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蛟神心情複雜極了,隻是看姬無雙笑得如此沒心沒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啥。


    最終還是紫雷蛟神開口:“小友,我蛟族本源力量非常暴虐危險,就算是龍族至聖也未必能驅使,我看你雖然實力不凡,但應該還未跨入聖階,不知你要這蛟族本源有何用呢?”


    姬無雙也沒隱瞞:“哦,我孵蛋。”


    諸位蛟神:“!!!”


    什麽?!


    這麽小的龍崽崽,竟然就有自己的龍蛋了?!


    這……不會吧……


    龍族裏麵的家夥都是禽獸嗎?


    不不不,真龍一族對自己的血脈後裔可是非常保護的,說不定這小龍崽孵的不是龍蛋呢?


    紫雷蛟神驚駭過後連說話的語氣都溫柔了一些,小心翼翼道:“這……是、是……是龍蛋嗎?”


    姬無雙想了想,四象青龍也算是龍吧?


    “對,孵龍蛋。”


    眾蛟:“……”


    眾蛟雖然麵上看起來平靜,心裏已經是劈裏啪啦的了,紛紛怒罵龍族。


    雖然說龍族數量極其稀少,且誕生血脈非常困難,但這還是個孩子啊,怎麽就孵蛋了呢?!可惡!這如果是它們蛟族,它們一定會好好保護它噠!!!


    姬無雙一看眾蛟魂魄都要燃燒的樣子,眼裏不解極了,“前輩們這是怎麽了嗎?”


    紫雷蛟神忙道:“我們沒什麽,我們隻是擔心你年紀輕輕,孵龍蛋會不會責任太重了……”


    姬無雙自信笑道:“這個你們放心,我以前還孵過蛟蛋呢,蛟和龍都差不多,那孵個龍蛋也不在話下,孵蛋專業戶有沒有?”


    眾蛟:“???”


    寰宇之中,越是血脈珍貴的神獸後裔,孵化誕生的條件就越是苛刻,這也是為何蛟族已經被滅星級虛空怪的氣息所包圍,但蛟族卻始終不曾遷移的原因。


    因為一旦離開此地,蛟族將不會有新的生命誕生。


    就算有,也一定是殘缺不全的蛟。


    除非這些蛟有奇遇,又或者他們運氣不好找到了類似於蛟族祖地般的秘境,否則他們終其一生實力都會受限製。


    可是眼前的小龍崽卻說,自己孵化過蛟蛋?!


    紫雷蛟神深知姬無雙應該不會說謊,不由得搖身一變從巨大的蛟龍姿態化作人魂模樣,目光深邃看向這小小的龍崽。


    “小友,你說你是專業戶,難道們龍族有能孵化蛟蛋的方法嗎?”


    它的語氣輕輕顫抖,裏麵有著無法言喻的期待和緊張。


    若是龍族有方法能讓蛟族的血脈延綿下去,那它們蛟族就可以從這片汙染的、令人絕望的土地裏離開了……


    都說故土難離,但它們不是死心眼。


    若是蛟族都死絕了,哪裏還有故土呢?


    所以啊,先保護血脈延續才是最重要的……


    姬無雙眼神心虛地閃了閃,心道反正冰螭它們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藏著掖著了,將爪爪按在自己的眉心,鱗片發出一陣輕鳴,從她的眉心開始破碎滑落,最後露出一張風華皎月般的容顏。


    可從頭到腳,一點“龍”的特征都沒有。


    眾蛟驚得眼神巨變,好半晌才驚愕道:“小友……你……你是人族?!”


    姬無雙點頭,“對,我是人族。”


    “那你說的孵化龍和蛟……”


    “是真的。”姬無雙笑眯眯道,“等你們出去就知道了,放心吧,我絕對不會食言的。”


    這已經不是姬無雙第一次說出去了,九位蛟神也後知後覺。


    “你真有辦法離開?”


    “對啊,你們不是說了嗎?隻要滅星級虛空怪完全消失,你們就可以出來了,等等我出去之後就收了它,那你們就能出來了。”


    “!!!!”


    九位蛟神感覺自己可能沉睡太久了,所以跟不上時代變遷了……一個人族的小丫頭,竟然說有把握收滅星級虛空怪的屍體?


    這……


    “還要勞煩前輩讓我先出去,如果前輩有所顧忌,可以先將秘境的方位保密,等我弄完手上的事情,你們再告訴我就成。”


    姬無雙此言,是非常有自信了。


    但紫雷蛟神還是搖了搖頭,正色道:“不妥,我先把秘境的方位和開啟方法告訴你,你且帶孩子們離開,我們之間的承諾依舊有效,你莫要勉強。”


    紫雷蛟神的意思是,就算姬無雙無法徹底清除滅星級虛空怪,它們依舊願意完成諾言。


    姬無雙的到來就像是一把火焰,點亮了它們的希望,照亮了它們的前路。


    這就夠了。


    她沒有必要為了它們蛟族付出一切,這太危險了。


    她還年輕,還有無限的未來的,更應該照顧好自己。


    諸位蛟神們都看出了姬無雙的特別和實力,若她好好的繼續成長下去,總有一天會變成庇佑一方天地,甚至庇佑蒼生的強者。


    “對,你以自己為主,莫要勉強,更莫要衝動,若是外麵的小崽子們勉強你,你就抽它們。”


    “是的,你對我們蛟族的恩德,我們記住,這就夠了。”


    “多謝你,小友。”


    “多謝小友。”


    ……


    眼看諸位蛟神眼裏滿是對自己的關愛,姬無雙有些莫名。


    因為她收那滅星級虛空怪,並不是為了蛟族,而是為了她自己啊……


    畢竟滅星級虛空怪可遇不可求,雖然它的星核已經被九位蛟神吸收了,但它的軀殼可以煉製無數好東西呢。


    將裏麵的混沌提取出來做成混沌瓜子,多餘的皮、甲、骨等等,能給鳳熒那邊的戰士們煉製不少鎧甲呢。


    它們蛟族皮糙肉厚不需要鎧甲,可他們人族戰士可是需要的!


    姬無雙大大咧咧擺手:“放心,不勉強不勉強。”


    眾蛟:“!!!”


    眾蛟簡直感動得恨不得兩眼淚汪汪。


    這個世界上怎麽有這麽好的人族啊?!


    它們承認,它們過去對人族的確存在偏見,才會以為人族都是狡猾、多心眼子的!


    現在,這位小友的出現,簡直讓它們自愧不如啊。


    “小友,還未請教你的名字呢。”


    “姬無雙。”


    九位蛟神聽罷這個名字,連連點頭。


    “好名字好名字,的確是太下無雙的妙人兒。”


    “可不就是麽。”


    “好名字啊。”


    九位蛟神封鎖滅星級虛空怪的時候,姬無雙還未出世,但後來獻祭的蛟族後輩中,有蛟聽過她的名字。


    那蛟魂飛快掠到了姬無雙的身邊,眼瞳顫動道:“你……你是姬無雙?不滅劍尊姬無雙?你、你不是……”


    隕落了嗎?


    姬無雙盯著這條五彩斑斕的蛟魂看了半晌,狐疑道:“你是……”


    那蛟魂化作人形,那是一位非常明媚漂亮的女子,一頭瑩白色的長發裏隱隱反射出虹膜般的光澤,姬無雙後知後覺道:“你……珊瑚?”


    當年在歸墟戰場,姬無雙以劍尊之姿,揮動劍鋒橫掃六合,救下戰士無數,故而她雖然喜歡獨來獨往,但也有不少狂熱份子願意追隨。


    其中不少人都被姬無雙嚇走了,當然也有能堅持下來的,這位名為珊瑚的“少女”便是其中之一。


    她不知疲憊般跟在她的身後,說是要學劍。


    但姬無雙看她憨頭憨腦隻知道用拳頭廝殺,顯然是個沒天賦的,便把她的話當成了耳邊風。


    後來姬無雙死了,最後也未能教導珊瑚用劍。


    沒想到二人,竟然會在這裏重逢。


    “你是蛟族?呃,你怎麽也沒了啊?”


    珊瑚眼眶一下就紅了,“劍尊大人,您這是……您的身體……”


    “哦,說來話長。”姬無雙莞爾一笑,“反倒是你,你怎麽進來了?”


    珊瑚垂下頭,輕聲道:“我當年在歸墟戰場受了傷,迴到族地養傷後發現傷勢嚴重,根本沒有自愈的可能,索性投道,想著能不能救一救蛟神大人它們……沒想還能在這裏看到您。”


    姬無雙歪歪腦袋,幽幽道:“你在說謊哦,珊瑚。”


    珊瑚身軀微顫,難以置信看向姬無雙,後者笑道:“我當然雖然沒有靈氣,但也是以肉身成半聖的劍修,對一些情緒比較敏感也沒錯吧。”


    珊瑚張了張嘴,非常愧疚地垂下了頭顱:“劍尊大人,您當年被伏擊……是……是……是我……”


    是她的錯……


    都是她的錯……


    姬無雙沒有靈氣,就代表她不會留下一點“痕跡”和“氣息”,那些想要伏擊她的人,原本是根本找不到她的!是她,是她一心一意想要徹底斬殺盤踞在蛟族祖地的滅星級虛空怪,所以一直纏在姬無雙的身邊,想求她的教導自己劍法。


    而她是蛟,她的氣息太重了。


    她一直追著姬無雙,就等於變現泄露了姬無雙的蹤跡,若非如此,姬無雙不會被這麽多大能伏擊,更不會死。


    是她的錯!


    是她的錯啊!


    姬無雙一看珊瑚這哀傷的神情就知道她想歪了,抬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讓天演推演一二。


    天演推演得很快,並將一切“推演”直接傳到了姬無雙的識海。


    原來那些家夥們來獵殺“不滅劍尊”之前,恰好遇到了尾隨“劍尊”的珊瑚,雙方纏鬥了起來。


    珊瑚雖為蛟,本體強悍,但當年的她不過剛剛破殼沒多久,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蛟,她雙拳難敵四手,根本不是那些家夥們的對手。


    珊瑚身受重傷不得不暫時躲避,等她傷勢好轉再來找“不滅劍尊”,“不滅劍尊”已經銷聲匿跡了,有人說她死了,有人說她葬身於歸墟怪之口,也有人說她魂飛魄散等等。


    珊瑚不相信,她四處去詢問,遇到了同樣追隨“不滅劍尊”的幾人……


    那幾人對她說,是她一直要跟著“不滅劍尊”,這才暴露了“劍尊”的蹤跡,“劍尊”這才被害。


    她是殺害“劍尊”的兇手!


    珊瑚渾渾噩噩,備受打擊……


    後來的她一直在戰場上戰鬥,受傷也不曾理會,導致傷口被混沌感染,差點無法保持化形。


    最終她不得不迴了蛟族。


    那日,珊瑚站在“黑洞”外,看著幾乎被完全吞噬的族地,看著在族地裏盤踞的族人們,看著永遠無法戰勝的滅星級虛空怪,她選擇了以身殉道。


    她討厭自己的懦弱,討厭自己害了姬無雙,也討厭麵對無法改變的命運。


    姬無雙看罷,輕歎一聲抬手摸了摸珊瑚的腦袋,“和你沒關係的。”


    珊瑚呆呆抬眸:“您……您不要安慰我了……如果不是我修煉不到家,又一隻要跟著您,您的行蹤不會暴露的……”


    “會暴露的。”


    “不會的。”


    “會的。”


    “您……”


    姬無雙可不樂意和小幼崽拌嘴,抬手一把捏住珊瑚的嘴皮子,將她扯成鴨子嘴,成功阻止了她的“嚶嚶嚶”,這才正色道:“真的和你無關,因為當年要殺我的,是我的血脈至親。”


    珊瑚:“噶?”啊?


    姬無雙笑笑:“要殺我的,是我的血脈至親,我的族人,或者說是家人,所以哪怕天涯海角,他們都能找到我。至於為什麽選那個時候動手,是因為我受了一點傷,正處於虛弱的狀態裏,非要說……是我連累了你,對不住。”


    姬無雙也沒想到,當年自己的身後還跟著這麽一隻死心眼的小幼蛟。


    若是知道,她就再努努力,說不定能活下來呢?


    那她也不會因為自責而陷入絕境了。


    “所以說,你沒有暴露我的行蹤,我的死和你也沒有關係,是我的家人要殺我罷了,你乖乖的。”


    姬無雙不哄珊瑚還好,她一哄,珊瑚聞言更難過了,索性將腦袋化成蛟頭的模樣,淚水“撲簌撲簌”地落下。


    因為在他們蛟族,雖然他們也會彼此打架、傾軋、撕咬、生死搏鬥等等,但血脈相連的蛟之間,它們是不會下死手的。


    可劍尊大人也太可憐了……


    要殺她的,竟然是她的家人。


    那個時候的大人,會多麽難過啊?


    如果姬無雙知道珊瑚的想法,一定會說自己真的不難過。


    她的心呀,早就在無數的折磨中變得麻木了。


    而且她是真的不在意啊。


    若是在意,自己當年也不會動手殺了姬家這麽多人。


    她偶爾還會想起姬家人的咒罵,罵她是冷血無情的殺器,說她隻是工具,說她不配得到一點的關愛等等等等,她早就不難過了。


    隻是她沒想到,這麽多年裏……


    一直一直有一隻小小的蛟,記住了她的苦難,會為了她的死而哭泣。


    姬無雙輕歎一聲,又安慰了一句:“我真的不疼,你也別哭了。”


    “嗚嗚嗚……”


    “嗚嗚嗚……”


    姬無雙被她哭得沒辦法了,隻能抬手替她擦擦眼淚,又看向一旁的其他蛟龍們,想讓它們來安慰一下珊瑚,結果其他蛟龍們也是一個二個淚汪汪的。


    姬無雙:“……”


    這……說好的冷酷殘忍絕情暴虐的蛟族呢?


    你們蛟族的眼皮子怎麽這麽淺啊!!!


    姬無雙不懂蛟族之間血脈的牽絆,若是真的冷酷、殘忍、絕情、暴虐,它們也不會前仆後繼為了拯救自己的族群而犧牲。


    無論是當年的蛟神們,還是後來的小蛟們。


    姬無雙不懂,但她有耐心,一個個安慰過去,好不容易蛟族們終於不哭了,並且暗暗下定了決心。


    等它們重塑身軀完成,它們也要保護姬無雙,姬無雙沒有家人,那它們可以做姬無雙的家人啊。姬無雙的血親視她如仇人,可她救了它們全部,從今天開始,她就是它們蛟族的血親了。


    就這麽決定了!


    就在姬無雙身心俱疲之時,她突然聽到耳畔傳來了誅顏的聲音。


    “小無雙,你在裏麵嗎?”


    姬無雙眼神陡然一亮,誅顏的嗓音此時此刻就是天籟啊!


    “我在我在!誅顏!我在這裏!”


    “你沒事吧?”


    “我沒事!”


    “你沒事就好……”


    誅顏鬆了口氣,正欲抬手將姬無雙給撈出來,突然聽她道:“誅顏,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嗯?你說。”


    “蛟族領地外圍的那些黑洞,你能不能把它挖出來壓縮一下,丟到我這裏麵來?”


    誅顏怔了怔,蹙眉道:“小無雙,外麵的黑洞不是黑洞,上麵雖然留下了隱藏的禁製,但它的本體其實是虛空怪。”


    “我知道,你把它壓縮一下丟給我就行,哦對了,這段時間別讓蛟族靠太近。”


    “……”


    誅顏聞言一個頭兩個大。


    那可是滅星級的虛空怪屍體啊,姬無雙可把它說得跟一團麵團似的,還能隨意搓圓按扁?


    但姬無雙開口了,誅顏隻能照搬。


    “那你乖乖的在裏麵等我,別亂來。”


    “好哦!”


    姬無雙笑了,笑容燦爛,一旁的珊瑚看著,突然就不哭了。


    它覺得,劍尊大人或許找到比家人更親昵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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