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雙驚訝地看著少女,她又咧開了一口尖銳的小獠牙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有信心能找到你的男人,無論他在寰宇和道法之中的哪一個角落,我都能嗅到他的氣息,找到他。”


    姬無雙被“男人”兩個字唬得一愣,迴神後眉頭緊鎖道:“他不是我的男人。”


    小少女一愣,“那是什麽?伴侶?”


    姬無雙萬萬沒想到這“遺族”腦洞這麽大,唇角輕抿道:“是親人。”


    “親人啊……”少女突然湊到姬無雙的麵前,亮晶晶的眼睛似乎能洞悉人心一樣,“可是你的心跳很快……我還以為是情人呢。”


    見姬無雙眉頭緊鎖,似有不悅,少女朗笑一聲,“沒關係,親人也好,情人也罷,他一定是你非常重要的人。”否則堂堂帝姬,也不會和他們這些“怪物”合作,“東西拿出來吧。”


    少女朝姬無雙攤開掌心,姬無雙這才發現她手指與手指之間有“蹼”,這是海中種族的特點。


    姬無雙把誅顏的睡袋遞給少女,後者握住輕輕嗅了嗅,下一刻突然渾身鱗片炸開,像是見鬼一樣直直退開了老遠,鬢角汗如雨下,身軀宛若張滿的弓,如臨大敵。


    她似乎想說話,奈何喉嚨中仿若堵了鉛塊,很沉很重。


    姬無雙收起睡袋,平靜看著少女。


    雙方僵持許久,少女似乎終於冷靜了下來,啞聲道:“你可知道,你要找的,是死亡的化身……”


    “嗯,我知道。”


    能操控冥海之水的誅顏,十之八九和冥界有關。


    少女眼瞳縮成一條細線,“你知道你還要找他?一旦觸碰死亡,你也會死的……”


    姬無雙輕輕一笑,“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接觸了這麽久可我還活著,或許因為我本就是亡人?”


    少女當場呆住,見姬無雙眼底滿是揶揄才恍然明白自己被姬無雙捉弄了,她憤怒道:“我、我是好心,他是死亡,你是活人,你繼續接觸他百害而無一利,我想著應該就是他主動離開你的原因,你若是理智些就應該停止找他,因為你的未來必將光輝偉岸。”


    這並非少女拍姬無雙馬屁,而是姬無雙身為人族大帝之女,龍族青玉城少主,白帝城最尊貴的客卿,各族大能們都要依附的天才。


    隻要姬無雙不作死,未來必然坦蕩順遂。


    這也是她為何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搭上姬無雙這條線的原因。


    她想用自己的能力,替自己的家人們謀取千萬年的安定。


    但是!


    如果姬無雙要去接觸“死亡”,她會二話不說掉頭就跑。


    姬無雙從少女眼神的變化中讀出了她的決心,果斷出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在她驚恐萬狀的目光中,輕輕打了個響指。


    霎時間,從姬無雙的腳下有濃濃血煞之氣衝天而起——


    少女看到了一群不人不鬼、不生不死、不獸不魔的“怪物”們。


    關於這些怪物的模樣,沒人比少女更熟悉了,因為當年她的同伴們就是以這樣的姿態,在癲狂和痛苦中,一個一個死去,猶如失敗的作品般。


    而他們的生命在上位者眼裏,就是耗材和垃圾。


    “你也是他們的一份子?!”少女淺淺低吼,因為牙關緊咬,嘴角不斷有鮮血淌下,“你……”


    “噓……”姬無雙突然出手扣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張開嘴,阻止她繼續咬自己的唇肉,這才道,“你著什麽急?這些都是我從別人手裏救出來的,我想找個地方安頓他們,並不是想奴役他們。”


    少女顯然不信,直到怪物們自動自覺簇擁了過來,並且歪著腦袋久久盯著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遺族們開口說話了。


    “無雙大人,這就是我們的同伴嗎?”


    “是。”


    “她……也和我們一樣嗎?”


    “對。”


    姬無雙從天魔界中帶了不少“遺族”迴來,那些接受不了自己變成怪物的遺族,已經自戕而亡了。


    姬無雙將他們帶迴神界,讓他們的魂魄溶於神界輪迴。


    剩下這些還活著的,都是不願意屈服於命運,想要繼續抗爭的。


    他們小心打量眼前的“同胞”,過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道:“你……你好,你也和我們一樣……都是人造遺族嗎?”


    無雙大人說了,他們並不是怪物。


    因為在自然規律的衍化之下,的確有被道法眷顧的遺族們,會逐漸演變成特殊的模樣。


    隻是他們身上的特殊,是人造的罷了。


    少女這才發現這些“遺族”們眼神清澈,並未喪失神智,但想要做到這點何其困難?


    除非……有人孜孜不倦給他們以引導和幫助。


    這個人是誰,不言而喻了。


    少女呆呆看向姬無雙,突然道:“你、你你救了他們?你為什麽要救他們?”


    如果說姬無雙一開始劈開霧星鬥獸場,拯救了像芻狗和萬物一樣被困鬥獸場的他們,是因為她自己也誤入其中了,順手而為之。


    那麽拯救這些……人、魔、獸和虛空怪嵌合的遺族呢?


    又是為什麽?


    她難道看不出來嗎?


    他們都是不應該存在的啊……


    姬無雙:“救了就救了,哪有什麽為什麽,不過我讓他們出來,並不是為了和你討論什麽救不救的。”


    “那你想做什麽?”


    姬無雙對著那背後有雙翼、並有長長魔尾的女子招了招手,“常勝,來,給這位秀一個。”


    盛常勝乃逐鹿大陸的修士,從前她也是天之驕女,但因被人暗算,修煉時走火入魔身軀筋脈盡斷從此無法修煉。


    她不甘心做一個廢人,所以就一路逃亡到了魔淵,哪怕是修魔她也要重新站起來。


    隻是命運對她委實不算和善。


    她被明蘇的爪牙抓了起來,成為了試驗品。


    因為她神魂強大,所以熬過了一次又一次的磨煉,反倒是走到了最後,甚至陰差陽錯有了全新的身軀,隻是強悍的體魄之下隱藏的,是無窮無盡的疼痛和折磨,直到姬無雙出現……


    盛常勝張開蝙蝠一樣醜陋的雙翼,上麵鐫刻著特殊的道文,隨著道文一張一翕,盛常勝的身體開始吸收四周薄弱的靈氣。


    她在……修煉!


    “這、這怎麽可能?!”


    少女喃喃低語,沒人比她更懂人造遺族的局限,因為是被創造的“活死物”,他們注定無法無法修煉,無法感應天地法則,無法修煉也無法更進一步。


    他們注定絕望,注定走向腐朽。


    可是現在……眼前的人造遺族卻…修煉?!


    少女雙眸頃刻變得猩紅,身軀也忍不住輕輕顫抖,就這麽死死盯著姬無雙,似乎生怕自己一個眨眼,姬無雙和他們的希望,就會一起消失不見。


    姬無雙示意盛常勝將翅膀收起來,後者沒動,顯然是不太熟練,甚至還有些卡殼。


    姬無雙隻能扳著臉上前替盛常勝掰了掰翅膀,手動合攏。


    盛常勝:“……”


    好嘛,本來想是露露臉,結果把腚露出來了,尷尬。


    姬無雙倒是一臉鎮定,她依舊維持著高人的姿態:“如何,你幫我找誅顏,我將這修煉之法交給你們,此乃雙贏之法。”


    少女沉默半晌,再次抬眸道:“他代表死亡和寂滅……你還是要找他?”


    “要。”


    “好,那我幫你,作為交換……”少女指了指盛常勝等一眾人,神情堅定道,“我們也要和他們一樣,我們也要跟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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