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不知道周喻到底在幹什麽,卻注意到了周喻對他的眨眼,也注意到了周喻話語中包含的內容,雖然被周喻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意思震驚到了,以為戚真真這位太妃真的想要去給先皇陪葬。


    於是很自然的就將周喻的眨眼理解為讓他配合打消戚真真的想法。


    而戚真真也聽到了周喻說的話,前麵一句用著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問她要不要撕破臉皮,後麵一句就直接告訴周生辰她想要‘自願’給先皇陪葬,頓時也讓戚真真心中升出了一抹恐懼,哭哭淒淒的聲音也像是按了暫停鍵一樣卡頓起來。


    頓了一下後,周生辰朝著戚真真拱手彎了彎腰:“臣,周生辰見過太妃。”


    這一刻戚真真是真的有點想哭,有點膽怯有點委屈,之前是不想哭故作假哭,但現在明明是真的想要哭出來卻又不敢出聲,這情緒表情的變化實在太過猝不及防,人與人之間的喜怒哀樂也在此刻充分的展示了其突變性和區別性。


    真要讓戚真真和周喻撕破臉皮她是不敢的,可能她心裏是沒逼數,可能她是無謀,但這一刻她是真的感覺到了背後的那股涼意,感覺到了周喻話語中的那份冷漠,如果在這麽亂來,周喻是真會讓她去給先皇陪葬的。


    她真切的感覺到了周喻的警告。


    不說整個後宮如今都在周喻的掌握之中,但起碼在這個靈堂裏周喻肯定是說一不二的,如今天天守在她身邊的太監和宮女就都是趙騰所安排的人,但隻要這些太監和宮女不小心一個‘疏忽’,那她可能就真的隻有一條白綾,一碗毒酒,得到一個‘自願’陪葬的結果。


    難受,心寒,害怕。


    種種情緒讓戚真真麵露淒涼,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強行保持著鎮定顫抖著對周生辰迴禮:“南辰王不必多禮,孤實在是無法接受先皇離世,讓南辰王見笑了。”


    周生辰道:“皇兄和太妃亢儷情深,一時間無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但還請太妃顧慮陛下如今尚且年幼,宮內宮外之事還需太妃協助打理,萬不可在升起輕生的想法,相比皇兄也不願意見到太妃因為他的離世而哭壞了身子,有想要陪葬的想法。”


    “陛下身邊有太妃照看,臣在西州也能安心為陛下鎮守邊疆。”


    周生辰這番話莫名的說到了戚真真的心裏,讓戚真真心中升出一種特別的感動,戚真真原本想周生辰手握大軍對其也極為忌憚,但現在有了對比的對象,忽然間戚真真就覺得周生辰好像並不如坊間傳聞那樣心有反意,而是一個大好人,善良的大帥比。


    一下子,戚真真的眼淚唰的一下控都控製不住的流了出來,真情實意的道:“先皇駕崩之前曾對我說過,正因有小南辰王鎮守邊疆才使得國家穩定,諸王之中也就隻有小南辰王是真心實意心中隻有親情,今日我才醒悟過來,先皇所說乃句句發自肺腑。”


    “南辰王,我一介弱質女流怎又能踏上朝堂,朝中各事更是一無所知,若是南辰王能夠留下,孤願意讓南辰王代替以攝朝政。”


    這大聰明忽然覺得自己又行了,忽然發現如果周生辰願意留在朝中的話,她未來的日子會變得更好過,起碼不用在這麽步步驚心,不用擔心周喻哪天就讓她去給先皇陪葬,有了周生辰留在這裏,那她未來的地位也能夠有所保障。


    周喻就看著戚真真這個大聰明表演,直至戚真真說完,周生辰都還未主動拒絕周喻就先開了口:“母妃,西州邊疆之事更為重要,若無可信之人留在那邊統帥大軍,軍中可能會橫生波折。”


    周生辰點頭:“陛下所說正是我之所想,而且離開中州太久我發現還是西州更合適於我,太妃之意我隻能拒絕了。”


    周喻笑道:“有皇叔鎮守西州最讓人放心不過,母妃就無需再勸了,母妃也累了,我讓人帶你下去休息吧。”


    “來人啊,帶太妃迴去休息,一定要看好太妃,順便召禦醫好好給太妃檢查檢查身子。”


    馬上就有太監宮女跑來帶著一臉不情願的戚真真離開,走之前還不停的讓周生辰好好考慮,好好考慮。


    等到戚真真離開,周喻才無奈對著周生辰道:“讓皇叔見笑了。”


    “無事。”周生辰輕輕搖了搖頭,看著周喻不解道:“太妃她似乎有點太過於傷心,陛下還是要多注意著點才是。”


    周喻搖搖頭:“我母妃她傷心可不是因為父皇駕崩,而是因為父皇曾對我說過絕不可讓母妃踏入朝堂,更不可讓母妃幹政,我母妃那人一門心思就想成為第二個掌握大權的高後,應該說是想要成為第一個女聖人,隻是被太尉和宗親們所阻。”


    “我母妃素來無謀,卻偏偏心中諸多想法,真要讓她得逞恐怕也是國家大亂之時,算了,等以後再和皇叔好好說吧,總之皇叔切記,千萬不可答應我母妃任何事情,皇叔應該有很多話想和父皇說,我先不在此打擾了,有任何事吩咐外麵的下人即可,我就在隔壁看看書。”


    周生辰一臉問號,但什麽都沒問出來點點頭就目送著周喻離開,諾大的朝堂裏就僅僅隻剩下了周生辰一人。


    看著先皇的棺槨,周生辰也似乎是想到了以前和先皇在一起的日子,眼眶一紅慢慢走到了棺槨麵前跪下:“陛下,臣弟來遲了……”


    ………………


    周喻在偏殿看書,沒多久趙騰就換上了一身幹淨的白服跑到了周喻麵前服侍,端茶倒水送上點心,一點不懶煩的心思都不敢有。


    直至周喻看完了一段才慢慢放下了書本看向了侍立於側的趙騰。


    “趙常侍辛苦了,此番前往西州中間可遇見什麽麻煩?”


    趙騰連忙搖頭:“迴陛下的話,此次前往西州一切順利,並未遇見任何麻煩。”


    “那就好。”周喻輕輕點頭:“等到先皇出殯,登基儀式結束之後朕就放你的假,迴去一趟把該辦的事情都辦了,等你迴來安頓好之後還有重要之事要交於你去打理。”


    趙騰連忙道:“謝陛下,奴才迴去之事可不著急,陛下之事更要緊,吩咐下來奴才辦好之後再去也不遲。”


    周喻擺擺手:“此事不急,事關重大也非幾天就能辦完,想要辦好需要很長的時間,慢慢來吧,你給我說說西州現在的情況還有周生辰帶來的人。”


    “是陛下。”趙騰走上前來開始給周喻介紹起了關於西州之事,著重給周喻也介紹了一下周生辰身邊之人。


    周喻聽著聽著的忽然問道:“如你所說周生辰身邊之人各個矯勇善戰,皆有以一當百之能,特別是他的那幾個徒弟這次來了幾個。”


    “來了三人,大徒弟,三徒弟以及四徒弟,其中大徒弟宏曉譽和四徒弟鳳俏皆是英姿颯爽的女將軍,三徒弟則是之前輔左過先皇的帝師謝崇之子,謝雲。”


    “這幾人如何?”


    趙騰臉上露出一抹遲疑:“這……”


    “有話就直說。”


    趙騰一咬牙道:“陛下,據我所知這些人皆都隻知小南辰王而不知陛下,若是小南辰王一直忠心耿耿則罷,若是小南辰王心中升出反意,這些人必然是其麾下的急先鋒,西州數十萬大軍也幾乎都是如此。”


    “陛下,奴才覺得小南辰王不能有子,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周喻眯眯眼睛,問道:“那你覺得他們這些人心中是否知道忠君愛國。”


    “若有小南辰王在,他們知,若無小南辰王,奴才不知。”


    “嗬嗬。”周喻笑著搖搖頭,道:“我知道了。”


    周生辰在西州的影響力遠比周喻想象的要大,趙騰的意思那就是西州都隻知小南辰王周生辰而不知皇帝,有周生辰節製自然無需擔憂,可沒有了周生辰那後果誰也說不清楚,而且周生辰一旦有子,西州無數將士將會出現一個能夠直接繼續效忠的對象,這也是很大的威脅。


    不過此事要解決說來也簡單,隻要周生辰無後那他所有的東西自然隻能是皇帝的,那些人為了自己的前程就算效忠周生辰也必然就要效忠他這個皇帝。


    但周喻既然選擇了不讓周生辰娶妻留後,那這條路肯定就不能選了。


    周喻輕輕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身邊可用之人還是少了些啊。”


    趙騰直接跪下:“是奴才辦事不利,不能為陛下分憂解難。”


    “無妨,這不管你的事。”周喻想了想,道:“你去調查調查朝中大臣,那些話比較多的,忠君愛國思想覺悟高的,除了朝中大臣之外,民間在野之人也好好查查是否有這樣的人,至於人手……南辰王不是帶了一萬人來麽?”


    “是,三千騎兵七千步卒。”


    周喻道:“既如此給小南辰王留下五百騎兵護送他返迴西周即可,七千步卒挑選三千替換禁衛,換下來的人就暫交給你,由你成立一支皇帝親衛,就叫做錦衣衛好了,暫且由你統帥,這支親衛的作用除了保護我之外就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成為朕的眼耳,成為朕手中最好的刀。”


    “到時候你繼子過來,就讓他也加入其中領一個百戶,具體的章程我整理出來之後會交給你。”


    “至於剩下的兩千五百騎兵和步卒,步卒中再挑選一半人和城防軍之人替換,換下來的人和剩下的騎兵步卒成立一新軍,為皇帝親軍,名為虎賁,安置好了後我另有打算。”


    “這些事你一個人辦不妥,等到先皇出殯之後我會讓大將軍和南辰王協助你完成。”


    趙騰聽到讓他領一軍的時候就驚呆了,但等周喻說完之後也反應極快的連忙磕頭謝恩:“是,陛下,奴才決不辜負陛下信任。”


    周喻不置可否的又拿起了書:“那就最好不過了,去看看小南辰王那邊是否需要什麽,去吧。”


    “是。”


    趙騰離開,周喻看著書上的文字卻是一個都沒看進自己的眼睛,思緒一下就不知道飄到了什麽地方去。


    這腦子開始了頭腦風暴之後,周喻都有點控製不住的冒出來了無數的想法,想到覺得不錯的地方馬上就拿筆給寫在了紙上。


    毛筆周喻用著不慣,用是會用,寫出來的字也是歪歪扭扭如同鬼畫符一樣,看著勉強標準但實則一塌湖塗,看得周喻自己都有些臉紅耳赤,不過自己看得懂也就行了暫時也不強求太多,可他也把練字這件事給放入到了自己的日程裏。


    連續幾天時間周生辰都一直呆在先皇的靈堂之中,而周喻也知道高後趁著夜色有過來一次,不過沒聊上幾句就又匆匆離開,兩人的談話內容周喻也都一字不漏的知道得清清楚楚。


    但之後高後就再也沒出現過,直至皇帝出殯的時候才又一次的出現在其他人麵前。


    等到皇帝出殯的事情剛一結束,第二天於朝堂之上就開始了周喻真正的登基儀式,接受了包括周生辰在內所有文武官員的跪拜之後,皇帝的位置才算是真正初步坐穩了下來。


    周喻看著無數人跪拜在自己麵前,忽然升起的感覺比起之前第一次上朝的時候還要讓人覺得動人心魄,甚至還能聽到宮殿之外無數將士高唿萬歲的聲音,能夠聽到城中百姓高唿萬歲的聲音,無數的聲音匯聚在一起直衝雲霄震耳欲聾。


    走完了這些全部的流程,他這個皇帝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順。


    等到一夜過去,都城中的百姓忽然就覺得城中有了很大的變化,無數士兵在街上巡邏值守,還有士兵正在奮力的打掃著衛生,清理出一片片紅色的水漬,所有城門也都被兵士管控,進城出城都必須進行詳細的檢查,時不時還能看見載滿了東西的貨車一車車的被送入皇宮之中。


    更有不少被枷鎖鐵鏈束縛之人被士兵們送往不同的地方。


    就一夜之間,周生辰的一萬聽從大軍封鎖了城門,劉元帶著城內軍士橫掃了數十家大族門庭,連帶著高氏一族全部誅殺。


    而趙騰,則在空中帶領禁軍侍衛徹底肅清後宮,所有和高後有關之人全部牽連,不是被殺就是被關進了大牢。


    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官,不管是貴族還是商賈,隻要和高後一黨有所牽連的人在大軍出動之後,皆被摧枯拉朽的全部毀滅,而高後也在這個過程裏,因為心有不甘,在看押士兵‘一不留神’之下,直接撞柱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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