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暫停,有人精準掐算時間。


    “還有一盞茶功夫就燃燈了。”


    在這激動人心的倒計時刻,眾人眼巴巴瞧著漫天焰明燈在夜空中閃爍,燈多如繁星,色彩明暗各不相同。


    其中最明亮突出的當屬六位真傳,其中五位是首席,包括已自發加入的謝朝,非首席的是玉之清,沒有易遲。


    六盞精美各異的燈靜靜懸在那兒,如明月當空,讓所有螢火燈輝黯然失色。


    亦映襯著這些人在天才中的無匹翹首姿態,假以時日,必是一方尊主。


    這一幕是不勝唏噓之景。


    有人難掩失落沮喪,“哎,與這些天驕同生在一片天空下,實在自取其辱啊,這焰明燈,昨夜就不該放。”


    “嗐,你要這麽想就沒意思了,修士嘛,勝負兩開。與那些頂尖天才比咱們自然是落於下風,但比起大部分搖搖欲墜快熄滅的燈,咱們難道就不是天才了?”


    “就是這個道理,譬如比之昨晚那個大放厥詞的囂張哥,可把他能壞了,在座的哪一位不能把他吊起來打?”


    “說真的,他那燈沒中途熄掉,我還挺驚奇的,要不是用靈識搜尋,我都找不見這麽暗的焰明燈,也不知誰給她的勇氣。”


    欣賞完了首席真傳的燈,眾人不約而同地將靈識聚集在今夜的主角燈。


    那燈真的是,除了中途靈力支撐不住熄滅的,沒人比它更黯淡無光,仿佛隨便一口氣都能給吹滅。


    眾生鄙夷之下,也不乏頗有見識的人。


    一隨和大佬高深莫測地開始科普。


    “其實市麵上的焰明燈都是尋常修士或凡人圖一樂,也就拚一拚靈力渾厚程度、細節操控方麵,自然是誰的花哨誰的亮,綻放的效果更好。”


    “那還能玩什麽花樣?”


    那人看了眼上方的真傳弟子們,諱莫如深開始解說。


    “真正的天才可不跟你玩這些幼稚把戲,他們比拚的是某方麵的意境,比如劍境、刀境、術境……這些。”


    “參與這種等級的對拚,起步得領悟一種意境,這種情況下,外在靈力隻是一層包裝,明暗或華麗與否並非決定因素。”


    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眼中是被打開新大門的震撼,這世界修士多如狗,能領悟意境的,終究寥寥。


    也就是說,那些首席真傳的焰明燈都是用意境搭建的,跟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賽道。


    有人不甘心, “不可能啊,照你這意思,難道囂張哥那破燈還有什麽玄機?”


    那人聞言卻輕蔑一笑。


    “那不能夠,他也正是因此,那燈才真正廢了。”


    怎麽說?


    他也不賣關子,一句話解惑。


    “強大的意境要想長久收斂置於焰明燈內,不露鋒芒,非雄渾靈力維穩不可為之。”


    “囂張哥那盞,有意境,但不多,也就剛剛摸到一點邊,稍許靈力即可維持住。”


    “況且退一萬步來說,那燈上靈力也就築基期強度,構建的還粗淺,隨便一盞燈都能把它鎮散。”


    眾人明了其中關鍵,頓時譏笑,“原來是摸到點意境的門就得意忘形的笑料,也不知是哪個愚蠢的單靈根弟子。”


    “既然如此,咱們就等著看這破燈被拿捏即可。”


    上方。


    墨懷樽等人都是大乘期,首席真傳的燈對下麵人來說雖高妙,對於他們也就一眼見底的事。


    因此早就不將那盞昏黃之燈放在心上。


    淩雲尊主稱讚地看向蕭不疑,“不疑不愧是靈衣看重的徒兒,天資超凡啊。”


    惜靈衣冷傲如霜的麵色緩和,染上滿意之色。


    蕭不疑揚唇一笑,此前陰鬱盡退,再起翩翩風流之傲,“師祖謬讚了,浮生的術境才是一騎絕塵,我這體質也就擅長打打架了。”


    惜靈衣與淩雲尊主是師徒關係,因此蕭不疑稱唿淩雲尊主師祖。


    顧浮生迎上對方灼熱的眸光,臻首輕抬,客氣了幾句。


    淩雲尊主又看向其他勢力,一並溫和笑道:“鏡刃的刀境純粹至簡,可見心性實在堅韌,將來是要繼承刀尊衣缽的。”


    “謝朝魂境溫潤無暇,實在驚豔,帝君喜得良才。”


    “清歡幻境亦是盡得穀主真傳,將來成就不可限量。”


    眾所周知,八大勢力,就數乾坤聖殿的淩雲尊主最是寬和溫雅,脾氣平和,從不主動招惹是非。


    如今笑臉相對,各大尊主和首席真傳也都很給麵子,互相捧哏幾句,就連森冷薄情的楚弋都隻是淡淡“嗯”了一聲,沒說什麽煞風景的話。


    因此場麵一度非常和諧友好,直到淩雲尊主對上了易遲亮晶晶的眸子。


    空氣莫名滯了一瞬。


    易遲眨眨眼,主動指了指自己,一臉等待表揚的期待,“尊主,你還沒誇我呢。”


    淩雲尊主:“……”


    你不知道自己憑一己之力打了所有人的臉,現在很不討喜嗎?


    不低調做人就算了,還高調求讚,總感覺不是很要臉。


    淩雲尊主還沒想出個恰當的誇人說辭。


    楚弋就先一步冷嗤一笑,冷幽的視線看得人發毛,“喜歡誇讚?好說。”


    他骨節分明的手一揚,後麵排排站的黑衣下屬、大臣、學子等齊齊傾身聆聽。


    “每人誇她一句,三個字以內。”


    易遲:“?”


    謝朝略一沉吟,溫潤明眸看著易遲,起了個頭,“你好棒。”


    其餘人互看一眼有樣學樣,“你好棒。”


    “你好棒。”


    “你好棒。”


    ……


    跟此起彼伏的蛤蟆似的,周圍人竊笑出聲。


    易遲腳趾摳了摳地:“……”


    楚弋鋒冷的唇微挑,勾如死神鐮刀索命,“喜歡嗎?”


    易遲摳著手指甲,憋出四個字,“我謝謝你。”


    “不必客氣,師叔應該做的。”


    易遲正在心裏怒罵楚弋不幹人事,腦袋微微一重,一迴頭撞見聞人瑟絕暗紅妖嬈的眸色,他笑的妖裏妖氣,“別理他,他有病。”


    “不殺人都不錯了,哪會誇人。”


    易遲聞言欣慰,知己啊。


    就聽他低低在她耳邊蠱惑道:“我不一樣,今晚一起登靈船看戲麽?新編的舞,專門獎勵你的。”


    易遲:“……”我看你也病的不輕。


    她最終將懷揣希望的目光投向墨懷樽,後者連頭發絲都寫著穩重端方和自持。


    接收到視線,他斂睫沉思片刻,“靈石要嗎?”


    易遲受創的心靈頓時就被治愈的徹徹底底,她殷勤又熱切地給墨懷樽斟茶,“師尊,還好有你,溫暖了四季。”


    玉之清持續放冷氣,冰冷的眼中都是破碎的光,像個被孤立的留守兒童。


    你暖吧,我一人一刀,浪跡天涯,與世界為敵。


    ……


    蕭不疑不愛看易遲嘚瑟,他晃著折扇涼颼颼問:“易遲姑娘的焰明燈是哪盞?不如指出來,讓大家看看小天才的風采。”


    這話一出,眾人不約而同好奇起來,前麵場上指導風頭出盡,現在動真格了,你又有幾分實力?


    易遲理所當然地笑:“就天上最亮的那盞。”


    眾人往天上一看,一眼得見,最亮的是顧浮生的。


    神情頓時異樣起來。


    沐聲逮到機會,嘲笑出聲,“當著浮生仙子的麵冒領焰明燈也不害臊,絕崖有這樣的首席真傳,難道不嫌丟人嗎?”


    “就是,又沒人說她什麽,實力不夠就認唄,還裝模做樣。”


    “真相大白了,難怪她看起來什麽都會一些,原來隻是紙上談兵,估計自己上了擂台,跟那個假冒偽劣天才蘇悅顏也沒什麽兩樣,哈哈哈。”


    諷刺聲不絕於耳。


    聞人瑟絕難得全程保持沉默且正經,乍一看氣質還挺像寡言少語的墨懷樽。


    宋悅卿和易遠默默對視一樣,又心照不宣地抿緊唇,防止自己泄出一絲笑意。


    一場激烈交談的功夫,時間已至,焰明燈開始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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