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氏位於毗鄰九曲朔州的占星聖地境內,算得上一個大世家。


    原本月上弦是要拜入絕崖的,可惜月氏滅於兩個月前,月上弦遭追殺時被樓夜雨所救。


    後者極為欣賞他,力排眾議讓他一個靈修進入天魔宗。


    半月前,月上弦為了獲得更多權限和自由來調查兇殺案,挑戰上一任首席真傳,取而代之。


    由於其駕馭生靈的能力和超然的體質、資質,以及樓夜雨的支持,天魔宗高層最終認可他。


    據月上弦所說,月氏被屠後,現場被燼夜異火焚燒殆盡,痕跡被消除,隻有附近的邪氣和靈氣殘留。


    那麽懷疑方向就是邪修和懷有燼夜異火的人。


    燼夜異火,一種黑色火焰,在異火中排名前四,溫度極高,焚燒一個月氏輕而易舉。


    那麽,如今持有燼夜異火的人就成了追蹤目標,可惜月上弦至今沒有找到這樣的人,最近傳聞持有的還是千年前已經隕落的一位修士。


    燭九蹙眉道:“這樣一個人不該默默無聞。”


    月上弦頷首,眼中閃過森冷的恨意,“她確實露了些馬腳,翻盡天魔宗卷宗,有一件關於百年前的微不足道記載。”


    “百年前九曲朔州排位戰時期,中高階修士場有一棵芙樺木不知被何物燒毀,殘留葉燼是黑色。”


    “芙樺遇常火應該是赤紅色,溫度越高,葉燼顏色越深,既然已呈黑色,隻能說明該異火等級極高。”


    “然而那一屆排位戰,根本沒人有這種程度的異火。”


    那就隻能說明,那人隱藏了。


    不是很明確必然的指示,但對一無所獲的月上弦來說是唯一的線索,他抓著不放也是自然的。


    哦,關於排位戰——


    九曲朔州受治天魔宗。


    受地理環境因素影響,魔氣繚繞,是魔修天堂,也是土地麵積最小的八大勢力,隻有九個區。


    魔修大多放縱不羈愛自由,很多區長上位就仿佛皇帝登基,偏要起一個代表自己存在性的名字,後果就是每個區的命名都五花八門。


    三百年前,現任天魔宗宗主樓夜雨上位後認為過於冗雜,於是按照頂端戰力強弱順序命名、分配資源。


    理所當然,天魔宗所在區,是第一區。


    理所當然,修士爭強好勝,爭奪靠前的排名,獲得天魔宗更多的資源傾斜,是每個區夢寐以求的事。


    於是天魔宗敲定了每五十年一次的排位戰。


    燭九現在來的時機,剛好是第七屆舉辦的前半個月。


    月上弦所說的,是第五屆的事。


    他補充道:“我查過資料,第五屆時在那片區域作戰的人大多出自獵魔工會。”


    月上弦半點沒藏私,將這段時間調查結果一一告知。


    他的意思很明確,兇殺案的調查方向有兩個,一個是燼夜異火一個是邪修。


    邪修大本營在黔南,他沒有門路,因為時日尚短,也觸不到天魔宗隱秘的暗線部門。


    即便是負責此案的占星聖地,涉及該地也處處受阻。


    燭九既然要調查,憑借其同樣是“邪修”的身份,可以暢通很多。


    燭九答應了月上弦的分工。


    月上弦見她神情晦澀,追問:“你有何想法?”


    隻要是與案件有關的,他都會詢問到底。


    燭九問:“你是如何被天魔宗主救的?”


    她比月上弦多知道一件事,容器的威力和作用通過滄無語將“天才失蹤案”隱瞞八百年一事展現的淋漓盡致。


    那麽,為何兄妹兩個全都從它手裏死裏逃生?


    說起來也不算,月上霜即便有千裏傳送符,但因傷勢迴天乏術,也死了。


    隻有月上弦成功活了下來。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經過風青城和滄無語這兩塹,燭九決定暫時把樓夜雨列入懷疑目標。


    聽聞燭九的問題,月上弦微擰眉,冰雕似的人情緒外露,顯然迴憶那段記憶讓他很痛苦。


    “事情發生的那日是群星最亮的星象節,這個節日對占星聖地係下區域的人來說很隆重。”


    “它代表群星照耀,修途坦蕩,大部分人都會盡量抽出時間迴到人生最開始的地方,也就是迴家。”


    “但前一日,我在墜星山穀曆練,被無意間發現的天外玄冰吸引,為了煉化它沒有及時迴去。”


    他說到這裏,眼底怨恨,麵色白到透明,仿佛一戳就碎。


    “等帶著玄冰迴去時,隻看見漫天黑色火海,火海外閃過一個被高溫扭曲的兜袍靈修背影,ta用了特殊靈器遮掩形貌,沒有任何特征。”


    “兜袍人發現了我,追殺我,用的是基礎步法,不顯露流派出處。”


    “奇怪的是,修為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讓我有逃跑機會。”


    “逃到九曲朔州邊境時,被經過的師尊所救,兜帽人察覺到危險,丟下聖品奔雷符逃走。”


    聖品啊,這人不簡單,恐怕不是藉藉無名的小人物。


    “你說兜袍人身上沒有邪氣,煉虛期的境界還有些不穩?”燭九自言自語道:“月莊主是修為穩固的煉虛期,正常來說不會死在兜袍人手裏。”


    考慮到現場殘留的邪氣,或許是殺死月莊主的人已經先一步走了,兜袍人的作用是利用異火銷毀現場。


    燭九低頭沉思,月上弦所說隻能證明兜帽人不是樓夜雨,並不能說明樓夜雨沒有參與。


    假設這是兩人唱的一出戲,那麽從結果來看,樓夜雨滅月氏的目的就是月上弦?


    燭九目光挪到仙姿玉骨的月上弦身上。


    “曾經都有哪些勢力向你拋去橄欖枝?”


    月上弦:“除了占星聖地,都有。”


    他雖然因為冰肌玉骨的緣故隻能是靈修,但大勢力都貪心,天魔宗和妖皇殿也饞這種天才,即便請來培養一下,扯上關係當個名譽長老什麽的,對宗門未來也有益無害。


    不啻微芒,造炬成陽嘛。


    萬一月上弦腦子真抽風了呢。


    占星聖地則很清楚,修煉方麵的天才,占星預言就不強求了,況且他們還占著“家鄉”的名頭呢。


    月上弦麵上閃過嘲弄,“月氏向來與人為善,極少與人結怨,僅有的那幾家,表麵上來看並沒有滅門的實力和能量。”


    “不過,我會繼續調查下去。”


    燭九聽完,思忖片刻,開門見山問了一句,“你覺得你師尊與此事可有關聯?”


    月上弦瞳孔一顫,斷然搖頭,“沒有。”


    “為何?”他果斷的讓燭九訝異。


    月上弦銀眸中似有碎冰浮動,抿唇道:“沒有相關線索。”


    現場有靈氣、邪氣、異火、獨獨沒有魔氣。


    燭九沉默不語,月上弦不願懷疑自己的救命恩人是正常的。


    兇手是樓夜雨也隻是燭九天馬行空的揣測,既然沒有指向就不必死抓著不放,還是先從顯而易見的異火和邪修查起。


    月上弦冷冷道:“我調查過,獵魔工會的煉虛期和大乘期修士近百年來隻有流入,沒有流出,兜帽人極有可能仍在其中。”


    正常情況下,每一個組織的高階修士結構都是較為穩固的。


    “若要試探這些行蹤飄忽的人身上有無異火,半個月後的九區排位戰是最好的機會。”


    若兇手謹慎,顧忌月上弦不願參加,那ta將第一時間被鎖定。


    挺好,燭九默默點頭。


    就是……燭九欲言又止。


    月上弦冰塊臉:“你說。”


    “沒別的意思,主要是我覺得你這實力若想越階挑戰那麽多人,逼其展露異火,可能有些難。”


    燭九自覺很委婉,差點沒直說他癡人說夢。


    合體期的墨懷樽可以辦到,合體期的月上弦還是蒜了吧。


    燭九上次揍他時差不多摸清其實力,他連化神期的楚弋都打不過。


    大概歸結於一個是從小在絕崖深造,一個是自由發揮長到現在吧,資源基礎不一樣。


    月上弦就算現在是天魔宗真傳,也得需要點時間追趕。


    因為九幽八成都是修士,“仙凡”有別的說法並不普及,每個修士與家的聯係都很緊密,九幽新弟子拜入宗門一般來說是十八歲,骨齡心智較為成熟。


    月氏原本就是享有名氣的大世家,又有占星聖地庇佑,因此並沒在月上弦幼年時便送入絕崖。


    邊上被嘲諷的月上弦:“……”


    他竟然無力反駁。


    遇到燭九之前他是很自信的,被虐一頓後認清現實了。


    燭九走到月上弦身後,手癢地悄悄摸了一下那一看就手感極好的銀發。


    就一下,他似乎沒發現。


    “辦法這不就來了,排位戰,那就雙排唄,姐姐勉為其難當你的通天代。”


    “你不是這裏的人,審查嚴格,無法參賽。”


    燭九理所當然說:“那你幫我走後門不就好了,你都當上首席真傳了,這點缺德事還辦不到?”


    月上弦沉默了,覺得很有道理。


    燭九以為他是良心過意不去,安慰道:“咱們是去查案的,其他細枝末節都是小事,大不了我到時低調點,保證不會鬧出什麽動靜。”


    星君二話不說,一臉嚴肅地悄悄錄下這句話。


    月上弦知道她誤會了,也沒想解釋,轉而問道:“你不是要去查邪修?”


    “衝突嗎?”


    “……”月上弦不作聲了,隻一瞬不瞬盯著她,眼裏染上星星點點的懷疑。


    她說自己邪修朋友多,不會是騙他的吧?


    燭九心想:他不能真信過吧?


    她別開視線,轉移話題,“最後一個問題。”


    “嗯。”


    “獵魔工會是啥地方?”燭九撓頭。


    “……”月上弦視線凝固在燭九臉上,冰冷的神色隱隱鐵青。


    感覺好像要拔棱刺了。


    “你連獵魔工會都不知道?”


    還說自己邪修朋友遍天下?


    月上弦確信自己真的被騙了!!


    燭九覺得有點冷,後退兩步站遠點,攏了下衣袖無辜道:“那咋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唄。


    什麽工會還要她親自打聽?


    重生兩個月沒傳進她耳中,隻能說明這工會實力不行,還得再接再厲。


    “……”


    ……


    月上弦成功被燭九虐焦慮了,實力到用時方恨少。


    他意識到緊迫性,要迴宗為排位戰做準備,也就是臨時抱佛腳努力修煉。


    努力修煉?


    那燭九肯定是不去的。


    月上弦點頭,也沒問她要去哪裏浪,對方金丹期都能在妖皇殿用徐俊大的身份樣貌來去自如,根本不用他這種弱雞照顧。


    與其擔心燭九,還不如擔心自己會在天魔宗被暗殺掉。


    話雖如此,走時還是給了些能讓燭九便宜行事的權限令牌。


    燭九順嘴要了靈石,月上弦也很大方,可見在天魔宗挺受重視。


    燭九很感動,她從沒發現向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人要靈石這麽容易。


    風止意、滄孑,墨懷樽。


    談過三個,兩個都窮。


    現在崛起了,也輪不到她享福嚶嚶。


    星君:“墨懷樽全部身家都給你了,你也沒感動一下。”


    燭九鐵石心腸,“我跟他是道侶,他的本來就該是我的。”


    頓了下又堅定補了一句,“他人也是我的。”


    星君嗬嗬一笑,“等人家重新找個道侶天天親嘴你就老實了。”


    確實呢,墨懷樽哪知魂契成了真,燭九拋棄他,他那麽理智冷靜,定然及時止損。


    燭九眼神閃爍,“不能吧,他不得忙著追殺我嗎?哪有空談戀愛。”


    星君:“……所以你寧願他跟你相愛相殺是嗎?”


    “嘻嘻。”


    ……


    燭九和月上弦分道揚鑣,燭九承諾若有發現就第一時間告知他。


    月上弦好像忘記了剛被騙的事,認真點了點頭。


    燭九覺得這小冰塊怪可愛的,更想舔一口了。


    ……


    改頭換麵套上馬甲後,燭九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踏上九曲朔州的土地,看見了……好多人頭。


    很多像燭九一樣才從飛行靈器上下來的外來人。


    有一種國慶去景點旅遊的既視感。


    “好多人啊。”燭九長歎一聲,微笑感慨一句。


    “姐姐好,歡迎來到九曲朔州,這裏是第一區的停雲坪,排位賽在即,很多慕名而來的賓客,人難免多了些,姐姐是第一次來?”


    迎麵一個小少年走過來,長得清秀標致,眼眸晶亮純澈,唇邊揚著清爽的笑,感覺就像一陣清風吹了過來,很小清新。


    舟車勞頓的,一下來見到這樣的人,燭九願意花費自己寶貴的三分鍾時間。


    絕不是因為“姐姐”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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