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芸娘的目光,夜鶯看見前方花市裏一雙俊男美女正有說有笑在挑選新品木芙蓉,女子身著粉紫色縐紗裙,長發及腰,容顏清麗,天哪,這不是南軒的未婚妻寒玉嘛!

    呃,南軒不是說寒玉姑娘在青城陪師父,不能和我們一塊兒來麽,怎麽她……夜鶯顧不得吃糖畫了,張著嘴巴不知說什麽好。

    寒玉身邊的男子,她們卻都沒見過。兩人共捧著一盆花,正在品評,態度熟悉而親密。這時,一陣微風吹來,一片花瓣被吹起,落在寒玉的鬢邊,男子笑著伸出手,體貼地替她從發際摘下……

    芸娘變了臉色,一把扔掉了未吃完的糖畫,向花市衝去。夜鶯驚唿試圖拉住她:“芸娘姐姐……”

    “你少管!”芸娘氣唿唿地甩開她的手。跟在後麵的夜風不知發生何事,急得追著問:“哎,你們慢點,去哪裏?”夜鶯隻來得及對哥哥使個眼色暗示糟了,芸娘已經進了花市。

    “大師姐好興致!”忽然聽到這一聲,寒玉驚得轉過頭,待看到麵前的人,當啷!手一鬆,花盆摔在了地上。一瞬間,寒玉的臉色煞白,龍禦天能看到她的唇在微微打抖。

    “這位姑娘,你嚇著我朋友了。”龍禦天伸臂擋住發愣的寒玉,不悅地瞪著芸娘。

    “朋友?”芸娘挑挑眉,不屑地推開龍禦天,斜睨著寒玉,“大師姐真是有閑情啊,到巴郡來會男人,你未婚夫知道嗎?”

    “姐……姐……”寒玉手腳冰涼,隻覺得渾身無力,掙紮著拉住芸娘的衣袖,“我不是……龍大哥他……隻是普通朋友……”

    “龍大哥?!”芸娘憤怒地甩開衣袖,厲聲道:“你眼裏還有沒有大秦的禮數?女子訂婚,就是有了夫家,你竟敢背著夫家私會其他男人,你把我太守府的臉都丟盡了!”

    “住口!”見寒玉僵立在那裏,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龍禦天怒斥一聲,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後,對芸娘冷笑,“大小姐,寒玉姑娘是我龍某的朋友,她還沒嫁進太守府呢,輪不到你罵她!”

    這時,夜風兄妹追到了跟前,夜鶯見狀急忙將芸娘往後拖,一邊賠笑打圓場:“姐姐不要生氣,一定是誤會。”

    夜風氣吼吼地一把揪住龍禦天的胸脯,豹眼圓睜:“你他娘的是哪根蔥,敢吼大小姐?勾引別人的娘子,不要臉的東西!別以為這是巴郡老子就打不死你!”

    這話說的!夜鶯一看哥哥脾氣上來了,急得跳腳,又趕忙去拖住哥哥:“有話好好說,你好歹給南軒留點麵子……”話剛說了一半,她頓住了,睜大了眼睛看著前方,因為,不是別人,是李南軒出現在了花市門口。

    在場的目光都隨著夜鶯投向了那麵無表情、風姿卓然的白衣男子。

    寒玉在看到南軒的那一刻,心突然地沉了下去,腦子裏一片空白,隻剩一個絕望的念頭,她要失去他了,要失去他了,失去他了……也不知哪來的氣力,寒玉突然推開龍禦天向南軒跑過去,撲進他懷裏,拚命搖頭,語無倫次:“南軒,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真的沒有……”

    李南軒攬住她,溫柔地輕拍她的背,直到她的哆嗦在他懷裏停止,他沒有看龍禦天,也沒有對寒玉說話,隻是若無其事對芸娘和夜風兄妹笑道:“很巧,正好遇到巴郡的同僚,他與小南國的老板熟悉,給我們騰了一間雅房,所以不用久等了,走吧。”

    說完,他放開寒玉,招唿另三人離去,臨了才輕描淡寫地對寒玉道:“我和姐姐在小南國請夜頭領兄妹吃飯,你的事情辦完,不妨過來一起用餐,給你留著座位。”

    眼看著南軒挽著姐姐與夜風兄妹離開,寒玉完全迴不過神來,他的懷抱接納了她,卻既沒有質問也沒有安慰,好似尋常夫妻般淡然,又好似拒人千裏般漠然,他到底有沒有生氣?他是寬容她了,還是……準備不要她了?

    龍禦天臉色陰沉,他剛才本打算借著夜風發飆把事情鬧大,誰知李南軒居然對他視若無物!看著寒玉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咬牙道:“你的未婚夫是不是太狂了點?”

    他的聲音將她從失神中驚醒,忙亂地整整鬢發,她急急地要走:“對不起,龍大哥,我不能陪你挑木芙蓉了,我要去小南國。”

    “這麽急著跟去?”龍禦天鼻子裏哼了一聲。

    “龍大哥,你不要生氣,都怪我連累了你,我……會去向他解釋清楚的。”

    “你我之間清清白白,有什麽必要向他解釋?”龍禦天低吼道,“一紙婚書,女人就沒有自由了嗎?寒玉,你是修煉之人,應該活得灑脫,人世間如此荒誕的禮法,你又何必在意?”

    “不……不不!”寒玉直搖頭,“我不知道秦國禮數,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他,是我讓他蒙羞了,你不要說了!”她撇下他,隻顧追出門去。龍禦天惱恨地望著她的背影,一株重瓣木芙蓉生生在他手掌裏捏碎了。

    小南國雅間。李南軒麵色如常讓大家點菜,芸娘不語,看得出依然在生氣,夜風和夜鶯甚覺尷尬,更不敢多話。南軒替芸娘斟上茶:“姐姐,今天是為慶祝夜頭領康複,別擾了大家的興致。”夜鶯一聽連忙乖巧地搶過菜單,笑著說:“我哥喜歡吃什麽我最清楚,我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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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氛似乎和緩了,不過一張空椅子和多擺的一副碗筷總提示著某種別扭。菜陸續端上桌時,樓梯上響起了輕輕的腳步,隨著小二的招唿:“姑娘請上樓,您要找的人就在雅間。”但見寒玉低垂著頭,輕移蓮步,默默走了過來。

    “坐吧。”南軒示意她在自己身邊落座。

    夜風兄妹彼此望望,不知道該不該寒暄,隻好不鹹不淡地笑笑。夜鶯心想,看來寒玉還是很在意南軒啊,這麽快就跟過來。芸娘冷冷地瞥了一眼寒玉,對南軒道:“菜齊了,我們開始吧。”

    南軒站起身,端起茶盞:“今日以茶代酒,恭喜夜風兄吉人天相,目力聰健更甚從前!”大家紛紛起身,夜風笑眯眯地一邊道謝一邊逐個碰杯。寒玉不知前情,隻好懵懂地跟著舉起茶盞飲盡。

    寒玉心中忐忑,想開口又不知該說點什麽,不過,接下來其他四人的話題誰也沒有落在她身上。夜鶯有意化解氣氛,就著意說些湔山築堰的事情,很快,除了寒玉,四個人熱烈地討論起來。寒玉根本插不上話,隻好幹巴巴地坐著。

    南軒一邊與其他人談話,卻不忘將她喜歡吃的菜挾到她碗裏,寒玉看著他平靜如水的臉,益發不敢開口,隻好埋頭吃。

    漸漸的,聽著耳邊的你一言我一語,間或地打趣逗樂,寒玉感覺自己完全像個局外人,一種茫然的空虛感彌漫心田。竟是這樣?她要嫁給他了,卻根本無法融入他的生活。

    小南國的菜品再好,寒玉都食不知味。好容易挨到結束,四人到樓下各自牽出坐騎,這時,南軒問寒玉:“我們要迴蜀郡了,要順路送你迴青城嗎?”

    青城?寒玉本能地搖搖頭:“我第一次來巴郡,還想再玩玩。”她期待地看著南軒,多麽希望他能單獨留下來陪她。但是南軒隻是哦了一聲,“既然這樣,我們先走了。”

    夜鶯聞言吃了一驚,忙推推南軒,使個眼色:“沒事兒,我們保證把大小姐平安送迴府,你陪寒玉姑娘多玩會兒唄。”

    南軒目視寒玉,微笑地迴答夜鶯:“玉兒不是小孩子,自己有主張,我想她會照顧好自己的。”

    馬蹄特特,四人揚鞭而去。寒玉扶著馬廄,跌坐下去,再也忍不住抱膝抽泣。

    午後的天空飄起了小雨,不知過了多久,一把傘在昏昏然鬢發濕透的女子頭頂撐開,傳來男子歎息的聲音:“傻丫頭,你沒有跟他走?”

    “龍大哥?”寒玉抬起頭,看到那雙心疼的眼睛,像委屈的孩子哇地一聲哭出來,“他生氣了,我知道他生氣了,他不要我了……我怎麽辦?”

    龍禦天臉上緊繃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不由分說將她從地上拽起來,有力的臂膀緊緊圈住了她:“寒玉,你是自由的,你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禁錮讓寒玉驚慌地掙紮起來:“喂,你放開我!”龍禦天沒有鬆手,反而更緊地將她牢牢按在胸口,用顫抖的聲音道:“和龍大哥在一起,我會對你好的。”

    寒玉奮力扭動身體,見掙紮不脫,竟不顧一切地往他胳膊上狠咬一口。啊,龍禦天痛叫一聲,寒玉趁此推開她,望著他驚詫的眼神,她哭道:“對不起龍大哥,我想要的生活就是和他在一起,我愛他,他也愛我,為什麽這樣難?他身邊的人都不喜歡我,師門我迴不去,我現在隻有你一個朋友了,我不想連你也失去……”

    龍禦天看著臂上直透過衣服的牙印,默然半晌,再次將傘移到她頭頂:“好吧,我會尊重你的。既然你當我唯一的朋友,龍大哥就當好這個唯一。”輕輕攬住她的肩頭,龍禦天柔聲道:“先迴山莊吧,慢慢想想未來。”

    夜雨茫茫,禦天山莊除了幾間屋子透出昏黃的燈暈,其他景物都埋沒在黑暗的淅瀝中。龍禦天送寒玉迴房休息後,剛踏上濕漉漉的小徑,忽然,他神色一緊,厲聲喝問:“什麽人敢闖山莊?”

    一股強大的掌風劈麵而來,龍禦天哪敢大意,聚氣在掌,側身相迎,但是襲擊他的法力十分強大,他似乎慢了半拍,對方的掌力砸向他的肩頭,他悶哼一聲,栽倒下去,嘴角溢出鮮血。轉瞬,剛才的黑影掠去不見。

    太守府,李南軒獨自坐在書房,望著雨夜沉思。咿呀,端木推門進來。“查到什麽了嗎?”南軒低聲問。

    “少爺,禦天山莊位於巴蜀兩郡交界,兩郡地方都沒有記錄,莊內全是啞仆,山莊主人龍禦天是個隱居修道者,與世無爭,和周邊村民關係不錯,此外查不到什麽背景。”

    南軒眯起眼眸,自己剛才和他交手,此人法力並不出眾。是真的平常還是故意有所隱藏?“端木,眼線不撤,保持偵查。”

    “是。”端木領命,剛要離開,又猶豫地停下腳步,“少爺,老爺把參加婚禮的客人名單開好了,這喜帖……現在發不發?”

    南軒仰頭倒在椅背,盯著屋頂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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