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有徐小芹做後盾以後我們整個辯論隊心裏十分踏實,覺得勝券在握。到了真正比賽的時候,發現其實關注此事的人十分眾多,觀看的人爬滿窗台。

    我覺得主要原因是他們要看八隻動物吵架是什麽樣子的。到後來我們才發現原來這些人是對方叫過來捧場的,因為對方一出場,立即人群振奮,當然我們一出場也是人群振奮,大叫道:滾出去,滾出去,中文係的吃屎去。而且口號整齊劃一,使我們懷疑他們平素時常操練,並且前麵有個指揮,叫大家掌握好節奏,不然無法到達今天的境界。

    我們假裝平靜地坐下,然後是主持來問我們對今天觀眾這麽熱烈不同凡響的感受。一辯裝作風度翩翩地說道:這代表大家還是很關注辯論會的,我為此感到高興。

    其實他當時的感受肯定不外乎於“他奶奶的,老子把你們閹了”之類的東西,因為這小子的口頭禪便是此句。

    後來比賽進行得十分激烈,幸虧雙方離開的距離比較遠,如果像吃年夜飯一樣大家圍在一桌上辯論的話,雙方肯定有好幾個人已經被抬出去了。

    這樣的場麵尤其出現在自由辯論的時候,其中果然不出所料,對方三辯慢悠悠地說:槍可以用來救人,也可以用來殺人,關鍵看它掌握在誰的手裏。

    然後我們的一辯“刷”地一下站了起來,激動地說:他奶奶的,能不能來個新鮮點兒的,如果真能克隆東西,老子建議你去換個腦子。

    馬上台下掌聲一片。

    這時,對方一辯突然開竅說:那麽,照你的意思是說,克隆技術的確是利大於弊的咯?

    台下又是一片掌聲。

    我們的一辯馬上反駁道:不用不用,像你們三辯那麽笨的人畢竟也沒有幾個。

    這時候那三辯一拍桌子起來說:你他媽有種再說一遍!

    這個時候恰巧校長經過,聽見此話,馬上衝進來指著生命科學院的家夥,說:你們這是什麽態度,什麽作風?你們不用參加比賽了。去街上罵人好了。

    這便是我們第一場比賽勝利的傳奇經曆。

    122

    然後我們一幫人又抽到了一個“法律和規則究竟哪個重要”這樣的傻x論題。我們光是思考這個論題是什麽意思就花了兩天,最終還是不得其解。然後我們上去亂說一氣,到後來自己都不知道我們在表達哪個東西比較重要。這場就沒有上一場那樣大家“幹勁十足”,到了自由辯論的時候觀眾已經去了一大半,而且大家無話可說,我們四人互相對望,後來一辯說:你看不如我們打牌吧。

    結果這場比賽依然是我們勝利。後來據悉對方失敗的原因是,校方覺得他們那四個辯手普遍長得比較影響學校聲譽,萬一後來真的去了香港恐怕會為學校帶來生源較差這樣的印象。

    123

    後來一共進行了七八場比賽,結果我們將於二十天以後去香港。成員如下:

    一辯,在幾場比賽裏形成了自己彪悍的特色,一共出現若幹次“他奶奶的”,每次“他奶奶的”出現都能成功扭轉比賽的局勢,所以他所擔心的是香港人是否聽得明白“他奶奶的”是什麽意思。

    二辯,我。

    三辯,一個女的,所有比賽中隻說過一句話,這話是在自由辯論的時候,她鼓足勇氣站起來說:關於這個問題,我想說——然後是主持人說:對不起,正方時間到。

    四辯這個家夥一本正經,每次發言都試圖用“發展的眼光看事物”,並且“邏輯地解決問題”,說話沒有特色,隻會在比賽前將自己要說的話都寫在一張紙條上,比賽的時候放在大腿上偷看,並且每次做總結陳詞的時候都要說到主持人連叫幾次“你們的時間已經到了”為止。

    而老夏,自從有了徐小芹以後很難見到此人,偶然見到也是一副生活滋潤的樣子,對其他事情不聞不問,四處編造讓人同情的謊言借錢,意圖是在外麵租房子。

    124

    而所有辯論賽留給我的印象是,這真不是人幹的事。

    125

    當年秋天即將冬天的時候,我抱著終於離開這個學院的想法,坐上開往北京的火車。

    其實總體來說,這個學校還是不錯的,因為不僅不幹涉學生同居,而且有很多老師帶頭同居。比起我以前念過的很多學校,這是個比較自由的地方,隻要不殺人,不縱火,不泡未成年少女,其他一切隨你怎樣。不幸的是這卻不能再吸引我,因為它不是如我所想。而這個地方總體隻能用兩行字來表達,這兩行字被一個前輩寫在廁所牆壁上,每次去撒尿對此話的了解也加深一層。

    話大致是這樣的:教室如同豬圈,學院好似妓院。

    一般來說,能在這裏待滿四年的人,會發現在這個地方的所聽所見中,隻有上麵這句話是真的。

    126

    我們四人在火車上十分無聊,所幸幾個小時就到了北京,然後馬不停蹄奔赴首都機場,我們還有一個帶隊的,是中文係的老家夥,一般人看到他的第一反應都是“這家夥怎麽還沒有退休”,所以我們都提心吊膽他會不會老死在路上。

    關於學校派這麽一個老人去香港的目的我至今沒有想明白,說是領隊,其實永遠都走在隊伍的最後。剛見麵時以為這個家夥德高望重,馬上去巴結幫他拎包,以便今後在學分修不滿的時候求此人幫忙。而三辯始終相信這是一個很有成就的人。據說“文學家所邁出的每一步都是艱辛的”,所以此人舉步維艱,光是從站台走上火車都花了半個鍾頭,然後我們又花了五分鍾將他從出租車上搞下來,提前兩個半鍾頭到飛機場,結果此人從安檢走到登機口都花去幾乎飛機從北京直飛香港的時間,致使我們差點兒誤機。一辯數次忍不住想將此人抱著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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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我們是跟隨一個旅行團去往香港,可惜由於經費問題,飛機是降落在深圳,然後我們從羅湖進香港。而這個行動遲緩的老家夥致使我們幾度萌生把他扔在深圳的念頭。

    意想不到的是,我們到了深圳以後,馬上有輛車將這人接走,而我們四人則被拋在深圳,跟隨一個流裏流氣的旅行團到處亂走。

    在機場那導遊熱情地說:我們現在正等待接送我們的車子,大家不要急,相信它馬上就會到的。這話重複了無數遍,還是不見車子。那人是第一天當導遊,所以表現得很緊張。當車子終於來到以後,我們累到幾乎沒有力氣再爬上去。昏昏沉沉開了很久,才到了羅湖口岸,我們四人看見羅湖口岸都以為它是一個小商品市場。

    我們排了很長時間的隊,導遊通過安檢以後在樓裏繞了很久,終於繞到一個出口,大家興奮得以為腳下就是香港了,結果一個小販在那裏叫,快來看看我這兒的xxx,深圳最便宜的……

    然後我們又瞎兜了一段時間,終於稀裏糊塗到達香港,換了票子坐上輕軌,搖搖晃晃去往紅磡。

    四辯掏出一個傻瓜機對著窗外亂拍不止,一辯立即對四辯說:他奶奶的,別土裏吧唧的,收家夥。

    我因為麵對完全陌生的地方,一時無法適應,索性倒頭就睡。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搖晃以後,我們終於到達紅磡。據說在那裏會有人接我們,與是和旅行團告別,獨自尋找來接的人。結果發現,原來紅磡是個很大的地方。

    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我們想找一個公用電話打那些要接我們的人的手機。在終於找到電話以後,一辯瞪著眼問:港幣,有沒有?

    然後我們四處找可以將人民幣換成港幣的地方,最後還是托了個香港人以150比100的匯率換了一百港幣。在終於找到又一個電話以後,一辯又瞪眼問:硬幣,有沒有?

    這便是我們到了一個陌生地方以後的經曆。當時的感覺和我在內地念書的感覺是一樣的,沒有出路,不知前途。

    後來還是一辯為我們指明了出路,此人打通電話以後,還沒來得及講話,就被對方一段粵語悶得沒話可說。等到對方嘰裏咕嚕說完以後,一辯衝著話筒大叫:他奶奶的,聽不懂。

    然後對方馬上換了一個說普通話的。據說此人是國語高手。然後她問我們在什麽地方碰頭,我們環顧四周,發現附近能看得見字的一共就一個建築。於是一辯說:就在對麵那個殯儀館。

    那國語高手馬上表示不明白。估計他們還沒有教到殯儀館三字怎麽說。然後四辯衝上去解釋說:就是燒死人的地方。

    後來對方明顯不耐煩了,打斷話問道:你們在什麽地方?

    一辯漠然看了看四周,幾乎絕望地說道:紅磡。

    對方說:廢話,我指的是紅磡的什麽地方是你們在的地方?

    一辯繼續絕望地說道:電話機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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