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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著中對沈崇德忠心耿耿的墨如歸,還沒有見到他長什麽樣子,內心就已經對他這個人不齒到了骨子裏麵。


    一個大男人,靠著妻子起家,不念妻子的好不說,還玩起了發達後寵妾滅妻的手段,本就令人不齒。


    墨如歸並不知道楚景昀的身份,也不知道秦九娘背後有怎樣的靠山。


    方才那一牆之隔的鬧劇告訴他,秦九娘就是一個被無情夫君拋棄的可憐女人。


    因此,秦九娘一過來,他立馬就主動開口道:“秦大夫,方才那個人,你若不方便出手的話,我可以幫你收拾他。”


    秦九娘一愣,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始行動,這人就開始主動示好了。


    然而無功不受祿。


    而且這種單方麵的相助,她若接受了,勢必要和人情相關聯。


    秦九娘一直覺得,錢好掙,人情難還。


    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千萬不要欠下人情債,即便欠下了,心中也要思量好,自己將來是否有能力償還。


    因此,她婉拒了墨如歸的主動相助。


    “墨老爺俠義心腸,小女子感激不盡,不過……”


    秦九娘咬唇,直言道:“常言道,無功不受祿,且,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都忌諱個交淺言深,說起來,我與墨老爺,今日也不過才初次相交,所以,墨老爺的好意我心領了。”


    意思就是至於幫忙出手收拾沈崇德這件事情,還是算了吧。


    墨如歸微微一愣,詫異地望著秦九娘。


    他實在沒想到秦九娘竟這般直言不諱。


    要知道,正常情況下,即便是不接受他的幫助,也都會找個委婉的借口婉拒掉,比如不敢勞煩之類的托詞。


    這小女子倒是直爽的很,不肯接受他的幫助也就算了,連給出的理由都那麽直接。


    墨如歸詫異之外,忍不住又深深地打量起了秦九娘,落在秦九娘身上的目光,也逐漸變得欣賞起來。


    世人說起商人,都喜歡用狡詐狡猾這樣的來形容。


    墨如歸並不否認這些,他自己有時候也的確會奸詐如狐,因為他是商人,商人必備技能之一,就是走一步看百步。


    然而他的骨子裏麵,其實更欣賞那種性格直爽之人,甚至還很羨慕,他覺得那樣的人活的才真實。


    秦九娘這直言不諱的性子,剛好合了他的性子!


    心中這樣想,墨如歸的眼睛就不由得又亮了幾分。


    秦九娘走過去檢查病人情況如何了,他的視線也跟著移過去。


    秦九娘蹲下來摸病人的脈搏,他的視線也跟著垂下去,落在那兩根纖細的手指上麵。


    秦九娘就像一個磁鐵,將墨如歸的視線牢牢吸引住。


    原本坐在一旁安靜喝茶的楚景昀,莫名就覺得這人的目光刺眼的很。


    一個男人,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一個女人看,像什麽樣子?


    他心中沒來由地生出一股火氣,將茶盞往桌麵上重重一頓。


    茶盞裏麵的茶湯被震了出來,一條淡黃色的水線從茶盞裏麵竄出來,不偏不倚,徑直朝墨如歸的麵門上撲過去。


    忽然就被濺了一臉茶水的墨如歸:“……”


    他茫然地望向始作俑者。


    後者挑挑眉,沒什麽誠意地跟他道歉:“不好意思,手重了些。”


    不光語氣裏麵沒有半分誠意在。


    那眼神也冷冰冰的,如刀似箭,帶著森冷的寒芒,肅殺氣息十分強烈。


    墨如歸:“……”


    他莫名有種被威脅到的意味,並且身體還本能地跟著作出了反應。


    ……這年輕人,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啊?方才不是還和他相談甚歡的嗎?


    墨如歸滿心狐疑,他抹了把額頭上不自覺沁出來的冷汗,笑著對楚景昀道:“無妨無妨。”


    說完,就又要扭頭去看秦九娘,然而這個動作才剛做了一半,墨如歸心頭驀地一震,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脈一般,他整個人有種醍醐灌頂之感,一下子就明白楚景昀突然和他翻臉的原因了。


    墨如歸立刻將目光從秦九娘的身上收迴。


    他往楚景昀跟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說道:“秦大夫不但人美心善,且醫術高超,真是世間難得的好女子啊。”


    然後搶在楚景昀的目光跌到冰點之前,他又飛快地往下說道:


    “可惜啊,我家中已有妻室,並且我曾向內子許過重誓,今生今世,隻她一人,否則必遭天譴。”


    他嘴裏麵說著可惜,然而神情中卻並無半點遺憾之色,在說到家中妻子的時候,他的神情和眉眼都變得柔和起來。


    顯然是與家中妻子十分相愛。


    再加上他故意透露出來的那句重誓,楚景昀果然收起了身上的肅殺之氣,看他又順眼起來,並且給予誇讚:“墨老板還真是深情。”


    墨如歸則表示男兒立於世間,本就該守諾重誓,且家中賢妻也值得他傾心相守。


    於是楚景昀看他就更順眼了,二人言歸於好。


    秦九娘正在專心幫病人檢查病情,對於身後兩個大男人間上演的暗戰,她絲毫不知情。


    經過她的治療,病人的情況明顯要比來時好多了,不但恢複了清醒,而且已經能自己坐起來端著碗喝粥了。


    至此,墨如歸對秦九娘的醫術再無半點質疑,他當即就說明自己的來意,然後衣袍一掀,竟是要跪下給她行大禮。


    秦九娘自然不會受他這個大禮,她往邊上避開些許,又讓杏兒將人扶起來,這才開口說道:“救死扶傷,本就是醫者本職所在,墨老板無須客氣……不知二位令郎眼下在何處?”


    其實墨如歸的兩個兒子眼下就在江州城。


    族中豺狼虎豹太多,墨如歸不放心將妻兒放在家中,外出行商時,他都是竭盡可能地將妻兒帶在自己身邊。


    此次來江州城,他的主要目的就是給兩個兒子尋找名醫,因此,人自然也是帶在身邊的。


    墨如歸急忙說道:“他們眼下就住在江州城客棧!”


    “既是這樣,那我稍後去客棧為他們診治。另外還有一事,需事先與墨老板知會一聲。”


    “秦大夫請講!”


    “是這樣的,女子行醫,多有不便,所以,我為令郎看病一事,還望墨老板能守口如瓶,莫要向外人聲張。”


    一旦她治好墨如歸兩個兒子的事情傳出去,沈崇德也就知道他們之間有來往,那她還怎麽將墨如歸派出去做臥底?


    所以,她和墨如歸之間的來往,必須保密。


    至少不能沈崇德知曉。


    原著中,沈崇德僅僅靠著秦九娘留下的一個藥方,就治好了墨如歸兩個兒子的病。


    如今藥方的主人親自出馬,治療起來自然更是毫無難度可言。


    墨如歸的兩個兒子,其實並沒有什麽大毛病,隻是因為哥倆都太挑食了,墨如歸夫妻倆又對兩個兒子過於溺愛,在飲食上麵就從來不幹涉哥倆,一切飯食,全是按照兄弟二人的喜好準備。


    久而久之的,兄弟二人的膳食營養就沒辦法得到保證,從而形成了夜盲症。


    秦九娘將這個病症形成的原因講給給夫妻二人聽,二人仔細迴想了,發現秦九娘說的那幾種食材,果然都是兄弟二人平常最排斥的那幾樣。


    壓在心頭的擔子終於可以卸下來了,夫妻二人喜極而泣,隨即他們又擔憂起治療的問題來。


    秦九娘給兄弟倆開的是藥膳。


    可那幾種食材,平時正常烹飪,小兄弟倆都不願意動筷子,如今又往裏麵添加了藥材,小兄弟倆怕是連聞都不願意聞一下。


    秦九娘笑著安慰二人:“無妨,我自有辦法。”


    熊孩子挑食,那是因為吃的太撐了,再加上食材又做的不合胃口,所以才有挑食一說。


    先把兩個小家夥累一餐,然後餓上一餓,最後再端上那些藥膳,就不信兩個熊孩子還能不伸筷子。


    於是這天,墨如歸夫妻倆就帶著兩個兒子滿江州城的玩耍,直玩到兩個熊孩子饑腸轆轆,夫妻倆這才帶小兄弟倆返迴客棧,然後端上秦九娘特意搭配好的藥膳。


    正如秦九娘所預料的那樣,小兄弟倆玩了一天,又餓得饑腸轆轆,藥膳剛擺上桌,都不用墨如歸夫妻倆費心哄勸,兩人便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兩個熊孩子就好像幾百年沒吃過飯似的,一人抱著一碗藥膳,小臉埋在大海碗裏,賣力的幹起飯來。


    墨如歸夫妻倆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藥膳端上來之前,他們細細驗看過,確認裏麵的食材都是兒子以前聞都不聞一下的,他們簡直要懷疑是不是上錯菜了。


    藥膳藥膳,主打的就是一個吃。


    如今吃的難題解決了,剩下的問題自然而然也就迎刃而解。


    墨如歸是個心細的人,擔心秦九娘經常出入客棧不方便,他還特意在江州城買了一處宅院。


    而且,為了不給秦九娘帶來困擾,對於按在江州城的這個新家,墨如歸很是費了一番心思挑選,既沒有離秦九娘所住的地方太遠,也沒有隔得太近,而是挑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最主要的是,連接兩處宅院之間的路都是大路,確保馬車能直通家門口,保證不讓秦九娘有下地步行的路段。


    馬車走在路上,沒人知道裏麵坐的是誰。


    考慮的可謂是十分周到。


    對此,秦九娘十分感慨,心想難怪此人能成為沈崇德最信任且最依賴的得力幹將。


    要知道,原著中,沈崇德站到人生製高點之後,那些曾跟隨他打拚的人,基本上都沒能得到善終。


    包括鍾子堔。


    唯有墨如歸,是陪著沈崇德走到最後的人。


    當初讀到原著結局的時侯,秦九娘還在心中納悶,心說狠毒如沈崇德,竟然也還保留了一份人性在,沒有將參與了他不少秘密的墨如歸殺了滅口。


    如今看來,不是沈崇德保留了一份人性在,而是墨如歸的個人魅力所至。


    這般有勇有謀,且還能將事情考慮的麵麵俱到的幫手,誰又會舍得舍棄呢?


    日升月落日又迴,秦九娘迎來了重生後的第一個新年。


    大年三十這一天,秦九娘和杏兒兩人早早就起來忙活開了。


    ……其實主要勞動力還是杏兒,秦九娘就在旁邊陪同看著,時不時的再和杏兒閑嘮幾句。


    貼年畫的時候,秦九娘不小心讓門板夾了一下手指頭,她當時就疼得麵色慘白,冷汗淋漓,眼淚嘩嘩往下流,險些沒暈厥過去。


    杏兒嚇壞了,之後不管秦九娘怎麽要求,小丫頭都堅決不再讓她參與進來,隻許她在旁邊看著。


    秦九娘沒辦法,隻好當個閑人了。


    差不多到了傍晚的時候,第一道炮竹聲炸響。


    就好比淩晨的第一道雞鳴聲,第一道炮竹聲才剛響起,立馬就得到了無數的迴應,劈裏啪啦的爆竹聲不絕於耳,空氣中彌漫著的全是硫磺燃燒後的味道。


    像秦九娘這樣一個小擦傷都能疼得死去活來的人,肯定是不能放炮仗的。


    她隻能羨慕地看著杏兒放。


    最後一抹天色收起來後,主仆二人關上院門,吃起了她們的年夜飯。


    秦九娘拿出一個精致的小葫蘆,拔出木塞,給杏兒倒了一杯酒。


    小丫頭見那酒液竟是紅色的,好奇極了。


    待端起來淺嚐一口後,小丫頭更是震驚的眉毛都快要挑到天上去了,叫道:“小姐,這酒竟然一點兒都不辣口!”


    非但不辣口,而且還透著絲絲的甜,入口後還有一股濃鬱的果香味!


    身為世家大族家的人,哪怕是個丫環,杏兒也跟在秦九娘的後麵,吃過不少山珍海味,也喝過不少瓊瑤佳釀。


    但是像這樣不辣口,且還帶著甜味和果香味的酒,她卻還是第一次喝到!


    太好喝了!


    小丫頭發出沒見過世麵的哇哇聲。


    秦九娘被小丫頭浮誇的表情弄得好笑不已,心想我這可是來自後世的果子酒,你個土生土長的純古人,當然不可能接觸過這種酒。


    時值佳節,係統按照慣例給員工們發放年禮。


    秦九娘身為任務者,也算是係統的員工之一,所以她也領到了兩瓶果子酒。


    她自己留了一瓶,另外一瓶則送到了忠勇侯府。


    相比於秦九娘這邊的冷清,忠勇侯府這邊則要熱鬧多了,畢竟人口眾多嘛,整個府邸上下張燈結彩,笑語滿堂。


    尤其是忠勇侯夫人,她是最開心的,要知道,秋上那一會兒,忠勇侯突然病倒,大夫請了一個又一個,每一個大夫都隱晦地表示,可以給忠勇侯準備後事了。


    她表麵上不相信,罵那些大夫們是庸醫,並且將人都趕了出去。


    然而她內心卻也已經信了那些大夫們的話,不然她也不會讓戍守邊關的楚景昀迴家來,不就是擔心忠勇侯哪天撒手人寰了,床前連個孝子都沒有嗎。


    結果天可憐見,不但忠勇侯的病好了,楚景昀還能留在家中,陪他們過了一個難得的團圓年,這讓忠勇侯夫人如何不開心?


    從早上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到現在為止,忠勇侯夫人翹起的嘴角就沒有壓下去過。


    她拿出秦九娘送來的那瓶果子酒,一邊親自給父子二人斟上,一邊說道:“這瓶酒啊,是九娘那孩子送過來的,說是叫什麽果子酒,酒性溫和,你們父子倆也嚐嚐。”


    “是嗎,那我可要好好嚐一嚐,病了這些時日,一滴酒都沒入口過,可把我饞死了。”


    忠勇侯哈哈笑道,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砸吧了下嘴,狐疑道:“這,這是酒嗎?我怎麽喝著像糖水啊?”


    扭頭望向楚景昀:“兒子,你覺得……”


    他想說你覺得如何。


    然而話都到嘴邊了,他忽然想起兒子因為受傷的緣故,味覺和嗅覺雙雙受損,哪能嚐出來是酒還是水。


    ——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大過年的,提這個做什麽,沒得給兒子心頭添堵。


    忠勇侯暗自懊惱,在心裏麵狠狠打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他深吸一口氣,才要將這岔揭過去,忽聽楚景昀道:“嗯,口感確實有些偏甜,細品之下,似乎還有些蜜桃的果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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