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韻刻意拉長了聲音, 拔高了音量, 令她帶著笑意卻淡靜的聲音通過麥克風通過電視機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這場婚姻,從來都是不存在的!”

    閃光燈不斷地閃爍著, 她的微笑淡定而大氣:“迄今為止, 我還是未婚的身份。一年前的今天,登報的結婚信息是假,婚禮亦是隻是複仇的一環。”

    吳吒再次瞪大了眼看向陸之韻,幾乎要掙脫束縛,而陸之韻卻沒有給他一個眼神。在此刻,他才再次恍然大悟——難怪當初陸之韻不肯親自和他去結婚登記處辦結婚手續,而是和他拍了結婚照, 說是托了關係直接辦,隻需要他簽個字就行。

    從始至終, 他們都沒有正規的結婚手續, 她給他看的結婚證明, 是假的。如果他所遭受的一切, 都是陸之韻的安排, 那麽,她絕對有這個能力和人脈做出假的結婚證明。

    此時, 吳吒的內心一片空茫。

    沒了。

    什麽都沒了。

    閃爍的鎂光瞪, 台下人對台上的陸之韻的專注,陸之韻說的一切……

    仿佛此刻他聽到的每一種聲音, 都是冷嘲熱諷。

    整個香城, 這個繁華的香城, 他不過是個外來客。

    什麽雄心壯誌,在此刻都灰了。

    東山再起?

    不存在的。

    他一敗塗地,從此再看不到任何希望。也許將來他找個工作,麵對的將會是這樣的言論:“哦,你就是那個娶了名媛的吳吒啊,富貴的滋味怎麽樣?重新開始打工不適應吧?”

    ……

    他太通人情世故。

    因此,他知道,他肯定會受到排擠,會被欺負,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年少有為、意氣風發的青年,他的未來看到了頭。

    是以,從前欣賞他、尊重他的人,都將鄙視他、唾棄他,甚至冷嘲熱諷、落井下石。

    “今天的發布會到此為止。”吳吒聽到陸之韻這樣說。

    之後,她在眾人的簇擁下轉身離場。

    小蝶落後了幾步,經過吳吒身邊時,她毫不在意地用隻有最近的幾個人能聽到的聲音,看著卜時任的眼睛,對吳吒說:“你和七小姐舉行婚禮那天晚上,和你洞房的人,是我。”

    卜時任頓時雙目暴突。

    他和吳吒已經被放開。

    “小蝶,你好樣的。”

    卜時任聲音都是啞的,他仿佛是痛極一般,他的富貴夢同樣在今天破碎了。

    一年的辛苦奮鬥,在今天化為烏有。

    他還賠上了自己的前程。

    小蝶微笑著說:“過獎。”

    而卜時任隻能看著她的背影在門口消失。

    他怒極,恨極,可陸之韻一行人一周,現場幾十位記者頓時一擁而上開始采訪他們。迴到後台的休息室,趙香君同陸之韻擁抱了一下,說:“你剛才,很靚。”

    陸之韻揉了揉額角,喝幾口茶潤潤嗓子,有些無奈地說:“誒,香君,你不知道,我是無意當眾說這些來嘩眾取寵的。但我要不說,也許在記者的筆下,就是吳吒婚後用著我們家的錢還不安分,在外麵打野食。你知道的,這是對我之魅力的一種侮辱,也許還要寫我因他的不安分而找了南生做情人,並令吳吒一無所有,顯得我家聲很不好,亦薄待了南生。如今我既然同人家談戀愛,該給的名分是要給足的。”

    如果她不說,吳吒在香城中還有生路。他隻是一個被富家小姐拋棄、最終一無所有的窮人,也許還會獲得相當一部分人的同情與憐憫,也許難了點,日子總能過下去。

    但,她說了出來。

    全香城迷信的人不少,一部分人信了,就會帶動其他人相信。當大部分人都排斥、譴責吳吒時,旁人為了不使自己顯得異樣,也會排斥、譴責吳吒。

    這才是真正的報複。

    殺人,重在誅心。

    更重要的是,有一些真相,如果她不說出來,就真的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之中了。她不喜歡披露自己的隱私,可她要給原身一個交代,要令她曾遭受的一切都攤在陽光下;要給原身的父母一個交代,不能令他們被人詬病教養無方教出一個沒有品行、道德敗壞的女兒;要給莊南生一個交代,不能在他真心以待時,還落得個和有夫之婦勾搭的名聲。

    他們明明,是男未婚、女未嫁,是正當戀愛。

    陸之韻說著,又問小蝶:“我要寫給男生的那封特別的情書,你準備得怎麽樣了?”

    小蝶說:“都在這裏。”

    她指了指陸之韻帶來的杏兒。

    陸之韻點點頭:“好。辛苦你了。”

    趙香君看了看裏麵的內容,問:“你這個,是單獨印成一冊送人?”

    “對。我就在每一章畫上,或寫幾行字,或寫幾句詩,作我和他的新婚禮物。”

    趙香君看得麵紅耳熱,不禁道:“難怪阿生都被你拿下,你要浪漫起來,就沒別人什麽事兒了。”

    幾人說笑間,陸之韻轉頭,看到門口的黃鶯兒,陸之韻挑了挑眉,神情間頗有些輕佻:“戲好看麽?”

    即便是這樣,也是美的。

    黃鶯兒神情複雜。

    漸漸地,她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她稚嫩的麵龐仍舊顯得清純:“好看。”

    “好看呢,就好好看戲,非要下場,和那麽個人渣一起,不惡心?”

    “惡心。”

    她們沒再說話。當陸之韻、趙香君、小蝶、杏兒等一行人離開時,路過黃鶯兒身邊。那一霎,她聞到了陸之韻身上的冷香,漸漸地,她的身影同別的身影一起,離她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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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她的腦海中,她的心裏,隻剩下了那個美麗的影子,一點一點地填滿了她在前世就變得空茫的少女的內心。

    陸茵夢之於她,像是一個劫數。

    過了這個劫,她才開始想——我是誰?我想做什麽?我想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那是一個更廣闊的天地。

    吳吒在記者的圍堵下,自覺顏麵盡失。

    從酒店出來時,他仿佛覺得所有人都在看他,都在指指點點,都在嘲笑他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以為攀了高枝兒,結果還是摔下來了。

    他失魂落魄,被街上仰慕陸茵夢的不知名混混一起打了一頓,最後鼻青臉腫地向陸茵夢的住處走,他要去收拾他的行李,要去接吳母。

    他還想當麵問一問陸之韻。

    他不甘心。

    當吳吒搖響了那棟他住了一年的別墅的門鈴時,仆傭門從門內打量了他一瞬,並不開門,隻告訴他,他和吳母的行李都扔出去,被吳母帶走了。

    “你們也做得太狠太絕了!”吳吒喃喃,英俊的眉眼間滿是落魄,“我要見陸茵夢。”

    仆傭翻了個白眼:“等著。”

    幾分鍾後,陸之韻出來,門開了。

    她沒請他進去,帶著兩個精壯的仆人出來,站在他對麵:“想說什麽就說吧。”

    吳吒問:“你對我,是否有過一點真心?”

    陸之韻冷嗤一聲:“你覺得你配嗎?”

    吳吒深吸一口氣,咬了咬臉頰內側的肉,低垂了眉眼,忽然間心頭湧上無盡的戾氣,但他看了看那倆精壯的仆人,沒動手,隻說:“我知道了。”

    話音落下,他忽地又冷笑著說:“看來,你這人不值得一點真心,像我上一世那樣對你,才是正確的。”

    此刻,他體驗到了什麽叫又愛又恨。

    陸之韻卻轉身進了門,在鐵柞門闔上時,陸之韻迴頭,在四合的暮色與點點星光下,淡靜地說:“上一世,你不過是欺負了一個傻姑娘。你的真心,也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根本沒有真心這種東西。”

    別墅內燈火通明。

    吳吒渾身作痛,他在路邊坐下,歇了歇,有狗在衝他他狂吠。他望向天邊的明月,不甘心這一生在今天就完了。

    明明他還那樣年輕。

    吳吒是一個不服輸的人,他不是第一次失去顏麵了,也不是第一次落魄,類似的日子,在他少年喪父時也有過,他的內心還有一種韌勁兒,他不甘心就這樣完了。

    隻是,他心頭的痛楚,卻怎麽都忍不住。

    他沿著山路向下,走到半路,竟熱不住嚎啕大哭。

    吳吒一直沒找到吳母。

    他進城後,又被街頭混混打了一頓,大家都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們對他拳打腳踢,用腳踩他的臉,甚至於吹著口哨,要往他身上撒尿。

    他反抗過。

    然而寡不敵眾,招致了更猛烈的毒打。

    他找到吳母時,已經是第三天,在他們原本租住的那幢公寓裏的另一套公寓。吳母擋掉了她的幾件皮毛衣服,才把房子租下來。

    一看到吳吒,她當即迎了上去,一邊心疼,一邊埋怨陸茵夢:“她太狠了!她太狠了!當初我就說她這個人要不得的!她怎麽能這麽狠……一個錢不給,就把我們趕了出來!”

    她一邊給吳吒上藥,一邊反複念叨著。

    這兩天她在家捶胸頓足大哭,此刻見了仿佛丟了魂兒一般的吳吒,她反倒不哭了,隻說:“從今往後,媽就隻能靠你了,隻能靠你了!”

    吳吒沒說話。

    他在家養了幾天,等到臉上消腫,青紫的顏色都褪了,他才開始洗澡、換衣服。

    他穿上了一襲襯衫,鏡子裏的人寬肩窄腰,眉眼英俊。

    他的形象依然是好的。

    名聲不再、錢沒了,至少他還有能力,他還能……

    吳吒的眼中有了些許悲戚。

    但沒幾秒鍾,他對鏡子裏的人笑了笑。

    他決定去找黃鶯兒,至少,她是真心愛他的。她是那樣一隻純真童稚的小鳥兒,全心全意地愛著他。

    陸之韻在發布會結束的第二天,就單獨見了陸太太陸老爺,向他們坦誠自己並不是陸茵夢,並將陸家給她的錢財、房子、車子、仆傭全都還了。

    陸太太陸老爺想讓她收下,她卻道:“受之不恭。”

    “茵夢的事,還要多謝你。”陸太太眼睛還是紅腫的。

    陸之韻微笑著說:“隻要你們別怪我帶累了陸家的家聲就好。”

    一貫嚴肅的陸老爺麵色也和藹了許多:“我們不是那樣不知好歹的人。隻是苦了我們家茵夢……”

    其實,陸太太和陸老爺商量過,請法力高強的法師將陸之韻從陸茵夢的軀體中驅逐出去,也許這樣他們的茵夢就能迴來。

    陸之韻和陸茵夢是兩個不一樣的人。

    如果說陸茵夢是花兒一樣的嬌弱美麗,陸之韻則更像是風一樣的女子,令人捉摸不定,好似不論麵對什麽情形都能遊刃有餘。

    陸太太欲言又止:“我們茵夢……”

    陸之韻猜到她想問什麽:“令千金被吳吒修的巫蠱娃娃樓鎮壓太久,魂魄太弱,已經消散了。節哀順變。”

    陸太太又掩麵哭了起來,陸老爺歎息了一聲,終久沒再說什麽。

    當天晚上,陸太太陸老爺苦留陸之韻再住一晚。

    “我們隻是想再看看她。”

    陸之韻應下。

    她又住進了陸茵夢的臥房。

    麵對著那一麵全身鏡,陸之韻輕聲說:“我做到了,你還滿意麽?”

    鏡子裏,陸茵夢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幾近於透明。

    她對陸之韻柔柔一笑,說:“謝謝你,謝謝你願意將我遭遇的那一切都原原本本講出來,沒有讓我悄無聲息地消失,也謝謝你願意顧全我父母的顏麵,想出這樣這樣一個傳奇的說法。”

    陸之韻歎息一聲:“願你能安息。”

    鏡子中的陸茵夢最後衝陸之韻笑了笑,便如煙一般,一縷縷地散了。

    這天晚上,陸之韻並沒有在這裏住下。

    她換上了一身褲裝,在陸茵夢的書桌上留下一張字條,便從陸茵夢的窗戶翻了出去。在原本的世界當中,陸之韻不僅僅是高材生,不僅僅是到處旅遊的自由職業者,她同時擅長書法、繪畫、寫作,大學時參加了跑酷社團,並成為其中的佼佼者。

    因此,陸家的房子不高,陸茵夢住的也不過是二樓。從陸家跳窗翻牆離開,對她而言不難。

    在夜色中,無人注意到陸之韻已離開。

    陸之韻前腳剛離開,陸家就迎進來一位仙風道骨的道士,其人據說是香城裏法力最高強的法師。

    一番寒暄之後,到擇定的時辰時,陸家準備好了一切法事所需用品,推開陸茵夢的門時,仆傭們正要上前摁住陸之韻,卻見房間內空無一物,隻書桌上留下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幾句話:令千金之事已了,吾不忍二老傷情,故不麵辭。天高海闊,善自珍重。

    陸太太心中原本就有愧,此時熱不住用手帕捂著臉,又哭了起來。

    三奶奶四奶奶五奶奶半夜聽到動靜起床時,正好撞見這事兒,不由暗暗咋舌。她們有些佩服這個女人。

    陸老爺歎息了一聲,說:“本就是我們理虧,這件事到此為止,都是上天注定。”

    陸之韻從陸公館出來,走過了一條街,轉角處,一輛車正停在那裏。月夜星光之下,仿佛整個城市都已入眠,而一道頎長的影正靠在車身旁,麵龐清俊,眉眼如畫。

    她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問:“先生,在等人麽?”

    莊南生雙手插在褲兜裏,喉嚨裏低低地應了聲:“嗯。”性/感得要命。

    而陸之韻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問:“你等的人來了麽?”

    “嗯。”

    “在哪兒?”

    他深深地看著她,不說話。

    她的心底卻漸漸升騰起一股熱意,同他對視時,熱意浮上了麵龐,她仍舊在笑,從容地,遊刃有餘地說:“美人兒,你實在太漂亮,另我忍不住見色起意,不如你別等了,跟我走吧。”

    他應:“好。”

    陸之韻心內怦然,攬住他的腰,同他接了個吻。

    一吻畢,她低聲笑:“美人兒,你不堅定,怎麽一拐就走了。”

    莊南生彎腰吻她,輕輕一笑,說:“隻被你拐。”

    他們拉著彼此的手,麵對麵對視了許久才上車。

    車子開出一段路,陸之韻才告訴他說:“陸茵夢的事,已經了了。從今天開始,我是清清白白的一個人,不摻任何雜念,一無所有,隻有我這麽個人和滿腔的情意,你願意做我的丈夫麽?”

    他是莊家的家主,是當家人。

    她就僅僅是她。

    莊南生說:“這樣就足夠了。”

    說完,他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則拉著陸之韻的手,車開得像散步一樣慢。而他唇角的笑像是被春風化開,滿麵溫柔地說:“我很高興。”

    “什麽?”

    “我很高興,我自始至終不是第三者。”同樣高興,她為了他的名聲、名分,願意將私事攤開在公眾場合講。

    陸之韻失笑:“我怎麽舍得?”

    她半開玩笑地說:“今天,我們算是正式在一起了。也許你需要警惕。”

    “警惕什麽?”

    “萬一明天早起我就要和你分手……”

    莊南生抿唇,臉色黑了。

    陸之韻繼續說:“就算我要和你分手,你也要堅持,你要養我。我現在身無分文,你要不管我,我就要喝西北風了。”

    他忍不住斥道:“瞎說什麽!”

    她說到“分手”兩個字,莊南生有種異樣的感覺,腦海中迅速地掠過幾個畫麵,是極其陌生的場景。

    少女不太好意思地對他說:“雖然兩個小時前才確定關係,但是,我們分手吧。對不起,是我沒想好。”

    他氣急,在她明擺著的意思是不喜歡他的情況下,沒立場追問或者挽留。

    第二個畫麵,是在床上。

    年輕女人醒來,睜開慵懶的睡眼,一看到他立即就清醒了:“那什麽,昨晚的事,忘了吧。我們分手吧。”

    為此,莊南生突然有些不願意明天到來。

    他沒說話。

    陸之韻卻早有猜測,估計他是沒有記憶的,心內有些感動,卻是輕輕一笑 ,握緊了他的手。

    翌日,曦光破曉。

    在清新清涼的早上,陸之韻從夢中醒來,看著莊南生近在咫尺的睡顏,居然沒想著分手。

    她的手指順著點上他的眉梢,順著他如畫的麵龐下滑,忍不住親了親他。

    有些想不通。

    從前,那兩次,她是怎麽忍心和他分手的?

    莊南生的眼睫動了動,沒睜開。

    於是陸之韻吻了吻他的眼瞼:“我的睡美人,你醒了沒?”

    莊南生的聲音裏猶有一點睡意:“嗯。”

    陸之韻一笑:“那我就不客氣。”

    她騎在了他身上。

    這是一個激情的早上。

    在莊南生的安排下,陸之韻的名字由原身的陸茵夢改成了陸之韻,並同他登記結婚,陸之韻名正言順地住進了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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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後。

    吳吒找到了黃鶯兒。

    他叫住她:“鶯兒。”他是想著,黃鶯兒家的勢力也還還不錯,黃鶯兒年齡畢竟還小,也許他可以令黃鶯兒和上一世的陸茵夢一樣不顧家人的反對嫁給他,最後她的家人重要接納他的。至於陸茵夢的那套說辭,畢竟太像天方夜譚,有幾個人會真的相信呢?

    街道的兩旁修著西方式樣的長方形一樣的房子,店鋪鱗次櫛比。

    人行道上行人絡繹不絕。

    黃鶯兒正同幾個女同學一起逛街,聽得吳吒一聲喊,在同伴或驚奇或詫異的目光下,她說:“我去去就來。”

    她和吳吒走到一邊:“你有什麽事麽?”

    “我來,是想談談我們之間的事。”

    黃鶯兒卻是訝然一笑:“我們之間能有什麽事?”

    吳吒生起氣來:“我們之間什麽事你不知道?”

    他壓低聲音:“之前在我床上跟個妖精一樣的人是誰?吵著要嫁給我的人是誰?”

    “你發癔症了?我一個女兒家,有些話你不要亂說。從今往後,你不必再來找我。”

    吳吒不敢置信:“你說什麽?”

    黃鶯兒抿唇笑:“玩玩而已咯。阿吒哥哥不會玩不起吧?”

    說完,她就走開了。

    似一隻快樂的百靈鳥一般。

    吳吒愣住了。

    上一世和這一世,對他死心塌地的黃鶯兒,竟然也是假的麽?

    他沒忍住,忽然抄起西瓜攤上的一把西瓜刀,朝黃鶯兒衝了過去。黃鶯兒聽到後麵一陣騷亂,迴頭時,便見一把寒光閃閃的西瓜刀劈麵砍了下來。

    她偏頭躲開,刀落在她身上……

    她倒在了地上,手中的畫集“啪”一聲落下,很疼,她聽到了很多聲音,看到很多雙腳,最後看到的,是畫集上的莊南生和陸之韻。

    她還記得上麵的內容。

    從頭到尾,畫的是陸之韻同莊南生相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

    第一幅。

    是在莊南生的園會上,莊南生湊上前去給她點煙。當時有人拍了照片,後來陸之韻把照片要來,自己根據照片加工畫的。

    第二幅,是……

    每一幅她都記得。

    鋒利的刀刃不斷地落在她身上,周圍很多人都在尖叫,大家都離得很遠,怕被誤傷,沒有一個人上前製止。

    她身上的血不斷地露出,一灘灘的,染上了畫集。

    她的生命在一點一點的流失。

    最後,她望著瓦藍的天空,無力地闔上了雙眼。

    而吳吒,在泄憤地砍了十幾刀之後,看到《南生之韻》四字,撿起來翻開看時,匆匆地翻看著,其中,有幾幅是這樣的——

    他在清園隔壁的雅間應酬,被灌酒,而莊南生卻擁著陸之韻在窗前看戲。

    同樣的背景,有一副當中,他們的動作和麵部神態,看得出他們正在做一些不知廉恥的事。

    電影院中,他們在角落接吻。

    他曾經和陸之韻的家裏,他在客廳同吳母說話,而陸之韻在門後同莊南生擁吻……

    一幅幅過去,全都是陸之韻同莊南生。

    他們眉眼間都是情意,他們坐盡了情人間的事。

    在他以為獲得了她的愛情時,她在偷情。不,或者說,她一邊欺騙他、計劃複仇,一邊半點沒耽誤生活。

    在過去的這一年,她不僅僅成功複仇,還在談戀愛。

    畫上的他們似一對璧人。

    仿佛他從來都不相幹。

    吳吒又揮刀,狠狠地將那本畫集剁了個稀爛。

    其中,碎裂的紙片中,一張寫著這樣的話:

    一封特別的情書致吾愛南生

    ——by陸之韻

    吳吒沒有看到。

    很快,警察來了,將他製服帶走。

    這一天,對吳母而言是不願迴首的一天。

    她本以為,日子已經夠艱難了,沒想到永遠還有更艱難。

    沒多久,吳吒被判了死刑。

    在黃家人的幹預下,是二十年監禁後再執行的死刑。

    吳母徹底瘋了,當她流落街頭乞討時,聽說莊南生和陸之韻舉行了風光的婚禮,並辦了十天流水席,十天,毋須送禮,隻要人去了就能坐在席上吃飯。

    她、吳吒前生苛待陸茵夢今天陸茵夢複仇後更名陸之韻重新開始的事,被拍成了電影。同時,還被改成了昆曲劇目。

    時間一天天地捱過。

    幾年後,吳母熬不住,沒了。

    二十年後,在監獄受盡折磨、屈辱的吳吒,被槍斃了。

    六十年後。

    莊南生和陸之韻雙雙辭世。

    時隔幾年,他們的後代提及他們,總是說:“你們不知道,我祖父祖母年輕時多好看,我這都算長殘了的!”

    “最沒美的愛情?最真的愛情?不就是我祖父祖母麽?我和你們說,他們七老八十的時候,我祖母還總愛逗祖父,把人逗生氣了再哄,可甜呢!”

    在這一個世界的壽命結束時,陸之韻覺得自己的治療已經差不多了。

    因此,在意識迴到係統空間時,她以為自己應該會醒來的。

    曙光科技。

    孟飛白從設備艙中醒來。

    他做起身時,有人問:“用戶001各項評估已達標,判定為完成治療。是否結束治療任務?”

    孟飛白結過設備,點開光屏看了看,勾選了一項,說:“目標極可能病情反複,隨機開啟圖靈測試。”

    將設備遞迴給工作人員後,孟飛白再次躺會了係統艙。

    錄製的意識在係統空間等了會兒,又聽到了熟悉的清朗的少年音。

    “攻略任務成功。宿主將進入緩衝世界,進行康複訓練。任務期間,宿主將被剝離情感與記憶,與原身共情,以為自己就是原身。”

    “情感剝離完成。”

    “記憶剝離完成。”

    “共情係統載入完成。”

    “由於該世界為緩衝康複訓練世界,係統521將陪伴宿主,為宿主出謀劃策,成為宿主的貼心小夥伴兒。”

    “康複訓練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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