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福,你說這是誰送來的?”


    “迴娘娘,這是安國公府送來的。”


    染了蔻丹的一雙柔荑,玉指纖纖,輕輕地拂過翠綠的葉片,準確地停在剪去的樹枝斷口處,指尖用力摩挲了幾下,斷口處滲出的汁液原本已經凝固,如今“傷疤”被重新揭開。


    皇後把沾了樹液的指尖湊到鼻尖輕嗅,麵上露出滿足的笑意:“肯定是她送來的!”


    王有福麵無表情道:“娘娘,您看夠了沒?霍昶的人交代了,這東西得挪到有陽光的地方才長得好。”


    皇後聞言,驀地抬起頭:“還有些什麽要注意的,本宮要親自照料,等到除夕宮宴的時候展出。”


    作為皇後身邊的第一大太監,王有福已經習慣了皇後青蛙跳躍一般想一出是一出的腦迴路。王有福掏出霍昶身邊的小廝交給他的幾頁紙,遞給皇後。


    幾張風雅的花箋上,簡明扼要地交代了小金橘養護的注意事項。上麵的字跡算不上娟秀靈巧,反倒十分規矩到平庸的地步了。


    “沈靜的字倒算不上美,但排版是美的。也是,一個人若是哪裏都是美的,反倒虛假,失去了真實之美。”皇後手指點在花箋上,與王有福評判道。


    王有福一本正經地恭維道:“能入得了皇後娘娘的眼,是安國公夫人的福氣。”現在不知為何自家主子看安國公夫人哪兒哪兒都是順眼的,總之作為奴才,王有福跟著吹就好了。


    皇後一頁一頁地翻著手上的花箋,臉上是孩童般天真的笑容。翻到最後一張時,她神色一斂,笑容無影無蹤。


    王有福如臨大敵,抬起放在桌上的小金橘盆栽,後退了好幾步。


    果然如他預料的那樣,皇後把手上的花箋摔在地上,狠狠地往上麵跺了好幾下,接著她一腳踹向桌子腿。沉重的紅木桌紋絲未動,皇後的腳吃痛,抱著腳後退了兩步,跌坐在地上。


    她一襲黃衣,斜側在地上,倒是不顯得狼狽,反倒像不慎落入淤泥的花朵一般惹人憐惜,因為柔弱更顯鮮活。


    誰都看不出她已年過四十。


    她悠悠地吐出一句:“霍昶的人情,不是人能欠得,也就是本宮寬宏大量,才容忍他一再舊事重提。若是換了旁人……嗬……”


    王有福見皇後已經冷靜下來,把盆栽放迴桌上,語氣四平八穩:“娘娘,現在需要奴才做什麽?”


    “叫人來給本宮更衣,本宮親自出門一趟。”皇後已經重新站了起來,她伸手摸了摸滿頭的珠翠,保證每一顆都是完美無瑕的。


    “喳。”王有福從不勸阻皇後的任何決定,即使她的決定觸犯宮規,皇後當然會無事,但他可能會因此掉腦袋。


    不過王有福更清楚,惹怒皇後的人是連死都死不了的。


    秋風起,落葉飄,沈靜掃幹淨院中的落葉,把兩筐落葉都扔進堆肥坑裏,挑著空蕩蕩的扁擔迴到自己的院子裏。


    走到院子附近時,沈靜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周圍似乎連風聲都消失殆盡,安靜得異常。


    沈靜掉頭就跑,多事之秋,她不想冒任何風險。


    沒想到,她很快被一個迅疾的身影捉住,她腳底懸空,被人提起。那人帶著她翻過院牆,停在院心中央。


    “皇後娘娘!”沈靜驚唿。她早上才把小金橘送去,沒想到現在下午,皇後本人直接來到她麵前。


    “許久不見,國公夫人。”皇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送來的東西我很滿意,所以特地來看看你,順便再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皇後湊上前來,仿佛想要好好看看她的臉。


    下一秒,皇後臉色大變,連退數尺,看沈靜的眼神與看蛇蠍無異。


    “你身上怎麽……”


    沈靜剛從堆肥坑那邊迴來,身上自然沾染了些臭氣。她剛想告罪,進屋換一件衣服。


    皇後擺了擺手:“罷了,你想知道的關於半日花的事,想必霍昶也告訴過你,本宮手中的傳承不全,但是有一個人手上有完整的傳承。”


    “誰?”沈靜急忙追問。


    皇後一字一頓:“四皇子妃。”


    沈靜正想接著詢問,王有福將她攔住,不肯讓她上前。


    皇後:“言盡於此,我已仁至義盡,還請夫人轉告國公,從此互不相幹。”


    沈靜心下納罕,皇後欠下霍昶的定是很重的人情,但皇後隻用了輕飄飄地四個字就還了。


    所以,四皇子妃何許人也?


    新的疑問盤旋在沈靜的腦海裏,正巧焦昕來院中尋她,沈靜就跟她講了心中的疑問。


    沈靜剛問完,哪知嘴巴立刻被焦昕捂住了。


    “沈老師,不可說。”


    如此諱莫如深,沈靜也不禁緊張起來。


    隻見焦昕找了根樹枝,在地板上寫了一長串文字。


    總的來說,現在的四皇子和四皇子妃是電視劇裏常見的老套的宮廷故事。


    四皇子從小天資聰穎,深受先帝的喜愛。先帝看不上自己的兒子,反倒看孫子越看越順眼,日漸衰老之際,竟然真的昏聵到隔著自己的親兒子立了孫子當皇太孫。


    先帝死後,現在的皇帝殺子奪位,皇太孫妃出逃,最後也被殺。現如今這對苦命鴛鴦被封了個王位,葬在都江縣,對外宣稱在江邊遊曆時不幸墮江身亡。


    都江縣?


    沈靜聽得耳熟,一時記不起在哪兒見過。


    沈靜拿起樹枝,接著焦昕的字跡寫道:“現如今皇太孫妃的娘家可還在?”


    焦昕搖頭如潑浪鼓,如果與這對夫妻扯上哪怕半點關係,被發現都是要掉腦袋的。


    沈靜把地上的字跡抹去,送走焦昕。


    「難道我堂堂一流大學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真的要去打擾一雙死者的安寧?」


    係統:「真是難為你能把掘人棺材說得如此文藝。」


    沈靜:「時間緊,任務重,帶誰去也是個問題。」


    係統:「我等著你在地底下告訴焦昕她隻有幾個月可活的那一天。」


    沈靜:「……我怎麽感覺你變了,變得陰陽怪氣的。」


    係統:「長期不被搭理的ai個性扭曲,到底是道德淪喪,還是機性的泯滅?」


    沈靜立刻掐斷與係統的聯絡,出門去找霍昶商量。


    剛走到門口,沈靜就聽到陣陣喧鬧聲。


    “就是你個死不要臉的偷了我家的麥子!”


    “賤婆娘給爺把話說清楚,誰稀罕你那點子東西呀!”


    幾人氣勢洶洶地朝沈靜走來,齊齊躬身行禮。


    “夫人,您可要給民婦/草民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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