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說道:“你少在這裏賣關子,有話直說。”


    李迴說道:“嶽飛身為邊帥,與朝中多數人保持著良好的關係,還受到宰相們一致好評,想想當年的安祿山吧。”


    “你放屁!”高俅罵道,“嶽飛品行端正,忠君愛國,屢立大功,你竟然拿陛下的心腹愛將跟安祿山那個逆賊相提並論,你是不想活了嗎?”


    “我隻是實話實說!”李迴看著高俅,大聲說道,“就算嶽飛品行端正,他下麵的人難道就沒有私心嗎?”


    高俅頓時啞口無言。


    其實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問題。


    皇權時代,不允許任何一個人一家獨大,甚至不能有人冒頭。


    這不是開玩笑的,是真的會要人命的。


    尤其是皇權極其強勢的時候。


    高俅終於知道李迴為什麽敢在背後做這種小動作了。


    因為這些人心裏早就在猜測趙官家對嶽飛有猜忌之心,所以才敢這麽玩。


    高俅偷偷瞄了瞄趙官家,趙官家神色淡然,這讓高俅不知道趙官家在想什麽。


    “繼續說。”


    “削弱嶽飛,對很多人都有好處,許多人心裏想,卻不敢公然表露。”


    “那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誰?”


    “是宰執。”


    “誰?”


    “秦檜。”


    高俅心頭一動,頓時興奮起來。


    趙寧看著李迴的眼睛,咄咄逼人地問道:“秦檜這兩年不在京師,他怎麽指使你?”


    “是他夫人王氏,秦夫人在東京,甚至京畿,都有很多關係,臣本來不想參與進來,但臣現在的境地實在有些困境,金人的細作也是秦夫人引薦的。”


    “針對嶽飛,對秦檜有什麽好處?”


    “秦檜與金人達成了不可告人的秘密,金人希望秦檜幫助除掉嶽飛。”


    趙寧麵色平靜,但他腦子卻轉得飛快。


    “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檜在北方有大量的生意,尤其是對金人的生意,但是現在兩國關係緊張,金人扣押貨物很頻繁,查得很嚴,卻唯獨不查秦檜的貨,並且金人承諾,隻要秦檜除掉嶽飛,金國就在國內大肆宣傳,金國最害怕的是秦檜,動用多方力量幫秦檜登上宰相之位。”


    趙寧問道:“這些是張思君告訴你的?”


    “是的。”


    “你又是如何與張思君勾搭上的?”


    “臣三年前有一次去樊樓,去聽她彈琴,那時候臣的生意虧了很多,飲了些酒,她便與臣聊起來,起初是聊才情,我問她的出身,她說她父母雙亡,難逃到東京,被迫到了青樓。”


    “慢慢聊多了,聊到生意,後來出現了一個叫張茂的,他開始跟臣談北方現在和金國買賣的一些灰色商貿,臣經不起巨大的利益誘惑,就與他合作了。”


    “秦檜也與他有合作?”趙寧又問道。


    “有。”


    “他跟你說的?”


    “是的,朝廷隻要多花些時間去查,就可以查到一些蛛絲馬跡,秦夫人的買賣做的很隱蔽。”李迴說道,“還記得當初的青州案嗎?那都是秦夫人的手筆,陷害韓世忠也是秦檜指使。”


    “朕給秦檜的已經很多了,他有什麽理由輕信金人的承諾?”


    李迴說道:“秦檜權力欲望極重,他想要的是大相公的位置。”


    “還有其他官員與金人細作有往來嗎?”


    “這個臣不清楚。”


    “你的妻子為何知道你私通金人?”


    “說來慚愧,是臣將買賣交給她打點,有一次說漏了嘴,她一再追問,臣就告訴她了。”


    趙寧起身,沒有再多問,他轉身走了出去。


    趙寧出皇城司大獄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官家,要不要臣現在去捉拿秦檜?”高俅在趙官家耳邊輕語道。


    “你也認為是秦檜?”


    高俅怔了怔,趙官家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還有別人不成?


    “臣……臣愚鈍。”


    “秦檜這兩年一直在南方,他剛迴來,如何知道安北府的軍報?又如何安排這場局?”


    高俅被趙官家問得一愣一愣的。


    起初趙寧也認為就是秦檜,畢竟他是穿越者。


    秦檜什麽鳥德行他難道不清楚?


    秦檜這貨就沒有任何私德,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李迴的許多話聽得表麵邏輯自洽,可就像提前彩排好了一樣。


    雖然趙寧現在想殺秦檜了,但他不想被下麵的人利用,借刀殺人。


    從來都是他趙官家拿別人當刀。


    他腦海中一瞬間轉出許多想法。


    趙寧又說道:“當然,不排除朕與宰執們討論安北府軍報的時候,被宮裏的內侍或者宮女聽到,傳了出去,這個可能性很小,但也可能發生。”


    高俅立刻說道:“那就是秦檜買通了宮裏的內侍,秦檜的夫人在京師操辦了這一切,而秦檜正好有不在京師的證據,完美地脫離了關係。”


    “那有沒有可能不是秦檜呢?”趙官家又問道。


    “這……若不是秦檜,那就是……”高俅欲言又止。


    “說。”


    “臣不敢。”


    “但說無妨。”


    “那就有可能是其他相公,甚至不排除張叔夜。”高俅說道。


    “他們為什麽這麽做?”


    “臣不知。”


    “你手裏那麽多情報,你跟朕裝不知道?”


    “可能是感受到了嶽飛的威脅,例如張叔夜,嶽飛再立功,就要再往上升了,也可能是……”


    “是什麽?”


    “可能與儲君有關聯,宰相們與嶽飛的支持對象相互衝突,也可能是為了提拔其他人,例如呂頤浩就多次讚揚吳玠,他想拉攏吳玠,當然,臣都是猜想。”


    趙寧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向馬車走去。


    “官家,李迴如何處置?”


    “發配河北,派人盯緊了,他與誰接觸了,全部記錄下來。”


    “是。”


    趙寧剛上車,又拉開窗簾,將高俅喚來。


    “官家,還有何吩咐?”


    “李迴的老婆你是怎麽處置的?”趙寧問道。


    “她檢舉有功,按照規矩,是從輕發落,不過夫妻關係應該是與李迴解除了。”


    “盯緊她。”


    高俅露出疑惑的表情。


    趙官家再強調道:“你盯了張思君很久了,這次突然得知劉夢的檢舉,按道理來說,張茂不可能提前得到消息逃跑的,但他跑了,這就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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