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斐戰場早期形成後是開放的,許多人進入摸屍淘金,後因魔淵入口在戰場最深處的緣故直接封禁,隻有五十年一次的排位戰才會開啟。


    這裏不像大荒的滄瀾境或試練塔,有鬼機靈和貝貝利用小世界的力量幕後操控,能在某些關卡保證人員生還。


    在這裏,身體受到致命傷是真會死。


    燭九披著晨露孤身到來時,競技場外扇麵環繞鋪開的風舟渡已經人滿為患。


    風舟渡是座位有序的觀眾席,八大勢力的位置同樣在這,隻不過在靠前的八個單獨劃分的區域。


    上有各宗獨特的標識,後麵依次是其他次級宗門等勢力。


    這一部分是天魔宗發函特意邀約的,因此特意留出單獨觀看區,剩下的則是自由區域,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誰都能坐。


    風舟渡上視野絕佳,座位上還有輔助觀看的晶石,能舒筋活絡,助益修行,據說是天魔宗給大家發福利。


    每個大勢力舉行一個極具規模的活動時,都會費心思布置一番,給遠道而來觀看的人一些小福利。


    當初大荒也有,隻不過燭九站在下等妖堆裏,沒份。


    燭九自覺已經趕早,然而一到場就發現自己天真了,場麵之壯闊、人潮之興奮洶湧遠超不久前妖皇殿上舉辦的百鬼妖行。


    甫一望去,鼎沸的人群熙熙攘攘,無論是融為一體的嗡鳴聲音還是攢動的人影,全都浩渺如雲煙,衝擊著燭九的視野,擴張到眼眶之外。


    空中,競技場入口近似一個巨大的鏡像旋渦,現在是停滯的灰色,還未啟動。


    但,僅僅是靜默姿態便如蟄伏的獸口,透著威嚴、肅穆,和火熱的競爭與碰撞。


    燭九剛從街巷中轉出來,嘴裏咬著剛從轉轉的酒樓中順來的包子,她晃了下神。


    “咦,這不昨天晚上那個被從幽篁居裏扔出來的女人。”對麵碰巧走來一個人五人六的黃毛男子,一見她就頓住視線。


    本地魔修,流裏流氣的,外在裝備倒不差,身邊跟著幾個捧臭腳的,現下全都譏笑地看著她。


    黃毛男子也是行為隨性的早餐愛好者,手裏端著一杯奶漿,顏色白嫩絲滑,看起來口感不錯。


    八大勢力走哪都矚目,幽篁居昨晚聚集那麽多人,外麵眼睛多著呢,燭九被丟出來這事,但凡耳聰目明、嗅覺敏銳、有點小分量的人都清楚,也都認識她。


    燭九視線掃過這夥人,淡漠的就像掃過旁邊的空氣,唯獨在奶漿上停留了一瞬。


    她眯起眼,吃著包子,感歎轉轉手藝真不錯。


    裹在薄皮下的肘子肉軟爛入味,鮮香微辣的口感鋪滿整個口腔,直達上顎。


    咳,總之很好吃。


    黃毛男子一夥人閑的沒事,見她沒說話,以為對方害怕,更來勁了,又開始叨叨叨。


    “這麽丟人還不夾起尾巴做人,跑來玷汙風舟渡嗎?你不會以為自己也配踏入這裏吧,在邊上看看得了唄,真敢妄想有自己的位置啊。”


    自由區域不是真的自由,多的是搶占的法子,縱然上麵有人看著,禁止占有壟斷,但小規模的私下交易誰又管得著呢。


    尤其是普通修士被針對的情況下,別說座位了,根本不用妄想自己能進去。


    黃毛男子得意洋洋:“你若告訴哥昨晚在幽篁居發生什麽事,再把靈石全都交出來,再誇哥跟月上弦一樣帥,哥興許能帶你去前排一飽眼福。”


    邊上人偷笑,周圍人也被吸引了視線,神色異樣地打量她。


    燭九終於吃完了包子,溫順地走到黃毛身邊,黃毛等人露出淫蕩嘚瑟且舒爽的笑。


    但很快像風幹的慘白漿糊僵住。


    燭九從儲物袋中摸出一根從某靈器上拆下來的中空管,簡稱吸管,插進黃毛手裏的奶漿杯裏(已封存沒人喝過),拿過來喝了一口,淺淺皺起眉,嫌棄地放了迴去。


    “太甜,下次給我送五分糖。”


    燭九順手把手指在黃毛雲錦織就的衣襟上擦了擦手,撂下一句“知道了麽大黃”便走了。


    “……”


    由於對方太自然太從容太一氣嗬成,大黃和大黃的腿毛全程呆愣,直到燭九走開才迴神。


    反應過來的幾人:“!!!”


    黃毛氣抖冷,仿佛被螻蟻踢了屁股蛋,“他爺爺的,那死女人叫誰大黃?”


    “她敢膽大妄為喝我奶漿還嫌棄!她以為自己誰啊?什麽東西!”


    腿毛趕緊義憤填膺補充燭九罪狀:“他還把你當破抹布擦髒手!”


    剛說完被黃毛一腳踢開,“你他爹說誰破抹布?”


    腿毛摸著隱隱作痛的翹臀,欲哭無淚,趕緊描補,緊張到語無倫次,“不不不,我是說你用破抹布擦她髒手!”


    他這次被踹飛了。


    黃毛惡狠狠地盯著燭九的背影,“走,給她點顏色瞧瞧!”


    ……


    燭九登上風舟渡,打算找個空位默默無聞等比賽開啟,結果一去一個不吱聲,看似是空位的地方都被人事先占好或高價售賣。


    不少跟她一樣剛來的人都連連碰壁,失魂落魄。


    燭九正要掏出靈石隨便買個座,黃毛不知何時聞著味跟了過來,他嘲笑道:“怎麽樣?哥早就說過,你根本不可能找到座位。”


    燭九手一頓。


    黃毛走到她跟前,捋了下頭發,吊兒郎當的,一歪嘴,“知道我是誰不?”


    腿毛驕傲地自發介紹:“咱大哥是天魔宗真傳弟子莫讓塵……”


    燭九非常意外地挑起眉。


    “……的得力下屬。”腿毛停頓的時間有十年那麽長。


    看來宗門和莫家還是把莫讓塵從監獄裏撈出來參賽了,否則黃毛這些人哪能如此高調。


    黃毛沒見到預料中的惶恐和害怕,心裏不滿,更討厭燭九了。


    “現在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哥就放過你。”


    周圍看客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這邊的爭執上。


    有人目光憤憤,她們有人是提前三天就等在這兒的,結果昨天晚上就被強行征走座位,想要還要重新花靈石買,哪來的道理?


    可她們是外來人,無權無勢不敢得罪,隻能認了,憐憫地看著同病相憐的燭九。


    這姑娘準是惹到黃毛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她們提醒了燭九一句。


    但也有人的心理截然不同。


    一位打扮一比一還原甄有錢的珠光寶氣暴發戶剃著指甲。


    她斜瞥燭九一眼,驕矜說:“我最不滿的就是八大勢力的大型賽事竟一直都沒有準入門檻,什麽檔次的窮酸貨都能跟我站在同一個地方,感覺周圍空氣臭臭的。”


    暴發戶戴著二十個靈戒的手指扇了扇麵前的空氣,一臉嫌棄。


    “要我說,座位就應該價高者得,而不是讓某些普通窮修士也踏足玷汙,簡直拉低檔次。”她衝燭九翻了個白眼。


    這話黃毛聽得順心,瞧了她一眼,見她裝扮,笑道:“看來這位道友也是有錢仙君追捧者,幸會幸會。”


    暴發戶抿唇一笑,抬了抬豐滿的下巴,“當然,我隻欣賞最強的人。”


    星君幽幽說:“為什麽同樣的裝扮說差不多欠揍的話,她這麽討厭?”


    燭九若有所思:“因為……你愛我。”


    星君頓時一臉無語。


    “怎麽樣,要不要巴拉拉能量變身甄有錢閃瞎她的狗眼。”星君搓著手,興奮地慫恿。


    燭九:“我不是這麽虛榮的人。”


    星君冷笑。


    燭九歎道:“她是參賽選手,不著急。”


    說著不著急,一係列反唇相譏已經出來了。


    她從頭到腳刻薄地打量暴發戶,不溫不火道:“二百五十歲了修為還沒到合體,一身加起來還沒二十萬上品靈石,甄有錢見了你都得罵一句劣質貨別沾邊知道不?”


    說完還不待對方惱怒迴嘴,視線往後飄了一瞬,對黃毛道:“天魔宗不是禁止強占買賣座位,你借著莫讓塵的名頭明知故犯,我要舉報你。”


    黃毛等人笑彎了腰,他們做這行當到現在,就算遇到看守弟子,對方也不敢問詢他哪怕一句,這就叫關係戶。


    “你以為你的舉報會上到哪兒去?”


    燭九一臉懵懂無知:“哪兒?”


    黃毛邪惡地齜牙,“執法堂。”


    執法堂長老,正是莫家的人。


    這話黃毛沒明說,還算有些腦子,他冷笑一聲,隻道:“說了你這種鄉巴佬村姑也不懂,你隻需知道,隻要我想,今天不僅能把你趕出風舟渡,甚至驅逐出九曲朔州也沒人敢說什麽。”


    燭九微笑。


    黃毛說嗨了,完全沒注意周圍安靜的出奇,也沒注意這些人異樣的神色。


    直到一道冰涼刺骨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


    “是麽。”


    黃毛的表情仿佛被雷劈了。


    因為這聲音正是他主子的一生之敵——步驚蓮,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對方抓住這個把柄要怎麽借題發揮。


    黃毛想想前麵幾個因為鬥魔一事被裁員打死的黃毛前輩,心裏哇涼。


    一片眩暈中瞧見燭九翹起的嘴角,他懊悔不已,早知道不膨脹了。


    黃毛和他的腿毛被拖走了,出場一章就像死魚一樣遺憾落幕,這可能就是愚蠢炮灰的下場吧。


    步驚蓮如何借機針對莫讓塵不得而知,一片噤若寒蟬中,她瞟了眼燭九,“我認得你。”


    那是,她從昨天就出名了,在座各位沒人不認得她。


    步驚蓮卻道:“半刻鍾前,你途經酒樓時偷了我八個包子,七個肉餡,一個素餡。”


    包子還很大。


    “一頓吃八個,你是豬啊。”


    眾人:“……”


    燭九:“……”


    額,光記得吃,忘記跟步驚蓮打聲招唿了。


    這不尷尬了麽。


    星君不忍直視地捂住了臉,他都不忍心看,“那個,作業有點多,我先撤了哈!”


    燭九:“……”


    有些人注定隻能有福同享,有難散夥。


    周圍人一臉震驚地看著燭九,這姑娘一身老實自卑的氣質,沒想到還盜竊!


    人不可貌相。


    暴發戶直接譏笑出聲,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終於知道你昨夜為何被丟出來了,該不會是偷東西了吧~”


    步驚蓮抱臂道:“是不是該把靈石付一下?”


    燭九歎了口氣,開始掏靈石。


    但一道冰冷清越至極的聲音自人群包圍圈外響起,“多少,我付了。”


    眾人齊齊往後望去。


    銀發少年垂手而立,冷蘊昭昭,冰肌玉骨,一身白衣仿似傾城雪。


    佳人遺世而獨立,羽化而登仙。


    他站在那兒,跟所有人都不在一個圖層。


    眾人不由呆滯。


    九曲朔州的魔修逐漸星星眼:他好像月亮啊,好喜歡!


    但是……為啥要幫那個平平無奇的女人。


    步驚蓮冷淡道:“一萬上品靈石。”


    這不扯呢,八萬個包子也不值這麽多。


    月上弦眉宇都沒皺一下,隨手扔了個儲物袋。


    步驚蓮一看,驚訝地發現還真是一萬。


    天知道她隻是對他的多管閑事心生疑惑,因此惡意報了個價。


    錢貨兩訖,步驚蓮深深看了眼燭九。


    步驚蓮身後跟著許多天魔宗弟子,大家平日裏在宗門時嘴上沒把月上弦當迴事,然而每次一見到真人就跟嗑藥一樣秒變真愛粉。


    像一群小尾巴一樣緊緊跟著月上弦,眼珠子就差沒黏在他身上。


    一離的最近的師弟不忿道:“大師兄,您怎能為這種人破費!”


    他嫌惡地瞪了眼燭九。


    “長相平凡,手腳還不幹淨,感覺是那種私下裏放屁打嗝摳鼻屎的低素質修士,這種爛泥巴怎配的上您這樣的天上月!”


    周圍魔修七嘴八舌:“就是就是,您就該高高在上,千萬不要跟她沾邊!”


    暴發戶嫋嫋婷婷地讚美月上弦,“月首席真是樂於助人的好人。”


    她一說話大家就被吸引注意力了,真像甄有錢啊。


    暴發戶感受到周圍視線,笑意更深,月上弦果然會為肖似舊情人的裝扮停留。


    這時,燭九看起來已經被周圍討伐的聲音嚇軟了腿,眼看著就要跌倒。


    眾人不屑撇嘴,無能的膽小鬼。


    然而月上弦麵色陡然一變,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


    暴發戶站在燭九前麵,以為月上弦為她而失色。


    那一瞬間,她已經想象著自己化為甄有錢替身,最後徹底占據月上弦的心,化身宗主道侶走上人生巔峰號令天魔宗的瀟灑恣意生活。


    她甚至露出了蕩漾的笑。


    但是涼風襲麵,雪香錯身,月上弦看都沒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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