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中,一輛滿載著鋼筋的拖掛貨車為了躲避對向疾馳而來的白色路虎攬勝,拚命的向另一側轉向,然而攬勝車速太快,雖然貨車已經極力躲避,但路虎的左側車頭依然狠狠地撞在了拖掛貨車上。


    白色的車身隨即向後迴彈了出去。


    伴隨著輪胎破擦地麵尖利刺耳的胎噪聲,貨車艱難的停了下來。


    巨大的衝擊加上貨車方向盤打得過猛,雖然車頭轉向橋欄安然停靠,但數米長的車身根本來得不及轉向,一車的鋼筋在慣性的作用衝破拖掛車廂,衝著對麵還未停穩的攬勝萬箭穿心一般飛插了過去。


    頃刻間,數根粗壯的鋼筋像串糖葫蘆一樣把路虎穿了個透心涼。


    縱然如此,鋼筋還在不斷地滑落,帶著千瘡百孔的路虎車衝破了大橋一側的圍欄,直僵僵的翻進了江裏。


    潘寧目不轉睛的盯住手機,眼前陣陣發暈,這場車禍過於慘烈,她全神貫注的看著,以至於完全忽略了身邊人講話。


    “寧寧?看什麽呢?”秦科喊了一聲潘寧,毫無反應。


    “寧寧?”他又叫了一聲,對方這才如夢初醒一般抬起頭,指尖輕觸屏幕點了暫停:


    “嗯。”


    秦科用生菜包了一塊烤肉,遞給潘寧,眼神下意識瞟了一眼手機,畫麵正巧靜止在白色的路虎攬勝被鋼筋帶著翻下橋的畫麵。


    “看什麽呢?新聞嗎?”青年隨口問著,盯住畫麵的眼睛,突然不動了。


    潘寧搖頭,接過青年手裏的菜包肉:


    “網友拍的,剛發生的車禍。隨便看看。”


    青年沒吱聲,神色凝重,眉頭不自覺的鎖了起來,像是有話要說的模樣。


    潘寧一邊嚼著嘴裏的食物,一邊拿起了酒杯,淡淡一笑:


    “佳佳……浩冉,喝酒!”


    對麵的姐弟倆也含笑舉杯,然而酒還未送到嘴邊,卻被青年一句話突然打斷:


    “寧寧,阿姨的車牌號是什麽?”


    “津a·s5568。”潘寧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反應了下,像是明白了秦科的意思。


    臉就變了顏色,從剛才的滿臉笑意,瞬間變得慘白。


    目光凝滯,疑惑的望向秦科:


    “你什麽意思?”


    這是語氣極為生硬的反問,音調不自覺的拔高。


    把對麵的姐弟二人嚇了一跳,有些驚恐的看向女孩。


    秦科咬著嘴唇,拿起了潘寧的手機,拇指和食指在視頻上滑動,放大視頻畫麵的細節:


    “你看這個路虎車的車牌。”


    視頻中白色路虎車尾的藍色車牌顯露出來,其中有幾個字母被鋼筋擋住,隻能看出後邊兩個數字是68。


    潘寧像是不想接受現實一般,隻是草草掃了一眼截圖。


    “不會!”


    突然激動的大喊一聲,一把奪過手機熄了屏。


    啪!


    另一隻手把手裏的筷子拍在了桌麵上。


    “不會的!”


    女孩心髒開始劇烈的抽痛。


    一時間似乎連唿吸都變得混亂,腦子裏發出的轟隆隆的聲音,讓她無法冷靜。


    “潘寧,你怎麽了?”


    李佳佳也察覺出潘寧的不對勁,但是二人的對話又讓她不太明了,看得雲裏霧裏。


    她隻知道,潘寧剛才還好好的,這會兒竟然變得如此慌張。


    女孩放在桌子上的手,不可抑製的發抖,垂著眼睛,眼神飄忽,誠惶誠恐。


    “姐姐,你在發抖嗎?你怎麽了?”李浩冉關切的問著,就上前去拍潘寧的手,想安慰她一下。


    “沒什麽!今天這頓飯就吃到這吧。”秦科動作麻利的把潘寧的手撥開,抬手攔住李浩冉的動作。


    對方尷尬的笑笑,收迴懸在半空的胳膊,繼而再次看向潘寧:


    “寧寧姐,你還好嗎?”


    潘寧整理了下表情,強顏歡笑道:


    “沒事。今天有些狀況,我和秦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們倆好好吃,這頓飯算我的。”一席話,完全是心不在焉。


    顫顫的手拿起一旁的包,翻了半天才從錢包裏摸出500塊錢,放在桌子上。


    這些動作看起來相當慌亂,和平時一貫淡定的風格截然不同。


    然後,不等姐弟倆再說什麽,就拉著秦科火急火燎的走了。


    “姐,寧寧學姐這是怎麽了?”


    “不知道啊。”


    “那這飯還吃不吃?”


    “吃啊!不過不用她請客了,這錢得還潘寧。算我請客,便宜你這個臭小子了!”


    “嘿嘿,老姐最好啦!我要開動了!”


    “快吃吧!吃完還要迴學校呢!”


    “嗯。”


    姐弟二人相安無事,繼續吃飯。


    *


    嘟——嘟——嘟——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站在飯店外邊,兩個人來到街角無人處,潘寧拿著電話馬上就給媽媽打了過去,然而幾通電話均未接通。


    “媽媽為什麽不接電話!”潘寧急躁的直跺腳,顯然急得都快哭了,手機屏幕還停留著沈蓮舟的通訊錄界麵。


    “先別急!要不你給陳熵家打個電話吧,萬一阿姨就是在家呢或者是洗澡之類的沒看到手機呢!”秦科在關鍵時候保持了清醒,也可能是旁觀者清的緣故。


    “對對對!”女孩這才反應過來,恍然大悟的點頭,雙手抱著手機,開始胡亂的翻著通訊錄。


    可今天這手不太聽話,怎麽也找不到陳熵家固定電話號碼,往日裏她隻要打一個陳字就可以了,可今天幾個拚音字母無論如何也打不準。


    “我來吧!”


    秦科安撫著女孩,伸手在她的手機鍵盤戳了幾下。


    電話被撥出。


    短暫的兩聲振鈴之後,有人接通了電話。


    “你好,陳宅。” 是阿香。


    “香姨!我媽呢!”潘寧迫不及待的對著話筒喊了出來。


    “潘小姐?太太今天下午出去了,按照慣例跟朋友約了去做美容,還沒有迴家。”女傭阿香聽出了是潘寧的來電,便很自然地迴答道。


    “為什麽她電話打不通?!”語無倫次的反問,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問什麽的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沒看到吧,要不您再打幾個試試?”阿香嚐試著解釋道。


    “嗯。我知道了。”


    潘寧掛斷了電話。


    “阿姨在家嗎?”秦科問。


    “沒有。阿香說她去做美容了。”


    “她會不會和你爸在一起?”


    “什麽?”潘寧如遭雷擊一般,瞪著漆黑的眸子看向秦科。


    “他倆如果一起呢?”秦科盡管是推測,但是也不無道理。


    可這些話,卻令潘寧感到無邊的恐懼。


    女孩再也不敢想下去,寒冷的冬夜,冷空氣裹挾著刺骨的寒意,讓她的每一次唿吸都猶如針刺一般的痛。


    “我爸我媽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哆哆嗦嗦的手,再次撥出去了一個電話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


    潘嘉成關機。


    “寧寧!你別自己嚇唬自己。或許車禍從始至終就和阿姨沒關係呢!”


    “對。不會有事的。”潘寧仿佛是逃避一般,搖頭閉眼,咬著嘴唇道。


    “嗯。今天迴學校嗎?”秦科問。


    “不!你陪我迴家。”潘寧心事重重的說道,神情依舊緊繃。


    “好。”


    於是,秦科將潘寧護送迴家,這一路她一直再給潘嘉成打電話,手機一直在關機狀態。


    兩個人在餐廳麵對麵坐了一宿,秦科也給潘嘉成打電話,潘寧也打,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


    天亮了,潘寧的手機也沒電了。


    插上電源,潘寧整個人虛脫的靠在了秦科身上:


    “秦科,我好害怕。我爸媽不會有……”


    一句話還沒說完,放在桌上充電的手機突然嗡嗡的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潘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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