得,這件事可能有什麽貓膩在其中。


    但事情,還需要一步一步的揭開。


    “好,我們暫時不說這件事,就聊聊你的情況可以吧。”


    蘇璟沒有繼續糾纏,話頭轉向了馬致遠的情況。


    馬致遠立刻點頭道:“大人隻管問,下官知道什麽就說什麽。隻求大人能讓下官見家人一麵。”


    蘇璟問道:“馬主事,我看了你的卷宗,你在沒來京城之前,在地方上的名聲還是很不錯的,百姓的風評也不錯,正是如此才被調到了京城,所以,你到底是為什麽走到了現在這一步,到底都發生了什麽,在這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之內。”


    如果不論這件貪墨的案子,馬致遠的檔案卷宗裏,他絕對算得上一個好官。


    隻是,現實沒有如果。


    聽到蘇璟的詢問,馬致遠的雙眼再度紅了起來。


    他看著蘇璟道:“大人,下官也想知道啊!為什麽會走到現在這一步!到底是為什麽!”


    此刻的馬致遠,再度變得歇斯底裏起來。


    蘇璟說道:“那就慢慢說,你來到了京城之後的事情,一點點慢慢的說。”


    馬致遠深吸了幾口氣,情緒稍稍緩和了一些,然後才說道:“好,大人!”


    “我因為在地方上幹的不錯,被調入了京城的戶部度支科,擔任主事一職。”


    “來到京城的我是興奮的,感覺自己為官的理想可以在這裏實現,但很快現實給了我一記沉重的打擊。”


    “我租了一個院子,簡單的置辦了一些家中的物件,然後發現,錢不夠了。”


    “一個月的薪俸僅僅隻能勉強糊口,好在我的夫人不是什麽嬌生慣養的女子,也會做些縫補的活賺點錢來補貼家務。”


    “日子雖然過的清貧,但總還算是可以支撐下去的。”


    “不瞞這位大人,此前在陛下的年宴上,我還因為打包飯菜迴家而被陛下注意到了,當時還誇讚了我一番。”


    “我當時覺得,我的堅持都是有希望的,一切也都有著奔頭。”


    “度支科的工作很多,涉及的內容也比較敏感,的確有不少人借著各種由頭想要接近我,但我全都沒有接受,我知道他們別有所圖,我為官不是為了做這些的,我要效忠大明,我要造福百姓。”


    “我堅持了下來,一度我也非常的自豪,這是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但,事情發生了變化,從我唯一的兒子病重開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到了京城水土不服,我的兒子來了之後沒多久就開始生病。”


    “看大夫抓藥,一趟又一趟,原本我家裏就是勉力支撐,兒子的病自然讓生活變得更加的清貧。”


    “這時候更多的人來找我,暗示我隻要幫他們做點事情,隻是很小的事情,兒子的病他們就能全部負責。”


    “但我明白,這絕不是什麽善意的幫助,我依舊拒絕了。”


    “直到我將家裏值錢的東西全都變賣掉了,原本租的院子也換成了小房子,我實在是拿不出錢了。”


    “最後,我隻能忐忑的去藥房賒賬,雖然之前我已經賒賬了好多次,掌櫃心善,也同意了好多次。”


    “但我知道,以兒子的病情,我哪裏有錢去還他,那點薪俸根本就不夠。”


    “我到了藥房,剛要開口,掌櫃便將一大包藥遞到了我的麵前,我以為是掌櫃的好心,沒想到掌櫃的告訴我,有人替我付了藥錢,不僅如此,還結清了之前的欠款。”


    “當時我便意識到,這不是什麽好事,因為我的職位很關鍵,我本想不要,但家中兒子的病情還在加重,這藥,不能停。”


    “於是,我拿走了藥,但我在心裏告訴我自己,這錢不能拿,將來要還。”


    “隻是,沒想到,我兒子的病情一直反複,藥停不下來,我也一直還不上錢。”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人來找我,拿著藥店的賬單,告訴我,要幫他們做一件事,隻是很小的一件事。”


    說到這裏,馬致遠就停了下來。


    接下來的劇情,那就不用多說,誰也知道了。


    馬致遠做了,然後就被抓了,接著就到了這裏。


    蘇璟默默的聽完,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對於這種罪犯的自白,共情可以有,但至少在他們麵前不能顯露出來。


    興許是演戲呢?誰也不知道。


    “牛懿,你怎麽看?”


    蘇璟朝著朱標問道。


    朱標早就等不及了,但蘇璟讓他別說話,他就一直都沒說話。


    “蘇師,學生以為這馬致遠,根本就沒說實話,隻是編造了一個故事而已,這樣的事情,學生見的多了。”


    朱標直接說道。


    身為太子,朱標辦理的大小案子也不少了,處理的犯人也很多。


    雖然他從未像蘇璟這樣去聽一個罪犯的自白,但他知道,犯人都是狡詐的。


    牢房內的話,不要信也不能信。


    “我沒有!我絕對沒有!我要是說了一句假話,那我就遭天打五雷轟!”


    馬致遠的情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口中喊道。


    隻不過,無論是蘇璟還是朱標,神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馬主事,你說的是真是假,我們會查實的,畢竟隻憑你一麵之詞,這些事情還不能完全的證明就是真的,這一點我希望你可以理解。”


    蘇璟看著馬致遠緩緩說道。


    按照馬致遠的自白,蘇璟內心的不少疑惑倒是都可以解開了。


    結合馬致遠的種種表現,蘇璟現在已經有五分信任了。


    但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不查清楚肯定不知道的。


    至於為什麽之前沒人查,那定然是查不了的,這刑部大牢裏關押的犯人可不是一個兩個,這要是每個都查的這麽清楚,那刑部的工作量就太大了。


    “這位大人,我真的沒有騙你,我不奢求能免死罪,隻希望在死前能見一見我的家人,求求你了,大人!”


    馬致遠朝著蘇璟跪了下來。


    他不知道蘇璟前來問他這些到底是為什麽,但這是他能抓到的唯一一根稻草了。


    蘇璟起身說道:“馬致遠,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必然會做到,但前提是你說的都是真的。”


    說完,蘇璟就帶著朱標離開了刑部大牢。


    “蘇師,這馬致遠定然說謊了,他可是六品主事,怎麽會困於生計,根本就是在胡言亂語。”


    朱標朝著蘇璟說道,神色間滿是憤慨。


    明明是個貪官,還用為兒子的治病的理由來粉飾自己,這種行為被朱標唾棄。


    蘇璟隻是搖了搖頭道:“牛懿,如果你覺得他說謊了,那就應該找到東西去證明,質疑的人證明,這個基本的原則我希望你能清楚,否則的話,任何事情就會變成了一家之言了。”


    “是,蘇師。”


    被蘇璟這麽一說,朱標立刻點頭。


    蘇璟自然知道朱標的心思不壞,隻不過是先入為主而已。


    “好了,知道馬致遠家人的住址嗎?我們去見見他的家人,簡單了解下他的家庭情況。”


    蘇璟朝著朱標說道。


    “知道,我帶蘇師去吧。”


    朱標當即說道。


    沒多久,兩人便來到了京城郊區的一間小屋之外。


    這裏雖說還是京城,但其實距離核心區域很遠了。


    “就是這裏了。”


    朱標指著麵前的小屋說道。


    “看來他家裏,的確沒什麽錢。”


    蘇璟掃了一眼,淡淡道。


    朱標卻是說道:“蘇師此言差矣,這馬致遠被抓了,隻要他家裏人不犯蠢,肯定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怎麽可能表現的很有錢呢?”


    “嗯。”


    蘇璟點點頭道:“說的有道理,那我想知道,按照大明的律法,若是查出了官員貪墨,這官員的家裏,會被搜查嗎?”


    一句話,朱標直接被噎住了。


    明朝和蘇璟前世可不一樣,沒有什麽電子支付,財產多數都是現貨。


    富貴人家是金銀器物,而貧苦人家是糧食。


    這官員貪墨了,肯定是要查家裏的贓物的,馬致遠之前租的房子,早就被查了個底朝天了。


    那些搜查贓款贓物的,可都是非常專業的人員,什麽犄角旮旯稀奇古怪藏錢的地方,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無他,唯手熟爾。


    但在馬致遠的案卷之中,什麽都沒有。


    現在馬致遠的妻子兒子,又住在這麽一間郊區小屋,藏錢就更難了。


    朱標也意識到,馬致遠家不是假窮,是真窮。


    “走,進去看看吧。”


    蘇璟喊了一聲發愣的朱標,直接邁步走了進去。


    剛到門口,便看見了一個老管家走了出來。


    “這位公子,不知道您找誰?”


    管家比起上次見麵的時候,老了許多。


    一個能在主人入獄依舊不離不棄的管家,肯定也是心念主人的。


    馬致遠入獄之後,這位管家也是忙前忙後,本就年老,此刻老的更多了。


    蘇璟則是說道:“管家,怎麽,不認識我了嗎?”


    聽到這話,老管家這才抬頭仔細看了蘇璟一眼。


    作為管家,眼力見好那是必須的。


    隻是稍微迴憶了一下,老管家就想起了蘇璟。


    “公子,竟然是你!”


    老管家明顯有些意外,他們和蘇璟也就是一麵之緣沒想到這會又見了。


    蘇璟笑笑道:“沒錯,是我,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不冒昧,不冒昧!”


    老管家立刻迴答道:“可惜了,老爺不在,不然他應該挺高興的。”


    蘇璟眉頭一蹙道:“老爺不在?不知道你家老爺出了什麽事?”


    此時的蘇璟沒有直接道明自己知道了一切,有些事情想查清楚,就不能明說。


    老管家歎了一口氣道:“老爺……唉!”


    他本想說些什麽,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讓他說自己的老爺馬致遠是個貪官,他肯定無法接受,但不這麽說,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向蘇璟解釋。


    “我能進去看看嗎?”


    蘇璟朝著老管家問道。


    老管家點頭道:“自然可以,不過家中比較簡陋,還請公子不要介意。”


    “無事,我也是窮苦過來的。”


    蘇璟淡淡道。


    接著他就和朱標進入了屋子內,一入眼,就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陳設。


    家徒四壁算不上,但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咳咳咳……


    隔壁,咳嗽的聲音響起。


    老管家立刻解釋道:“少爺患病,偶爾會咳嗽幾聲,但不會傳染,還請公子放心。”


    “嗯。”


    蘇璟點點頭道:“夫人呢?怎麽不見夫人?”


    這簡陋的房間裏也藏不了人,很顯然,馬致遠的夫人並不在。


    老管家立刻迴答道:“夫人去外麵做工了,我年邁了,做不得什麽體力活,隻能在家裏照顧公子,做些雜活,全靠夫人一人支撐著。”


    說到此處,老管家的眼眶濕潤了。


    朱標跟在蘇璟的身後,看著這一切,神色間疑惑不斷。


    眼前所見之景象,和他想象的多少有些不大一樣。


    蘇璟繼續問道:“那少爺的病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沒有治療嗎?”


    這個話頭一開,老管家立刻開始述說了起來。


    從少爺馬琪怎麽生病開始,又看了什麽大夫,吃了多少藥。


    本身管家就是幹這個的,大小事情都記得非常清楚,就連花費了多少也是一樣。


    蘇璟仔細的聽著,同時也在記憶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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