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哭的時候請專用左眼,右麵那一隻,為傷口起見,總以避免灑淚為宜。(一九六七年五月


    九日)


    「小y」不愧是女作家,她顯然喜愛「少女情懷總是詩」的境界,並且倘佯其中,愈久


    愈好,而對我這種一直喜愛她肉體而想倘佯她身上的人,顯然有些落差。有一天,我和她親


    熱得被她認為太「過度」了,她生氣走了。我也故示冷淡。三個月後,我寫了一信:


    y:


    因為你的通訊地點改變,所以這封信隻是試投。三個月不見,你還是一個沉醉於情慾二


    分怯的小孩子嗎?我不覺得你有進步,如果你有進步,你早該迴來,用身體向我道歉。我並


    沒有如你所說的「重新陌生」,但我非常不高興你三個月前的態度,你把我當成了什麽?


    「重新陌生」的也許是那個又把「你」當「您」的人,把「大李」當無名氏的人。有時候,


    你簡直是小孩子,需要taming,我不知道你還掙紮些什麽,反抗些什麽,你難道以為你會


    成功嗎?至於我,當然如你所說,有「冷酷的麵目」,就憑這副麵目,我才混到今天,女人


    和國民黨才不能把我吃掉,否則的話,我還能用「男子漢」的招牌騙人嗎?


    一九六七年八月二十四號,


    狂童之狂也者


    第二年五月,「小y」寫了一篇文章,歷數她的情人,在「號外」一節寫到了一個人,


    那就是我:


    我在街上碰到你,你問我要去哪裏,我說,我還不知道。


    你問我是不是在等你,你的臉上閃著很多開玩笑的表情,沒想到我竟認真地點起頭來,


    我說是的,我喃喃地說是的,我在等你,號外。


    我從來不曾肯定什麽,就像我不能肯定我的等待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惟一能肯定的是:


    我是等你吧。


    剛認識你的時候,你笑著問我,你該排在第幾號?我笑著,我的笑代表了我的驚愕,我


    想了一下才說,你排在十三號吧,或許我曾給了你為男孩編號的感覺;我沒問你,也沒認真


    的解釋。你嗬嗬地笑了兩聲,你說你連十三號都不是,你是號外。對嗎?


    我開心地笑起來,我不要說不對,從此,我便認真的對自己喊起你號外來。


    我喜歡同你說話,喜歡同你開玩笑,喜歡聽你說笑話,可是,這隻是我喜歡而已,你的


    迴應是淡淡的,有時候我對自己說,號外也許一點也不喜歡我吧!號外一定不會喜歡陪我在


    風中散步,號外也不會和我在雨中撐一把傘,號外多麽不同,但這種不同是當然的,因為他


    不喜歡我。


    號外,你一定也有過很著迷的時候,隻是,我遇到你的時候嫌晚了一些,而對我來說,


    遇到你卻是太早了一些,那時,我還不懂得抓住一點點自以為是的愛情,雖然,那種愛情也


    沒什麽用!


    我應該有很多你的記憶,但是,我抬起眼睛,覺得一切都很茫然。我站在陽光照不到的


    地方,陽光和你一起消失,我實在該走近你,但我還是不走近你的好,我怕聽到夢碎裂的聲


    音,夢的破碎在無形中我還經受得起,我怕我還要固執一個沒有迴覆的愛情,我又望見你的


    年輕在陽光底下煥發著,我輕輕地閉上眼睛,我讓心一陣接一陣地抽著痛。你讓我懂得什麽


    叫心痛。


    號外,如果我對你有過幻想、有過渴望,那麽讓我的幻想、我的渴望就這樣死去,死去


    從你身上,讓我的愛情連同我的幻想、我的渴望一同埋葬,埋葬在你身上。


    (也許,你真的是號外吧,還好你說過你是號外,不然,在大街上我該如何站立,如何


    排列呢?)


    寫「號外」時候的「小y」,人已在香港。終於有一天,她迴來了,她返台度假,她想


    通了:「我實在該走近你。」我們手牽手,依偎著,一起走進陽明山「新薈芳36」,在溫


    泉旅館中,她給了我處女所能給出的一切。-「我的幻想、我的渴望就這樣死去,死去從你


    身上,讓我的愛情連同我的幻想、我的渴望一同埋葬,埋葬在你身上。」最近,她一語成


    願,真的埋葬在我身上。當我「強姦」她的時候、當她迷茫中喃喃說「我要死了,我要死


    了」的時候,迴想起來,那的確是一種「死去從你身上」,我仿佛覺得:這可愛的小處女,


    正在被蹂躪中同我一起死去、一起死去。在靈肉邊緣、在生死線外,人間還有更好的死法


    嗎?


    8 根株紀


    種桑江邊,根株滄海 求仁得仁,大屌不甩


    我主持的《文星》雜誌是一九六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被官方封殺的,自此四年的文星風


    雲,慢慢走向落幕。這時我三十歲。第二年開始,官方大規模的查禁我的著作,不管是文星


    出版的,還是我自己出版的,都在封殺之列,同時,由於胡秋原、徐高阮等的陷害,我被警


    備總部約談,嚴然一「匪諜」矣。這時我三十一歲。一九六七年,雖然官方麻煩不斷,個人


    困難重重,但我還是義助殷海光。這時我三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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