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清晨,恰巧飯點,許多弟子都在飯堂裏,簡簡單單的清粥小菜,白麵饅頭和素包子。


    我至少吃了五個人的飯量,這才感覺有一絲飽意。


    飯堂裏滿滿當當全都是弟子,他們時不時瞟我一眼,那股驚詫色壓不住。


    再對付一碗清粥,我才感覺,人能坐穩了。


    道,是沒錯的。


    我先前的狀態,應該是辟穀?


    這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兒。


    或許,本身道士辟穀,就不是主動選擇,而是進入某種冥想狀態,無法自行清醒而已?


    我出了飯堂,門外還候著幾個道士,為首之人是向苛。


    “小師叔,觀主在上清殿等您。”


    向苛所言,自然是何憂天。


    絲焉還稱唿大長老,是習慣,對於弟子來說,就得完全按照身份了。


    “嗯。”點了點頭,我徑直朝著上清殿的方向走去。


    向苛他們固然還在我身前帶路,可我還是看出來一些不同,明顯,向苛和我隔閡了。


    不光是因為身份,還有實力的愈發拉遠?


    他逐漸和其他弟子一樣,將我當成了師門的長老,不再是朋友?


    這件事情,很難逆轉。


    我明顯感覺到了心境變化,放在以前,我肯定會去和向苛交談一二,現在我覺得,可能這對他來說會更舒適?


    沒有必要因為我的感受,而去改變別人的感受?


    很快便到了上清殿。


    我瞧見的不光是何憂天,絲焉,以及諸多長老。


    還有一人。


    韓襟!


    隻是,韓襟身上還是一身普普通通的白色道袍,因為時間久遠,發灰且陳舊,不知道為什麽他不願意更換。


    絲焉的裝束沒變,隻是臉上多了一層麵紗,她不以麵貌示人了。


    何憂天和我對視的一瞬,才徹底放下心來,不過,他臉色再度一變,顯得詫異而又震驚。


    不光如此,其餘長老的臉色變化更多。


    他們看我的眼神,帶著一絲絲敬畏……對!就是敬畏!還有一絲絲顫栗。


    為什麽?


    老龔都知道,我自己也知道,實力還是半步真人啊?


    我身上,還有別的變化?


    “顯神,絲焉說,你去了雷神崖,弟子們也說,你去了雷神崖,可他們又瞧見你出來了,你去了哪兒?”


    何憂天的語氣,略顯得一些急促。


    我如實相告,沒有隱瞞。


    當然,我所說的那番話裏,隻有事情經過,沒有老龔的主觀判斷。


    “原來如此!”一個長老嗟歎:“怪不得,怪不得瞧見小師弟的那一瞬,給我一種感覺,像是看見了雌一祖師的畫像,是因為祖師上身,是因為氣息,是因為……上善若水……”


    “典籍記載,雌一祖師於溪邊悟道,而後坐化雷神崖。”


    “他,點悟了小師弟!這是大喜之事!”


    “可為什麽……小師弟你沒有邁過關卡?”再一個長老開口,他眼中又充滿疑惑。


    其餘人的眼眸中,同樣帶著濃鬱惋惜,又有人道:“差一點兒,四規山就要四真人了……”


    “好了,小師弟已經很好,你們不要給他增添壓力,雌一祖師上身,自有雌一祖師的打算。”何憂天沉聲道。


    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恰巧,韓襟師叔祖,今日才從祖祠陰宅裏出來,他不太願多見弟子,隻是見見長老們,小師弟你恰巧出現,我就立即讓人來叫你。”何憂天說。


    我這才明悟。


    其實我還以為,韓襟出來好幾天了,是因為我失蹤又出現,他們所有人才聚攏在一起。


    看來,何憂天說服了所有人,暫且放下白氏之事。


    隻是,韓襟必然不知道武陵的情況。


    場間的知情人,隻有我,絲焉,以及何憂天。


    “你,過來。”韓襟衝著我招了招手。


    我深吸一口氣,邁步走至他身前。


    近距離和韓襟麵對麵,他臉上的五官更突兀,須發皆無。


    我甚至還能看見他眼睛裏,好像有中屍白在蠕動。


    韓襟是靠著自己清醒過來的,還沒有喝田公泉!


    “你,果然不怕。”


    他忽然起身,和我貼近許多,整張臉幾乎都要貼在我的臉上。


    尤其是雙眼,幾乎要和我雙眼對碰在一起!


    中屍白,唿之欲出!


    我和他雙目對視,直覺告訴我,那蟲子就要跳出來,落到我眼睛裏。


    韓襟的唿吸,略顯得粗重起來,他眼珠開始變紅,似乎要被怒氣所支配。


    緩緩閉上眼,過了許久,韓襟再睜開眼,他看我的眼神,帶著深深思索。


    “田公泉的原因吧,你完全不怕三屍蟲,和傳聞中的一樣。”


    “可你也因為三屍蟲,很難度過這一道關卡,因此,祖師上身,你都還不是真人。”


    韓襟一語道出!


    場間眾人都微微變色!


    其實,我寫下來的東西,何憂天肯定是拿迴來了,隻是長老們沒有聯想到而已。


    “韓氏一脈的血,流盡了,這是代價。”


    “不過,白氏還剩下一縷骨血在外,機緣巧合,你又留下我晚輩後生的一道魂,我應該謝謝你。”


    “韓趨告訴我很多事情,他說過你和韓鮓子之間的關係,說過你為他,都做了什麽。這很好,這就是你和四規山的緣分,你才能站穩在山門中。”


    “我打算去尋武陵迴來。”


    “算是了卻一樁心願。”


    韓襟這番話,使得場間眾多長老,全都形喜於色。


    何憂天,眼皮卻微微一跳。


    我內心卻一震,心都猛地緊縮!


    長老們無一例外,全都恭維稱讚,說四規山幸事。


    我卻知道,沒那麽簡單!


    先前我還擔憂,這件事情說不通,韓襟會保著武陵,就像是茅有三所說的那樣,現在,卻截然不同,完全相反!


    我們說什麽,是不管用的。


    韓趨說什麽,最為管用!


    韓襟知道武陵的問題,並相信這一切了!


    長老們還完全不知,真以為他要去找武陵。


    “此事,要從長計議,暫時四規山沒有線索。”何憂天隨即開口,他沒有眼神,但我知道,他是不讓我直接說出茅有三的事兒,至少不能當著眾多長老的麵說。


    “你們都離開吧,我想單獨和羅顯神待一會兒。”此刻,韓襟卻再說一句,而後他微微垂頭,像是睡著一樣,沒有別的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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