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家少女長“哦”一聲,很有先見之明地揶揄搶答:“但是?”


    “……”


    那人哽住,但還是不服氣道:“但是七十層以後都是煉虛期的難度,就連三師兄和六師兄都不可能爬上幾層,她就更談不上通過了!”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預言家少女閑散地搖著腰間掛著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不屑哂笑:“嘁,你現在能把小師姐跟三師兄六師兄放在一塊比,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人家就算止步於七十層,都~比~你~們~強~”


    “……”


    那人惱羞成怒,“三百多歲的體修,怎麽跟正少年的二師兄、六師兄比,也就前期厲害點,後麵還得吃虧!”


    “她若真那麽厲害,直接爬到八十層去唄。”


    預言家少女粉麵桃腮,笑嘻嘻拍手:“急了急了急了~”


    “你別說,我就覺得小師姐是一匹黑馬,說不定還真能到八十層。”


    那人扶額苦笑,“白無常,我看你那頭上簪子真是插到腦漿裏了,有點瘋。”


    然後想到什麽,壞笑道:“那咱們打個賭,她要是到不了八十層,你就把前幾天剛得的金風玉露給我。”


    白無常挑起眉:“你輸了給我什麽?”


    “我就把我珍藏的一爻丹送你,你不正想用來突破的麽?”


    白無常搖頭晃腦思索片刻,眼中蠢蠢欲動,“你這麽一說,我是真有點心動。”


    那人眼中閃過得逞,“那還等什麽?心動不如行動!”


    白無常踟躕片刻,點了點頭,就在眾人以為她真的瘋了時,白無常忽然做了個鬼臉。


    “略略略,我就不賭~~我要上報宗門有人在格物塔中開盤賭博!”


    然後一陣風似的蹦跳跑進下一層。


    眾人:“……”


    幾十年過去了,白無常奶牙還沒換嗎?


    一直跟長不大的小孩子一樣。


    “切,還不是不敢賭怕輸,也沒有對柒柒多自信嘛。”坑人失敗的男子十分失望。


    眾人點頭,可不是麽。


    男子又看了眼層級榜單,嗤笑道:“可笑,她若真能到八十層,我就半夜不修煉去宗主峰裸奔!哼!”


    ……


    風止意和滄孑的修為比燭九還低了一個小階,才合體初期,通過七十級已經有些吃力。


    這一關的難度比六十九級翻了三倍。


    滄孑頗為狼狽地出現在休整區時,看見風止意已經坐在那調息,對麵,一個一米八結實女修麵色煞白扶著胸口緩緩出現……


    這場麵滄孑隻能說一個字:典。


    感覺有兩道陰魂不散。


    燭九驚訝地看著滄孑,說了句:“好巧啊六師兄。”


    風止意剛運轉一個周天,也睜開眼瞧了瞧兩人。


    他略顯意外,但沒說什麽。


    他不說燭九說。


    “六師兄,你在六十五層不是先走一步了嗎,沒想到七十層反而比我們慢了一步,哦不對,兩步。”


    燭九驚喜說:“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


    然後又沉思道:“難道是六師兄特意等我們?”


    “六師兄真是大好人!”


    滄孑:“……”


    好想把這個人的嘴巴縫上。


    風止意聽了燭九的話,腦子裏仔細分析一遍,幫滄孑辯解道:“他不是這樣的人,隻是單純慢了點。”


    滄孑:“……”


    他腦子裏閃過八千字市井髒話。


    這兩人是不是有病。


    戰鬥經驗這方麵,滄孑確實落後風止意一大截,這是不可辯駁的事。


    但他也獲益匪淺,況且,被嘲弱小對以前的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他根本不會因此感到羞憤。


    就是覺得風止意和柒柒就像兩隻超大號蒼蠅,繞飛不停,令人厭煩。


    “你們不需要修煉嗎?不需要就讓開去下一層。”滄孑冷漠以對。


    “需要,不去。”風止意言簡意賅迴應兩句,閉上眼繼續調息修煉。


    燭九有模有樣跟著說了一句:“需要,不去。”


    滄孑:“……”


    他寧願跟楚弋待在一起,起碼不會有這種踩屎的憋悶感。


    ……


    最後還是風止意先休整好,去了七十一層。


    臨走之前看了看兩人。


    “我先行一步。”


    燭九點了點頭,“三師兄一路順風。”


    滄孑眼都沒睜。


    休整區隻剩兩人,滄孑反倒開口了。


    “風止意已經走了,這裏可沒人欣賞你的裝腔作勢。”


    這麽多層過去,他可不信對方真有表現中那麽虛弱,他確信對方是高手扮弱,實力很強。


    逍遙尊主選擇她也許確實是用了心的。


    燭九又捂住胸口,似乎有點傷心,“冤枉啊六師兄,我心口有疾,每一層都是吊著命過來的,哪來的精力偽裝呢。”


    “不信你摸摸就知道了。”


    她說著,人已經走到滄孑跟前,蹲下身,挺起胸膛,一副任由檢查的模樣。


    於是兩人便離的很近,滄孑能感受到不太穩定的唿吸噴灑,帶著淡香。


    很陌生,但跟麵對其他人不一樣,離的這麽近,他竟奇怪的不覺排斥。


    他神思恍惚了一瞬,繼而想到……檢查?怎麽檢查?


    他:“!!!”


    誰要檢查她!?


    滄孑倏然退避開,身邊開起了苦厄花,他笑意微沉,透著冰冷的殺氣。


    若非休整期不能動手,他已經攻向對方。


    “離我遠點。”他聲音清泠危險,藏著深深的警告。


    燭九被他逼退,失落地歎了口氣,“六師兄怎這麽討厭我?三師兄就很喜歡我。”


    滄孑殷紅的唇在玉潤如瓷的臉上很醒目,


    他習慣性揚起並無溫度的笑,“他誰都喜歡,我誰都不喜歡。”


    同時,誰都偏愛風止意,誰都不喜歡他。


    他不在意,但……好像燭九亦是如此。


    紅綢下的眼睫顫了顫,滄孑的臉白了兩分,放在膝上的手微緊。


    心中空洞之際,忽聽對麵女子失落道:“可是我就很喜歡六師兄,六師兄心裏卻隻有燭九,不過沒關係,青春的暗戀或許就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吧。”


    她四十五度憂傷仰望屋頂,露出憂鬱但線條結實的下頜。


    很有力量感。


    滄孑別開視線,說:“按照九幽界習慣,超過兩百歲已經不青春了。”


    燭九:“……”


    這是重點嗎?


    “還有,別靠近我,我不喜歡你。”他語調轉冷,起身到了別處,背影溫潤但疏離,隻留一縷微弱的暖香。


    燭九:“?”


    星君邊寫試卷邊說:“哎?以前滄孑有這麽難撩嗎?”


    燭九若有所思,“可能是以前比較弱小,欺負他也沒辦法,現在能反抗了,看來我隻好尊重他。”


    星君看透一切,冷笑:“他要真上鉤你又不高興,到時又鬱悶人家移情別戀。”


    他可太懂燭九幽了,自己是個渣女,還盼著男團組守心如玉,更是渣上加渣。


    不過也是應該的,不忠心的男子配不上他家幽幽。


    對於讓自己尷尬的話直接裝作沒聽見就好,燭九若無其事對滄孑道:“六師兄,那我去後麵等你。”


    “不用告知。”後者很沒人情味。


    “哦,好叭。”燭九失落地說了一句,美滋滋去下一層了。


    ……


    燭九為了控分,每一層都耽誤了大把時間。


    當然,是對她來說的大把時間。


    她過七十一層時,風止意還在打,燭九沒再等,獨自一人爬到七十五層。


    剛百無聊賴到達休整區,迎麵瞧見楚弋正準備去下一層。


    兩人四目相對。


    燭九絲滑白臉、捂胸口,不堪重負地扶住牆壁,身軀軟軟,像命不久矣的病人。


    “二師兄,極限時能見到你真好,我果然也是跟你一樣優秀的人吧。”


    “我拖著殘軀努力戰鬥這麽久,就是為了此刻。”


    楚弋:“……”


    他盯著燭九,一時有些沉默。


    首先他覺得十分震驚,因為按照預期對方不應該跟他走到一個層次才對。


    他修為比對方高了一階,後者還是從六十層爬上來的,他是從七十層。


    怎麽就在七十五層撞上了呢?


    六十到七十層中間有這麽簡單?還是他太慢?


    楚弋懷疑人生了。


    同時也意識到這人不對勁,她很強。


    但楚弋見她如此虛弱無力的模樣,同樣認定對方確如其所說已到極限,而他,上限還很高。


    楚弋找補迴丟失的尊嚴,心中鬆了口氣。


    出於對柒柒實力的認可,他終於說不出嘲諷的話,淡漠點了點頭。


    十分矜貴,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


    那當然不得行,燭九可還記仇呢,哪能輕易放過他。


    她虛弱地喘了兩聲,感慨說:“二師兄,七十層以上果然難了不少,從七十到七十五層竟然花了我一個時辰的時間,好難。”


    “……”楚弋麵色不太好看。


    他用了多久來著,哦,兩個多時辰。


    楚弋費解,這個女人到底怎麽過關的?


    燭九又道:“二師兄,你一定在這裏休整了很久吧,不然一身平庸味的我怎麽能遇到一身天才味的你呢?”


    楚弋麵色烏沉,冷冷地盯著燭九,四個字從牙縫中擠出來,“你很得意?”


    燭九:“啊?我嗎?沒有啊,我隻是實話實說罷了。”


    “還有呀,二師兄要加把勁趕上四師兄,不然輸了就要學狗叫了,多丟人呐。”


    一臉故作清白,純良且無辜。


    “……需要你提醒?”楚弋下意識嗆了一句,繼而心裏忽然湧上詭異的熟悉感。


    ——那是一種被騙多了的應激。


    最主要的是,他真不覺得同境界有誰能比他強,除了燭九。


    而且這世上隻有燭九無論換了多少張皮,一見麵就得懟他。


    楚弋心頭一跳,越聯想越心驚,再看燭九的表情忽感頭皮發麻。


    “你……”


    燭九看著他懷疑的眼神也嚇一跳,楚弋不能是被騙多了變敏銳了吧?


    兩人都很緊張,麵麵相覷。


    燭九眼底劃過暗光,試探性往前走一步,“二師兄你怎麽了,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楚弋下意識倒退了一步,但很快意識到這種行為有損顏麵,遂很快站定。


    並且左右走了幾步,假裝自己剛才不是被嚇到,隻是腳底板癢需要踱幾步。


    空氣開始冷凝,楚弋單方麵覺得壓力倍增,他腦中飛速轉動。


    也不一定就是燭九,她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跑來自投羅網,天下間個性相似的人多著呢。


    ……不如試探一下,如果是燭九的話,一定能通過九十九層。


    楚弋心中一定,很快換上倨傲的神色。


    “到這一層也說明不了什麽,你急於闖關,應該用了不少輔助手段,擠壓潛力,這種行為隻會讓你迅速枯竭,到此為止。”


    他想刺激燭九生出逆反心理。


    燭九覷了一眼他,點頭:“你說得對,所以我休息片刻就準備退出了,哎,年紀大就是不如你們這些小年輕有活力。”


    她坐下來,捶了捶腿,跟有關節炎一樣。


    楚弋哽住:“……”


    “……但話又說迴來,女人致死是少年,這是你第一次進格物塔,難道不想一鳴驚人證明自己?要是層數夠高,你這真傳小師妹的身份不就板上釘釘了?”


    燭九若有所思,“你說得對,但我這人沒什麽積蓄,前麵關卡大多都是借用外物,現在手頭有點緊。”


    “我有自知之明,還是不去挨打了。”


    楚弋狐疑地眯起眼,要東西?這麽貪。


    不會真是燭九吧?


    他一瞬不瞬瞧著她,勾起笑隨口道:“怎麽,需要我把本命儲物戒給你嗎?”


    燭九一臉吃驚,“還有這好事?”


    楚弋企圖在對方臉上找到一絲破綻,但沒有。


    他摸了摸左手無名指,全然陌生的花紋。


    他的本命戒早就在九曲朔州給了燭九。


    楚弋冷冽別開眼,“做什麽白日夢呢?你也配?”


    燭九歪起頭笑問:“那你給我什麽?”


    “你還真敢空口白牙就要,貪婪。”楚弋譏笑。


    一張英俊絕倫的臉刻薄冷傲,這麽不好相處的人,誰見了都得退避三舍。


    燭九不在意:“你就說給不給?”


    不可能。


    但楚弋對上她那雙含笑的眼,忽然就說不出拒絕的話了,他心裏怪怪的,有些不耐煩,“給你三瓶聖級迴靈丹和愈血丹。”


    燭九露出勉強的表情,“我不是你新鮮出爐的小師妹嗎,就給這麽點,按照這種六男一女的真傳設定,我應當是團寵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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