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麽?”

    吳吒正要訴說自己終於同她結婚的喜悅, 目光一凝, 便見陸茵夢的婚紗上染了淡綠的、淺粉的、淡黃的、淺紫的花汁。

    梳妝台上她脫下的手套上, 亦染上了一層黃黑色的汙漬。

    那是陸茵夢背對著莊南生,彎了腰,雙手握在花房內的一根木頭橫杆上弄髒的。

    吳吒皺了眉頭, 問:“怎麽迴事?”

    “晦氣得很。他們這些人做事情, 總是不道德不名譽的。我記得後院有一架秋千,本是不耐前院的嘈雜,想著那裏環境清幽, 便要去秋千架上坐一會兒, 散散酒, 清淨清淨。”陸之韻厭惡地皺著眉頭說,“誰知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兒, 也摸了過去,竟然就在那花房裏……駭了我一跳,在後院裏摔了一腳, 你看看這婚紗, 這手套, 都髒成什麽樣兒了!簡直是斯文掃地!所幸的是今天中午的婚禮已經辦完了,隻等著晚上的中式婚禮了。”

    吳吒坐在床沿, 笑了笑, 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說:“今天我很高興。”

    陸之韻望向他, 眼中也蘊了笑:“是麽?”

    “別的我都不確定,唯有喜悅,是再確定不過的。”吳吒微微笑著,那臉依然是希臘雕塑般的俊美。

    隻是,陸之韻眼前、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一張清冷疏離卻眉目如畫的麵龐。

    他很美。

    她得到了。

    而在吳吒。

    他確定自己此刻說的是真話。

    不論將來如何,此刻,他對她確然有幾分真心。

    他說完一句話,又停頓了一瞬,望進陸之韻的眼中,目光中也有了狎昵:“你告訴我,你都看到什麽?”

    陸之韻便笑。

    吳吒伸手去掐她的腰,要把她抱起來:“這等斯文掃地的事,我想要同你做,我們現在試試麽?”

    陸之韻扭腰躲開,在華麗的婚床上往後滾了一圈兒,沒叫他碰到她,身下傳來一絲尖銳的痛感,是那花架下的一場風月事帶來的後遺症。

    她卻並不表露出來,笑著推明顯有了幾分綺念的吳吒:“不要,你快出去,別叫人瞧見了。”

    竟是含羞帶怯的模樣。

    吳吒心裏越發意動了,一雙漆黑的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陸之韻,喉結滾動了一下,突然便有陸家的老媽媽過來,看到吳吒在新房裏,便語氣生硬地叫他說:“姑爺,這禮還沒行完,照中式婚禮的規矩,還沒成婚,是不能同新娘見麵的,不吉利。”

    吳吒是最重舊式禮儀好規矩的,也是最迷信和尚道士的一個人。

    但這位老媽子的態度忒令人惱火了些,他心下有些不豫,倒也聽了她的話,麵上仍舊微微笑著,說:“我隻是有些擔心,今日事情繁雜,怕她累著了,才一時忘情。這就出去。”

    那老媽媽像鎮山太歲一般在旁邊守著,看吳吒同陸茵夢依依惜別,直到吳吒從婚房裏出去。

    老媽媽殿後,迴首,對陸之韻點了下頭。

    陸之韻揮了揮手,她為陸之韻關上門才走了。

    當室內變得安靜時,陸之韻這才起身,將那染了塵土、花葉汁的婚紗脫下,去和婚房相連的衛生間洗澡做清理。

    她走路時,疼得“嘶”了聲,腦海中卻浮現了莊南生不可自抑地伏在她身上的模樣。在今日之前,她倒是沒想過,長相清俊秀美如莊南生,其猙獰之勢,竟是……幾令她不堪承受,倒成了那殘花,縱他有意憐惜,卻仍被無情搗碎,當真是揉碎了一地春紅。

    她靠在門框上,下午明媚的日光透過磨砂玻璃照在她美麗的麵龐上。她像顫巍巍的一朵花,抬了眸,迎著光明,慵懶地笑著。

    她知道,他真是氣急了。

    因為她迫他做了他意料之外、本不該的做的事,令他在某種程度上喪失了自控力。於是,惱羞成怒……

    或許還有別的。

    也許,他是想拒絕她的。

    他可以推開她,卻在她“要找別人”的威脅下就範。

    不知他會氣到何時。

    因為晚上還有中式婚禮,除了有要事要處理的賓客,大家都未曾離開,仍舊在這裏玩。有的在打牌,有的在一邊嗑瓜子一邊聊現下流行的明星、妝容、服飾,還有些東家長西家短。

    女學生們聊過新娘新郎,又聊一些諸如某男同學喜歡某女同學、某女同學又喜歡誰誰誰之類的話。

    黃鶯兒心不在焉,見吳吒正靠著樓上的欄杆抽煙,她便走了上去,站在他旁邊問:“你在幹什麽?”

    煙霧從他口鼻中逸出,空氣中都是尼古丁的味道。

    黃鶯兒留著學生頭、齊劉海,頭發長度隻到耳根。這樣的發型是很流行的,隻是很少有人好看,她是窄臉,月牙眼,小鼻子小嘴巴,柳葉眉,倒是好看的,有別於其他女學生,瞧著總是年輕又俏麗。

    吳吒的真心並不能使他專一。

    也許他對一個女人專心,但見了其他好看的女人,總是會發揮他作為男人的天性,要用身體來思考。

    隻是在今日,他不能。

    至少,今日對他和陸茵夢而言,都是特別的,他不想毀了。

    因此,他淡淡笑著:“如你所見。”

    黃鶯兒便斜他一眼,說:“今日你是新郎官兒,我瞧著,你倒有幾分不高興的意思。娶了香城第一美人,你也不高興麽?”

    吳吒吞雲吐霧:“高興自然是高興的。你怎知,我不是害了相思病?”

    黃鶯兒便仔細地將他一瞧,用扇子擋著嘴笑,隻露出笑成了月牙的眼睛:“什麽相思?新娘不就在這房子裏麽?”

    吳吒便不說話。

    黃鶯兒定定地瞅了他一眼,又用手裏的折扇打了下他的肩,和他隔的距離恰到好處,用隻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低問:“你對我,也害過相思病麽?”

    吳吒心底便有了一股纏/綿不盡之意,一雙眼笑溶溶地看著她:“你年紀還小。”

    黃鶯兒從他的手裏抽過煙,熟練夾在指間,含住他剛含過的煙嘴,說:“年紀雖小,但該懂的我都懂。”

    說完,又將那煙遞迴給吳吒,雙眼直看著他,見他麵色如常地將煙嘴送入口中,才又作罷。

    她在作風一貫是新式而大膽的,托了她那姣好的容貌的福,從沒有男人或者男學生肯拒絕她,隻她不肯同他們兜搭。

    她眼裏是對吳吒有意思的笑,散發著某種男女之間的吸引力,是有訊息的。

    她心裏卻在冷笑——看吧?這個男人,所有人都說他好,說他上進,但他實在是這樣一個男/性/弱點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人。

    他是一個壞男人。

    而看上他的陸茵夢,是一個蠢女人。

    蠢得令人生氣。

    吳吒在笑。

    黃鶯兒把他瞅了一眼,又看向鬧哄哄的樓下,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覺得我幼稚。但……”

    她停頓片刻,身子微微傾向吳吒:“我敢同你造愛,你敢麽?”

    她的眼睛是斜著看他,帶有一種少女的嬌憨與嫵媚。像勾引。

    吳吒聞到了她身上的少女香,半垂著眼,沒迴話,她說:“我這話,長期有效。任何時候,你來找我,我就敢。”

    說完,她便拾級而下,往樓下去。

    而入了吳吒的眼的,是她玲瓏纖細又白皙的小腿,和那脆弱單薄得仿佛一折就斷的身姿,正適合摧殘,用以襯托男人的強大。

    莊南生從後院出來後,便去了衛生間,本來稍做一番清理,卻看著全身鏡,沒動,隻洗了一把臉,用手帕擦了擦。從衛生間出來,他說有些酒醺了,向陸太太陸老爺請辭,卻被他們苦留,盛情難卻,便由一位仆傭帶進一間安靜的客房,供他休息。

    身後的門被關上,隔著屏風,他看到一莫纖細的影,轉過去,便見身著一身大紅色緞麵旗袍的陸之韻,正披著一頭及肩的卷發,斜靠在黃花梨椅子上。

    見了他,她便起身走來,身姿纖細,玲瓏有致,像是一株飄擺的弱柳,腰臀款擺著,像波心在蕩,漾開一層又一層漪瀾,是她絕無僅有的風采與魅力。

    她在莊南生麵前站定,微微笑著,笑容靜好:“我想著,你一定還在生我的氣,便來同你道歉。”

    莊南生心中氣惱,麵上卻冷靜,甚至於冷漠:“我說過,我沒有下一次。出去!”

    陸之韻便抬眼,定定地看著他:“你果真要我出去?”

    莊南生眼眸沉黑,半垂著眼瞼,定了定心,頗有些無情地說:“陸七小姐,請你自重。”

    這話說得很重。女子大多是重聲名的,但凡是一般女子聽到這話,定然羞愧得滿麵通紅、涕淚滿麵、拔腿而出。

    但陸之韻沒有。

    莊南生從沒真正地拒絕過她,這給了她實現她心裏一切想法的底氣。

    因此,她隻是上前,伸手,用雙臂僅僅地環住他的腰,箍緊,仰頭看他,笑著說:“我那兒還痛著呢,你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仿佛一團幹草遇到火星兒,“轟”地被點燃,燒成了一把大火。

    渾身被燒沸的血液都在下湧,他迴想起了那花房中,她在他的懷中綻放,盡態極妍地……

    然而,他卻更惱怒了。

    她這樣待他,把他當什麽呢?

    她這樣不認真,他卻當真上了她的當,豈不是自甘下賤?

    他已不由自主,上過一次當,豈能再上第二次?

    他的自尊不容許,他的驕傲不容許。

    因此。

    他將她的手臂拉開,退後兩步,低了頭,冰冷的視線打在她身上,像是鋒利的寒光:“陸七小姐,你該知道適可而止,見好就收的道理。”

    陸之韻沉默了一瞬,抬頭笑:“我要是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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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故事,主線男女主談戀愛,副線複仇……

    目測主線副線戲份差不多,這個結婚,一是複仇必經的一環,二是為了給男女主的戀愛設障,描寫他們在極端情況下的情感,甜肯定是甜的,虐肯定是沒有的,三觀麽,肯定是不正的,犧牲是不可能犧牲的,身心肯定是唯一的……

    大家評論時就不要強調婚姻犧牲論了,這個世界的女主不在乎婚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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