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陰

    想找到傷貫還是很簡單的。

    閉上眼睛,仔細去嗅風裏麵的血腥味兒,然後朝著味道最重的方向邁步即可。

    即便是正月,世上也少不了流血的紛爭。

    退一萬步講,即便真的沒人打架——傷貫也會惹是生非的。

    不管怎麽說,我需要抓緊時間找到傷貫;不僅僅是情況緊迫,而且再耽擱下去,傷貫就要迴李家了。

    要是讓李靖知道我有求於執金吾,還不知道這老小子要怎麽刁難我。

    幸好,蒼天有眼:我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上,看到了蹲在一旁渾身血汙的傷貫。

    傷貫看到是我顯然嚇了一跳——但是他那張快死的臉上更多的是驚喜。

    “雖然不知道哪裏惹到了你……”傷貫喘息著說道:“但是從你的眼神裏能看得出,你是來殺我的。要不然,你也不會追我到這天涯海角。”

    我急忙擺手,示意對方誤會了:我是來找他幫忙的。

    雖然如果他敢說半個不字我可能當場就捶死他了吧。

    拉著傷貫坐下,吞吞吐吐說了事情的大概經過,隻說是我一個重要的“朋友”需要傷貫的本事度過難關。

    傷貫皺著眉頭,耐心聽完了我的講述,然後吃力地站起身:“不去。日子快到了,要迴李家複命。”

    果然拒絕嗎……

    我本能地抬手,一把拽住了傷貫的肩膀,嘴裏更是脫口而出:“不行,你不能走——”

    剛一出手,我就後悔了。

    傷貫的肩膀仿佛沒有骨頭一般,捏在我手裏仿佛是攥住了一塊布。

    他身子一抖,被我抓住的地方化作傷口裂開,迸出了一股鮮血。我急忙撤手,但是已經晚了——手心裏,映出了好和傷貫一模一樣的裂傷。

    “想讓我幫忙的話……”傷貫轉過身,笑得比哭還難看:“讓平天來打死我。”

    果然,傷貫是故意的。

    他想逼出來平天大聖,以此來滿足他對新的傷口的渴望。

    我攥住了拳頭,思來想去,終究還是沒有動手。

    傷貫見我如此沉得住氣,緩緩開口:“真不想動手?”

    “平天出來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我重新坐在了地上,示意自己真的沒有這個心情。

    然後傷貫一下子蔫了。

    傷貫,可以操縱天下的所有傷勢——

    這就意味著,他既可以讓別人身上的傷口不斷擴大,也可以將自己身體裏“養著”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轉移給對方。

    當然了,傷貫最喜歡的,便是從那些快死的人身上收集新的傷口,移植到自己體內,以便不時之需。

    對傷貫來說,“傷口即是兵器”。

    久而久之,傷貫就這麽一直半死不活,人也變得有些神神叨叨,天天隻渴望著新的、足以讓他致命的傷口。

    李家的初代執金吾幾乎個個都是怪物,常人是難以理解的。

    天色不早了。

    我和傷貫一起就近尋了一家客棧,暫且安歇。

    正月十六晴

    醜時都過了,傷貫還是在睜著兩隻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這是他的老習慣:渾身都是傷,疼得壓根睡不著。

    我心裏就很膈應,早知道來投店的時候就不該省那仨瓜倆棗,現在還得跟他擠一個房間。

    “平天大聖沒了,真挺可惜的。”傷貫知道我沒有睡著,忽然沒來頭地開口說道:“要不然,世間也可少一些紛爭。”

    我聳聳肩,索性坐了起來,看著窗外的月亮:“你是在挖苦我麽。”

    傷貫就笑了,笑得特別難聽:“哪會兒啊……區區隻會操縱傷勢的我,比起那個可以控製全天下殺氣的牛魔王,我有什麽資格嘲笑你呢。”

    然後,他輕輕歎了口氣。

    我愣了愣,看了看自己攥緊的拳頭,不曉得該怎麽接上那句話茬。

    “你是三層封印?”傷貫咳嗽幾句,繼續說道:“見過你錘自己的頭。”

    “嗯。”我本不想迴答,但是一想到自己有求於他……

    其實,就算我不承認,李家這些年也已經大概摸清楚了吧。

    我頭上的三重天,一拳解“力氣”,二拳解“妖氣”,而第三拳,就是要解放所有的“殺氣”。

    這也意味著,平天大聖的歸來。

    幸好,這些年沒有招惹什麽硬手;即便偶爾幾個難纏,兩層封印一破,照舊打得他們屁滾尿流。

    再後來這幾年,遇到了避水他們,小日子過得更是安心。

    很久很久,我都快忘了平天大聖了,卻又偏偏遇到這種想動殺心的事情——

    “這日子是沒法過了。”我不自覺歎口氣,抬起頭,看著外麵的明月,心裏惦記起了在家裏看家的狼鳴。

    呸呸呸!

    我是怎麽搞得?

    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最牽掛我未來的娘子嗎?怎麽腦子裏第一時間是那個小狼崽子?

    “牛魔王啊……”傷貫說著,翻了個身:“我真覺得,你變了不少。”

    正月十七晴

    昨日午時,便和傷貫分別。

    傷貫已經應了我,去芭蕉洞救人;而作為代價……

    我要去找一個足夠致命的傷口,送給傷貫。

    “我知道你不願意自己出手;而且,就算你解了兩重封印,你的拳頭我也看不上。”傷貫倒是比較善解人意,替我分析得頭頭是道:“我不為難你,咱們可以這樣:你去找人打一架,挨頓狠揍,到時候我從你身上取走傷口——你我便兩不相欠了。”

    哎?

    我聽完之後,覺得這倒是個好主意!

    確實啊,我可以去找人揍我啊!別的方麵我可能弱一些,但是抗揍方麵,我真可謂獨步天下!

    “記住,一定要夠狠。”傷貫囑咐道:“給你三天時間。”

    這哥們,真仗義。

    歡送走了傷貫,我便蹲在地上開始認真琢磨著去哪裏找人揍我一頓。

    腦海裏第一個跳出來的名字便是縱目。

    但是縱目這個人吧,總是嫌麻煩,去挑釁他,八成他會叫別人動手。雖說別人招招式式累積下來也能重傷我,但是這不是傷貫要的——傷貫要的傷口,必須是一擊而成,否則便無用於他。

    既然縱目不行……去找海坨山?

    海坨山肯定是最合適的人選。他的本事足夠,而且估摸著他想揍我很久了。

    隻是,這大過年的,該去哪裏找海坨山呢?我隻有三天時間啊……

    反正找誰也不能找李靖,而且這件事也不能讓李靖知道。

    李靖那個鬼心眼,要是知道我故意找茬挨揍,他肯定要順藤摸瓜然後拿捏我。

    那這天地間,還有誰能行行好揍我一頓呢……

    唔?等等。

    我恍惚了片刻,心底有了一個逐漸清晰的答案:

    那個找狗的愣頭青!

    他不是還在找我尋仇嗎?聽避水說他是去了東海,對吧?

    得嘞!

    這哪裏用得著三天啊!

    我心裏這麽想著,昨天下午便到了東海。

    隻是,轉眼已經一夜一天,東海附近卻沒看到那個找狗的愣頭青。

    這倒是意外,該如何是好啊!!

    正月十八晴

    今日辰時不到,我便起了身,擴大了搜索範圍,沿著海邊來迴巡視。

    我估摸著,那個愣頭青不可能算了;說不定,此時他也在東海附近來來迴迴找我。

    但是我不能等著他主動送上門。

    你想啊,他丟了隻狗都要找上個把月,這種糊塗蛋更別提找人了。

    隻可惜,造化弄人——我來來迴迴走了十幾趟,嘴裏麵一直喊著“找狗的”,也沒人應聲。

    說真的,我嗓子也喊啞了,嗓門也夠大了——龍老板的幾個手下都從海底聽到了這個動靜鑽出海麵瞧個究竟。

    當然了,他們幾個看到是我後忍不住罵了一句“真是晦氣”,我覺得還挺傷人的。

    眼瞅著,已經到了申時。

    落在了地上,我知道再這麽耗下去,傷貫可等不及。

    仔細瞅瞅,四下無人,我便深吸一口氣——這一次,我想聞的味道,是殺氣。

    那個找狗的家夥自信滿滿的殺氣。

    隻是輕輕吸了一口,我便屏住了唿吸——有一股殺氣,離這裏不遠,而且愈演愈烈!

    沒錯,看來就是這個家夥!

    我心裏一喜,急忙轉身,一邊朝著殺氣襲來的方向邁步子,一邊扯著嗓子喊著“找狗的”。

    幾百裏不到的遠近。

    我趕到附近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但是我依舊清楚地看到,不遠處有一棵樹,而樹上正有一個殺氣騰騰的身影。

    我樂了,雖然沒大看清楚樣貌,但是百丈外的這個家夥八成就是……

    呃。

    “叫叫叫叫一天了煩死了!”一聲忍無可忍的咆哮——緊接著,有什麽東西,比劃破的風聲更快,橫掃而來——

    我本能地抬手一接,卻覺得手掌傳來的力道順勢擊潰了我的下盤。這兵器很沉,看來對方絕非一般角色。

    沒有猶豫,另一隻手攥緊了拳頭,朝著自己的額頭就是一拳。再然後,深吸一口氣,雙腳用力一踏,生生止住了對方的橫掃。

    刮起來的風沙隨後而至;待到塵埃落定,我低頭一看,自己手裏攔住的,是一根棍子。真的,隻是一根鐵棍,內裏並無妖氣。

    百丈之外的一擊?

    這棍子也忒長了吧?

    我抬頭。

    月色終於灑下天際。

    百丈外,桃花樹。

    一隻野猴子單手握著鐵棍的另一端,蹲伏在樹枝上,眼睛死死地瞪著我。

    唔,說起來,龍老板當時說他家進的強盜,是猴子還是驢來著……?

    正月十九晴

    已經打了三個時辰。

    我雖然一點都不累,但是卻也摸不到對方的底。

    這個猴子上躥下跳,手中舞著棒子,讓我近身不得。

    說真的,我並不怕挨揍。

    但是這根棒子,好像是那根定海神針?剛交手時一個大意被它輕輕掃過,胳膊便青腫得發紫,骨頭可能裂開了。

    這可不行,不能硬吃他的兵器。

    猴子倒是隨意,左手右手輪流開弓,掄圓了棍子不斷襲來;偶爾這廝還爬上桃樹,伸手摘桃子解渴。但是,他的攻勢不曾間斷——吃桃子的時候,他便用尾巴卷著棍子,對著我劈頭蓋臉一頓亂鑿。

    說真的,認錯人了,是誤會。

    我想道歉,我想走——

    但是,我發現我走不了。

    從剛開始交手的第一個時辰,我已經斷斷續續後撤了一裏地遠近,但是棍子依舊不斷在我身邊劈來砍去。

    這讓我想起了南奇北——是不是全天下都在他一拳的範圍內?

    可是呢,這猴子又不下任何殺招,隻是糾纏著我。

    我隻覺得吧,心裏邊有一股新小火苗,快被這猴子燒起來了。

    不行不行,不能發脾氣——火焰山上,避水、狼鳴他們可都還在呢!

    我要是發了脾氣,指不定要燒死他們!

    於是打來打去,我扯著嗓子喊道:“對麵的兄弟!誤會了!我是……哎你停手,你聽我說!我是牛……媽耶你先停一下!我是牛魔……哎喲你等一下行不行?我是火焰山牛魔王,今天來這裏是為了……哎哎哎!哎呀你幹嘛呀!我說到哪了來著……我是火焰山牛魔……你他娘的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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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棍子豎著落了下來。

    我忍無可忍,抬手攥住,再也不打算鬆開。

    那猴子顯然沒料到我這一手,一個踉蹌,狼狽地從樹上摔了下來。

    好了,終於可以聽我說了……

    “對麵的兄弟,我是牛魔……”

    有什麽東西,已經躥到了我的麵前。

    這速度!

    我驚覺不好,正要攥拳給自己額頭一下子,但是有什麽東西比我更快,已經落在了我的頭上——

    正月二十雲

    飛了快兩個時辰了。

    腦子還是有點發蒙。

    唔,好像是最後腦袋挨了他一棍子。

    倒是不大疼。

    看來傷得不重,可惜了可惜了。

    不過,這是怎麽迴事啊,這猴子到底是怎麽迴事啊!?他能快到我都沒反應過來?

    不可能吧?

    不過,由此看來,他倒是有些本事。

    如果他手裏的真是定海神針,倒是可以滿足傷貫的要求。

    既然找不到那個“找狗的”愣頭青,這個猴子倒也是個人選。

    隻是呢,從頭到尾,他都不肯認真,本事估計藏了一半多——

    行嘞,瞧不起人也該有個限度!

    拿定了主意,我在雲層上看了看星象,確定方向後,朝著西邊吹了口氣,讓自己朝著火焰山方向飛去。

    待我迴家拿了兵器,再去找你討教。

    到時候,你不下狠手也不行了!

    天不亮,我便摔在了火焰山的山腳下。

    顧不得風塵仆仆,急忙去敲院子的門。

    沒一會兒,燈亮了。

    避水打著哈欠,替我開了門。

    但是避水見到我的第一眼,整個人便驚醒了:“都出來!大哥出事了!”

    我心想,避水真是心細啊……我雖然一直不想張揚,但是估摸著他從我臉上的細微處,看出來了我心事重重。

    竊風他們很快便也起了床。

    出乎我意料的是,大家見了我之後,第一反應都是驚唿一聲,然後便罵罵咧咧迴房去拿兵器,嘴裏叫嚷著“敢傷我大哥!這日子他算是過到頭了!”

    我一愣,急忙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傷得這麽明顯嗎?我自己都不覺得啊!

    “大哥!到底是誰!?”避水壓抑著殺氣,咬著牙問我。

    我一愣:“啊?什麽啊?”

    “你別裝糊塗!”避水說著上前推了我一把:“我知道,能把你傷成這樣肯定是絕頂高手!你覺得我們就是去了也是送死!但是,咱火焰山要是這麽忍氣吞聲,一個一個豈不是貪生怕死!還不如就地散夥!”

    我更愣住了:“啊?我傷得不重啊……”

    說著,我活動了一下胳膊,然後擼起袖子:“不信你看,就蹭破點皮……”

    避水的表情,一言難語。

    沒一會兒,我被他們轟趕著進了房間,全然不提讓我拿兵器的事情。而房間裏的無渾看到我後,也是嚇了一跳:“大哥你怎麽了!”

    “是啊,我到底怎麽了!?”我算是徹底懵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

    我都快要哭了。

    這個時候,狼鳴忽然跑了過來,嘴裏麵叼著一麵鏡子,示意讓我上手。

    我接了過來,第一個反應就覺得不妙:火焰山這麽一群糙老爺們,怎麽會有這梳妝用的鏡子?

    然而,當我照了照鏡子後,我心一下涼透了。

    怪不得他們都覺得我出了大事。

    是的,真是大事。

    我的犄角,斷了一截。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做什麽了。

    避水倒是善解人意:“都出去,讓大哥一個人哭……不是,讓大哥一個人靜一會兒。”

    我哭個屁啊!避水你這種體貼算怎麽迴事啊!?

    竊風他們幾個垂頭喪氣,跟著避水走了出去。

    外麵,還傳來了無渾的碎嘴子:“本來就挺醜的……大哥這算是破相之仇吧。”

    哎喲嗬小子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閉嘴!胡說什麽!”外麵傳來了避水嗬斥的聲音。

    我心裏一暖,就是的,避水你趕緊說說他們。

    “男子漢頂天立地,靠的是拳頭不是臉!”避水故意提高了一些嗓門,似乎是想故意讓我聽到:“再說了,就算大哥兩根犄角都斷了,那也是咱們大哥!”

    呃……我是很感動你替我說話啦避水。

    但是你為什麽不是反駁他而是安慰我呢……

    真的變醜了嗎?

    正月二十一晴

    趕去了芭蕉洞。

    院子門口格外冷清,隻有三路和傷貫兩個人。

    傷貫見我落地從容,完全不像是有傷在身,登時便有了點要發火的意思。

    站在一旁的三路察覺到了不對勁,已經警覺地握住了兵器。

    我瞅了一眼三路,拉著傷貫悄悄走到一旁,然後低聲說了幾句。

    傷貫皺著眉頭,抬頭看了看我,然後順勢一捏——

    之後,傷貫一口汙血吐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我急忙扶了一把;但是傷貫隻是擺手,示意不用。

    “好傷,好傷……”傷貫揉著自己的心口:“險些一口氣沒上來,要了我的命。牛魔王,我沒看錯你,沒有敷衍於我。至此,你我兩清。”

    說完,傷貫一瘸一拐,離了芭蕉洞。

    我雙手抱拳,示意感謝——不過,你這廝倒是走快點啊……

    好不容易等他拐了個彎,我一步躥到了三路麵前,慌張問道:“如何了?”

    “大嫂已無大礙,正在家裏修養。”三路即刻迴答,自然知道我問的是什麽。

    我一聽,忍不住嘿嘿傻笑,心裏覺得,喲嗬,小子會說話,比避水那廝可強多了。

    不如這次迴去後,讓三路當二當家吧,多順心。

    我心裏輕鬆,正準備邁步進去探望羅刹姑娘——三路忽然抬手攔住了我:“大哥……大嫂正在休養,不如隔幾日我們再來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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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到這裏,忽然心下一慌,一把抓住了三路的衣領:“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羅刹姑娘有什麽事?如果真的並無大礙,你為何攔著我不讓我進去?”

    三路一下子亂了手腳,語無倫次支支吾吾。

    看到他這般反應,我更急了,一把甩開他就要硬闖——

    “不是,大哥!”三路小聲喊道,似乎怕被別人聽到:“那個,你的犄角怎麽了?”

    我原地一愣。

    “這幅樣子,會不會嚇到大嫂啊……”三路湊了過來,語重心長:“其實剛才我不好明說,但是咱們不如迴家等幾天,等你的犄角長出來了,咱們再來……”

    我去你大爺的啊你以為犄角是頭發啊還能說長就長的!?

    但是我其實很心虛,摸了摸自己的犄角,然後開口對三路問道:“真的,差別很明顯?”

    “大哥,怎麽說呢……”三路唯唯諾諾,小心翼翼迴答道:“之前看順眼了,也沒覺得你有多醜。但是現在冷不丁這幅樣貌,怕是大嫂一時間接受不了……對吧……你本來長得就挺嚇人的。”

    我氣得不行,但是,三路說得在理。

    李靖也常說,我長得太兇神惡煞。

    你們,說得在理啊……

    正月二十二晴

    久違的在火焰山吃了避水準備的早飯。

    三路還沒醒,特意告訴避水少做一個人的。

    一頓飯的功夫,大家看著我心事重重,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等到吃完,我一個人坐在堂中,琢磨著,這可怎麽辦啊……犄角又不是頭發,你見過誰的犄角斷了還能長出來的是不是啊……

    “大哥,想什麽呢?”牆上的無渾打了個哈欠,對我說道。

    “我……”我苦笑著抬頭,正要搭話,然後猛然看到了無渾頭上那兩根犄角。

    得嘞。

    從今天開始你是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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