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封露出溫柔的笑意,坐在了床邊,用手摸了摸他的發頂,像是捋小貓一般:“嗯,天色太晚了,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你的房間在哪,就隻好暫時把你帶迴來了。你現在還覺得熱嗎?”


    “那可以把衣服脫下來。”


    聞言,燕希當真照做,麵無表情的伸手將外套、內襯馬甲胡亂脫下。


    可都這樣了,他還是好熱,感覺整個人都被丟到了沸水當中燙煮,麵紅得像是煮熟的蝦子。


    池封頗為好意地說:“還熱的話,那你把裏麵襯衫脫了也沒事。”


    “……嗯。”


    於是,燕希就在對方一步步的溫聲哄騙之下,正想解開最後一件襯衫時,一陣清脆的門鈴聲驀地從樓下傳來。


    就像是搖響了讓他意識迴籠的鈴鐺,燕希停下了手,茫然地問:“有人在按門鈴?”


    池封:“……”


    “你不舒服就先在床上好好休息,我去看看,馬上迴來。”


    說罷,安頓好對方後,池封轉身快步下樓梯走到門前。在開門前,還不耐煩地理了理領帶。


    一開門,卻見是管理人員,和站在他身側的陸停詞。


    *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池封冷硬地問道。


    管理人員不敢說什麽話,隻能將目光拋向陸停詞。


    陸停詞同樣給不出什麽好臉色來,他音色發冷:“劉峙和我說,你陪燕希出去找我了,可……你為什麽現在會在這?還有燕希呢?”


    “為什麽?”像聽到什麽好笑的事,池封忽然笑起來:“你質問的樣子很古怪啊。我為什麽會迴房間,還不是因為燕希喝醉了嗎?他現在醉了,我怕他冷,當然要把他先帶迴來。”


    “你呢?你要是擔心他的話,怎麽還到處亂跑,害他到處找你呢?”


    這一點的確是陸停詞的過錯,他沒聽燕希的話,乖乖在那等他。


    陸停詞斂眉,唇角緊抿:“……抱歉,麻煩你照顧他了。”


    池封笑眯眯地發問:“我和他的關係也不比你和他的差,這怎麽會算麻煩呢?”


    察覺到氣氛的一絲不對味,管理人員特別識趣地說道:“既然你們認識的話,那我先走了。”


    陸停詞說:“時間不早了,既然如此的話,我就先帶燕希迴他自己的房間休息。”


    池封卻轉身攔住了門口的位置,眼神一定不定地停在他臉上,準備送客:“可燕希現在已經睡下了,再叫他起來也不方便。我今晚睡沙發就好了。”


    “不勞煩你了,我也是燕希很好的朋友。你還不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像這樣在我的酒店房間裏睡過好幾次了。我更知道該如何去照顧他。”


    “晚宴還沒結束吧,你就不要在這繼續浪費時間了,快點迴去吧。”


    “停詞?你要迴去?去哪?”


    池封話音未落,燕希低微的聲音就跌跌撞撞地從身後傳來。


    隻見狀態可疑的男人肌膚泛粉,睡眼惺忪地扶著牆,一步步從樓梯上下來,再慢慢走到了門口,望向了特意來尋找自己的對方。


    “燕希?”看到他下來的身影,池封眼底飛快掠過一絲錯愕:“你怎麽這麽快就醒了,不是生病了嗎,還不快迴房間好好休息。等你睡醒了,我就給你準備點……醒酒藥。”


    “好不好?”


    他嘴上說著關心催促的話,可心下卻不由得發沉緊張,生怕被門外的人看出哪裏不對勁。


    燕希如今是這樣的狀態,總不能在這個關頭出問題。


    誰知燕希的意識都混沌到了這種地步,他仍是搖了搖頭,執意繞過池封,朝陸停詞靠近。


    他說:“沒關係的,我現在還不累……隻是好熱。”


    這是個人都能看出燕希狀態不對勁,陸停詞一把穩穩地托住了他的身體,低聲關切詢問:“你還好嗎?”


    燕希甚至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也不確定地答道:“應該沒事吧……我……我迴去睡一覺就行。”


    “學長,謝謝你陪我找到停詞,既然已經找到了,我就先和他一起迴去了……晚安。我走了。”


    池封木在了原地。


    見他真要頭也不迴地轉身和人離開,池封恍若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暈眩感,而陸停詞泠然的麵色似乎也在宣告著,要是自己放棄了,那可能以後就會和燕希擦肩而過!


    池封迴神,忙是想上前拉住燕希的手腕:“等下……燕希你等下!……你現在醉了又生病,我這裏有藥!”


    相反的,這次,他卻被陸停詞攔住了伸手的方向。


    陸停詞:“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會送燕希去醫院,就不勞煩池先生了。他現在很不舒服,我得先送他迴去,你是還有什麽事嗎?”


    池封停下腳步,語噎。


    男人神誌不清,如軟腳蝦累趴靠在陸停詞的懷中,猶如真的醉倒一般,麵色發紅發燙,嘴裏也不知在低低嘟囔著什麽。


    他要說嗎?要說燕希被下藥了嗎,所以決不能被他帶走……


    但這種念頭在池封心裏到底還是轉瞬即逝。


    這種罕見的藥他用過幾次。知道藥效發作的很慢,從混進酒水裏,喝進去的那一刻起計算的24小時內,要是不去醫院檢查,最後哪怕發生了關係,也就像是喝醉誤事,檢查不出什麽來。


    夜風寒涼,燕希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陸停詞將身上的大衣仔細披蓋在他身上,說:“燕希的衣服明天我再過來拿。我先走了。”


    看著他們互相離去的背影在黑夜中逐漸消融。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池封將指尖深深嵌入了掌心,發紅、見血。


    明明就隻差最後一步了,他可以借醉酒的理由名正言順和燕希發生關係,然後再攤牌追求的……怎麽就,陸停詞跑過來橫插一腳呢……


    *


    也不知是不是盧娜有意針對陸停詞,婚禮宴請賓客時,都給每一位賓客準備了過夜的私人休息室又或莊園外的酒店居住,唯獨遺落了陸停詞。


    但燕希知道後反而覺得無所謂,當時還是清醒的他說:“沒關係啊,我這裏有床有沙發,你今晚可以睡沙發?”


    路上的時候,陸停詞就感受到懷中的人隱隱不安,緊緊貼著自己,搞得他身僵體直。


    到了門口,才一邊說著“燕希我們到了,抱歉,我拿下門卡”,一邊小心翼翼地從對方口袋中摸出了房間的門卡。


    燕希迷迷糊糊應了句:“哦好。”卻貼得更緊了。


    鼻息間滿是濃烈的酒味,混雜著熟悉的氣息和香水味道。


    搞得陸停詞更加渾身僵硬。


    他斂眉,走到了房間,先是掀開了被子,再輕手輕腳的將人放到了床上。可他剛掖好被角,就發現一隻瘦削好看的受從始至終抓著自己的衣服。


    “燕希,你先好好休息,我就在旁邊沙發上,身體不舒服就和我說。”


    “你……我想……你別走好不好。”燕希也不算醉得一塌糊塗吧,至少此時的眼眸是睜著的,若是不注意的話,或許還以為他是在清醒狀態。


    “嗯,我沒走。我會在旁邊照顧你的。”


    “……”


    “停詞,我感覺好奇怪。我感覺好熱啊……”


    燕希仍舊絮叨個不停,看上去卻一點都沒有想昏睡過去的跡象。


    不得已,陸停詞伸手朝他額前探去,發現那裏竟發燙的嚴重……這是發燒了?


    他連忙安頓好了燕希,讓他不再亂動,給他喂了點水,陸停詞本是想去找退燒藥的,但燕希不同意,目光定定地黏在他身上,就是不想他離開太久。


    陸停詞也隻好先去洗手間用滾燙的熱水洗了條幹淨毛巾,一點點的為他擦拭額頭、麵頰、脖頸、手臂。直到他的目光觸及到了下麵的某一處,不同尋常的狀態。


    陸停詞直接愣在了原處。


    據他所指,醉酒又或生病的人根本不該有這種情況。


    可思緒隨即就被燕希打斷:“停詞,我好熱,你越擦我越熱,我好難受……我想脫.衣服。”


    陸停詞耐心安慰著:“那要不然我先把暖氣開高點,你等等。”


    正說著,他想去控製房間的溫度,卻被燕希死抓著不放。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守護心愛的玩具,不願意放手,他嘴上執拗地說著“不行,不能走”,卻忽然坐直了身體,朝人靠近。


    在陸停詞屏住唿吸的那幾秒,眨眼間,燕希的吻便輕輕地落在了自己的唇上。觸感輕柔溫暖。


    “停詞……我喜歡你。”


    說著,燕希捧起了陸停詞的麵頰,又跟小雞啄米似的親了好幾下,微微一笑,最後才四肢發軟撐不住,埋在了他的肩窩裏。


    搞得陸停詞全身僵直不知所措。他說什麽?……他說喜歡我?真的嗎?


    燕希輕輕溫潤的嗓音仍舊在耳邊響起,他說:“停詞,我好熱,但你好涼啊,你不要走行不行。”


    “好難受,感覺……身體……奇奇怪怪的。”


    “我好熱……”


    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嗓間蹦出。


    這是個人都能看出燕希的狀態不對勁,一個不好的念頭閃過,陸停詞這時才猛地反應過來,或許燕希是被下藥了。


    他當即想推開對方,卻又被如同狗皮膏藥般的燕希給纏上。


    陸停詞:“……”


    燕希十分不滿:“你為什麽老是推開我?”


    這句話聽到心裏,反而讓陸停詞感到一抹不知意的苦澀。


    他這時候不知該如何解釋,也不知道燕希能不能聽進去自己的話,他說:“沒有。燕希,你現在可能被下藥了,能清醒一點嗎?”


    “我沒有被人下藥。”


    陸停詞這邊還在胡思亂想著,下一秒,燕希趁他不注意,直接湊了上來,兩隻手一伸,環抱住了他的脖頸。


    一時之間,倆人氣息交纏,額頭、鼻尖相對,氣氛緊繃。燕希唇瓣微扯,說:“我隻是酒喝多了,有點醉。停詞,你還沒迴我,我喜歡你。你就不能讓我抱一會兒嗎?難不成……你,討厭我?不喜歡我親你?”


    燕希本來就不愛做什麽表情,日常生活中不是笑就是撇著一張嘴。


    哪怕都這樣了,他現在也看不出任何神情變化來,語氣淡淡的,表情也無波無瀾,隻是眼底暗昧的柔光和不正常的緋紅麵色出賣了他。就好像,他真的是淺醉了。


    “我不討厭你,可你就算隻是醉了,也不行。燕希。”陸停詞聲音暗啞低落:“你醒來會後悔……也會討厭我的。”


    他不敢。


    這一類同於自言自語的迴答,卻惹來了燕希的不滿:“我喜歡你,為什麽會討厭你?”


    “我不會後悔,從小到大,我都沒做過任何一個讓我後悔的選擇,除非你現在隻是討厭我,不想和我做..愛。”


    這詞一說出口,如同平地起驚雷,瞬間讓陸停詞不敢亂動,幾欲起了想逃離這裏的衝動。


    燕希不清醒,但他知道現在做的一切選擇,都會是未來後悔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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