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愛民抬腳進屋,四處一掃,隻見屋裏陳設簡陋,一張木床靠牆,一張方桌立在正中,桌上放著半碗已經涼了的玉米粥,還有幾片鹹菜。屋子角落堆著些破舊衣服,還有幾個孩子的舊書包,一股淡淡的潮味混著米飯的香氣縈繞在屋內。


    “沒打擾你吧?”他隨口一問,把酒擱桌上。


    “哪能呢。”秦淮茹忙笑著擺擺手,“您來了就是客,趙哥想喝一杯,我這就去拿碗。”


    “不用麻煩。”趙愛民擺擺手,拉了張椅子坐下。他看著她忙碌的背影,眼神閃了閃,終於開口道:“剛才在院子裏碰見棒梗,他一個人蹲那兒吃飯……咋沒見你給他弄點熱的?你這……怎麽迴事?”


    秦淮茹腳步頓了一下,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翻找碗筷,嘴裏輕聲迴道:“早上忙著趕活兒,晚飯還沒來得及做。他那孩子倔,不肯等,自己找點剩飯湊合吃了。”


    “活兒?”趙愛民眼神一動,聲音放低了幾分,“你這是……在哪幹呢?”


    秦淮茹轉過身來,手裏捧著兩個搪瓷缸子,微微一笑:“也沒啥,就是給南頭那家裁縫鋪子縫點布鞋。手快點還能多掙幾個錢。”


    她笑得自然,可趙愛民看著她眼下那一圈青黑的陰影,還有那雙通紅的指尖,心裏卻越發不安。布鞋?布鞋掙幾個錢?她這是故意敷衍。


    “秦淮茹,你瞞我也沒用。”他語氣變了,帶了點直白的質問,“你是不是最近晚上出去做別的活了?孩子都餓成那樣了,你還不肯說實話?”


    秦淮茹聽了這話,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手也不動了。她垂下眼睛,沉默了幾秒,然後低聲迴道:“趙哥,有些事……不是我不願說,是說了也沒用。一個女人帶著四個孩子,我能怎麽辦?男人死得早,婆家不管,娘家又遠,我要不出去掙點錢,咱家明天就得喝西北風。”


    她的聲音裏沒有哭腔,可卻比哭還讓人難受。那種隱忍,那種死死咬著牙不肯倒下的倔強,讓趙愛民一時語塞。他不再追問,隻是沉默著給自己倒了半杯酒,一口飲盡。


    “棒梗……心氣太高。”他沉聲說,“那孩子不是沒出息的料,可要是老這麽餓著,老這麽壓著,將來遲早要出事。”


    “我知道。”秦淮茹低聲應著,嗓音像風中擦過枯枝,“他有時候晚上躲在床底下哭,不讓人看見……可我能怎麽辦?他看著弟弟妹妹挨餓,他恨我沒本事,我知道。”


    趙愛民聽得心裏一緊,他忽然覺得屋裏這股潮味更濃了,像是從牆壁裏滲出來的,又像是從秦淮茹心底往外湧的。他壓低聲音問:“那你現在晚上都在哪兒幹活?要不我看看能不能幫你聯係點別的活路?”


    秦淮茹愣了一下,隨即神情變得複雜。她低頭盯著自己的指尖,沉默了許久才說:“趙哥,這話我隻跟你說——我晚上去給一家酒樓洗碗,活不輕,站一晚上,迴到家腿都快斷了,可人家管飯,還給點夜宵錢。別跟別人說,我不想讓孩子知道。”


    “酒樓?”趙愛民皺了皺眉,“這麽晚才迴來,路上不怕出事?”


    秦淮茹苦笑一下,抬頭望他:“怕也得去。我不去,就得餓死。你說,是不是?”


    趙愛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不是沒見過苦的人,但秦淮茹這樣,把自己像牲口一樣壓榨的,還真不多見。他心裏不是沒有憐惜,可那憐惜一出口,就怕成了傷人自尊的刀。


    他站起來,緩緩說:“你要是真覺得累得扛不住了,就告訴我一聲。我雖說幫不上大忙,可總歸……也不至於看你們娘幾個餓肚子。”


    秦淮茹沒點頭,也沒拒絕,隻是輕聲說了句:“謝謝。”


    趙愛民知道,她這是在心裏掙紮。他點點頭,收起了酒瓶,朝門口走去。走到門邊時,他忽然停住,迴頭看她一眼:“棒梗……你多看看他,那孩子心裏裝著火,太沉了。”


    說完這句話,他便走了出去,身影被夕陽拉得老長,消失在斜陽下。


    而秦淮茹站在屋裏,一動不動。窗外風起,孩子們的吵鬧聲在院子裏迴蕩,她卻隻是低頭,緩緩把兩個搪瓷杯子擦了又擦,仿佛那是她這一生最後一點還能掌控的東西。


    而在東廂房那頭,棒梗正蜷在屋角,手裏緊緊攥著那塊早已冰涼的月餅。他沒有吃,他隻是拿著,像捧著什麽極其珍貴的東西。他的眼神落在牆上的那幅破舊年畫上,那上頭畫著一個少年英俊挺拔,身披紅袍,騎著烈馬。他看了很久,眼神一寸一寸地收緊,終於在嘴角漾出一絲冷笑。


    “什麽都沒用。”他輕聲說,“我記著就行了。”


    趙愛民剛迴屋不久,還沒來得及換下身上的那件深灰製服外套,就聽見院門“哐啷”一聲被人從外推開,帶著一陣不合時宜的粗魯勁兒。緊接著,便是賈張氏那帶著沙啞的高嗓門,仿佛早在喉嚨裏養好了火,等著爆出來似的:


    “趙——愛——民!”


    她一字一句,像是在磕骨頭。聲音直直穿過整個院子,震得院裏幾家開著窗的鄰居都頓了一下手裏的動作,悄悄側了側頭。


    趙愛民本能地皺眉,腳步頓住,站在門邊不動了。果不其然,片刻之後,一團龐大的身影就出現在他家門前。賈張氏身穿一件舊棉襖,袖口磨得毛邊,胸口別著個銅製的佛牌,嘴角還掛著些油漬,看起來像剛從廚房打過一仗。她那雙瞪得滴溜圓的眼睛死死盯著趙愛民,臉上的橫肉隨著情緒抖動,看得人說不出的別扭。


    “怎麽了這是,大娘?”趙愛民故作鎮定,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口吻,“您這一嗓子能把院裏的貓都嚇跑。”


    “貓我不怕!”賈張氏把腰一叉,厚重的身體往前一湊,“我就怕有些人自個兒占了便宜還不知好歹!”


    趙愛民眉頭一跳:“您這話,我怎麽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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