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迴到南鎮撫司,李星寒就收到了蘇子修的消息,今日他進宮之後,在聽到錦衣衛議論汪廣洋的死因後,所有的死囚接連吐口,承認了汪廣洋的指使,還咬出了其他行省的涉案人員。


    “好手段。”李星寒氣的咬牙切齒,“果然汪廣洋就是個替死鬼,不然不會交待的那麽痛快。”


    “這樣,子修,你主持南司開始徹查和管理錦衣衛的口風,隻要是在詔獄內,堅決不能議論朝政,下了詔獄的,我要他們和外界徹底斷了聯係,甚至今天的天氣如何,我也要他們不知道。”


    “既然認罪了,那就讓勞狄開始拿人,將詔獄裏的,轉移到刑部大牢,找侍郎吳群,讓他找人看押,他是太子門生,自己人靠得住,等各省的涉案人員都抓捕歸案,帶到紫金山的忠烈墓,斬首,用他們的髒血,祭奠我們的英魂,不然我怕陷陣營那些兄弟死都死的不安心。”


    “太平呢?”


    蘇子修說道:“太平還年輕,辦事也積極,今天一大早就帶人去接手直隸州府了。”


    “嗯,你多注意一下,若是太平幹的不錯,能勝任的話,幾年之後讓他接你的班,你歲數也大了,辛苦幾年就可以享福了。”


    蘇子修被這突如其來的關懷搞得有些苦澀,自己也就比李星寒大一歲,確實有歸隱的打算,可是錦衣衛剛組建,人才有些不夠,不然自己早就跑去接手一部分的蘇家生意,當個富家翁總比在這詭譎的朝堂上舒服的多。


    這話一出口,李星寒就急了,勸了蘇子修好半天,才將這個念頭壓下去,蘇子修也答應李星寒,五年之內,將賀太平帶出來,到時候自己就辭官迴家頤養天年了。


    幾個月後,所有的死囚被集中押解到了忠烈墓,由蘇子明帶著禦林軍親自行刑。


    空印一案,罪首汪廣洋,涉案貪官汙吏共計二千一百多人,加上就地斬首的和被錦衣衛處理的叛軍,共處決將近八千人,涉案金額人數之多,遍布之廣,著實讓人心驚。


    洪武十三年,貪腐的案子也告一段落,藍玉也帶著沐英打下了川滇,在沐英正式修建王府就藩後,藍玉率軍迴朝。


    同年,徐達駐防大同,護送燕王朱棣就藩北平府。


    短短一年的時間,朝堂之上又起了很大的風,胡惟庸和楊憲徹底接手了中書省,呂家常家都開始在朝堂之上布局,一時間黨爭變得更加激烈和殘酷。


    洪武十五年,深秋。


    數百錦衣衛死死的圍住了梁國公府,朱紅色大門早已是破碎不堪。


    府內如同修羅煉獄一般,殘肢和死屍遍地,有錦衣衛,有國公府親兵。


    勞狄坐在馬上看著府內持槍而立的藍玉,神色複雜,遲遲沒有下達總攻的命令。


    藍玉看著府外的勞狄,笑了笑,轉身迴房拖了一把太師椅放在大院當中,自己靠著椅背坐了下來,手卻未曾放開長槍。


    “勞狄,你殺不了我,我告訴你了,我是被陷害的,那事情與我無關,你信不信由你,你可以去調查,但是在最終結果出來前,我是不會出國公府半步,若是有不怕死的,你讓他們盡管拿人。”


    “老藍!放棄抵抗,先跟我迴詔獄,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你我兄弟多年,我還能害你不成,現在詔獄對你來說,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勞狄喊道。


    “不,現在對我來說,我隻能信任我手中的長槍,我藍玉戎馬三十年,我隻相信自己!”


    話音剛落,藍玉隻覺得額頭一涼,抬頭看去,天上竟然紛紛揚揚的落下了雪花。


    手掌伸出看著雪花落在掌心,藍玉突然笑的像個孩子:“看到了嗎!老天爺都覺得我冤枉,你們擦亮眼睛看看,看看!!”


    熟悉的氣息傳來,藍玉隻覺得汗毛直立,朝著牆頭看去,飛魚服,天王麵甲。


    “大哥,果然,陛下還是派你來殺我了。”


    藍玉放開手中的長槍,癱坐在椅子上,神色開始變得複雜。


    “不,不殺你,我是來保你的。”


    “陛下將我留在宮中,就是怕這邊抓你會出現問題,但是我跑了出來,陛下現在正在發怒,你跟我說實話,刺殺皇孫的,到底是不是你。”李星寒飄身落在藍玉麵前。


    勞狄手掌一揮,所有錦衣衛後退,背過身去不看二人。


    藍玉沒有想到李星寒第一次違抗朱元璋的命令,就是因為自己,淚水順著臉龐滑落,四十多歲的人,抱著李星寒哭的像個孩子。


    直到將心中的委屈都哭喊出聲,藍玉放開李星寒,坐到椅子上說道:“大哥,我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用自己的能量去給雄英保駕護航,現在呂本那個王八蛋勢大,文茵又是我的親外甥,那是我的外孫啊......”


    “說!是不是你!”


    李星寒怒喝出聲。


    “自然不是!”藍玉辯解,“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再疼愛雄英,我也不會下作到去對一個三歲的孩子動手,是他們陷害我。”


    “可是劫殺皇孫的,是你的義子和親兵。這個事情解釋不通了,但是我相信你,也一定會保下你。”


    “希望你沒有騙我。”李星寒轉身出了國公府。


    “大哥,我藍玉一生從未對你說過謊話!”


    “知道了。”


    走出府門,李星寒來到勞狄麵前:“現在起,將梁國公保護起來,誰人不得探視,沒有我的命令,擅闖拿人者,殺無赦。”


    “是,大哥。”李星寒走後,勞狄吩咐手下將門口守好,自己長刀入鞘,來到了藍玉麵前。


    “推個手吧,像當初一樣。”


    “好。”


    再次迴到宮中,卻看到了滿地的狼藉,李星寒自知理虧,跪在了朱元璋的麵前:“大哥,藍玉說刺殺皇孫一案,非他所為,定然是有人陷害他,而且我也相信他不會幹出如此下作之事。”


    朱元璋臉色鐵青沒有說話,朱標站在一旁麵色尷尬,他自己作為太子,知道藍玉動用手中的人脈下場所為何事,這場黨爭父子倆也都知道,可是並未傷及朝廷根骨,而是想左右太孫的身份,父子兩人也確實沒法對眾臣下手。


    若是想要造反,那都好說,無非就是殺殺殺,可偏偏卻是因為這個......


    都是皇家血胤,立儲立嫡之爭,自古有之,就連那秦皇也不能避免,又何況他朱元璋呢。


    一本奏折摔在李星寒麵前,朱元璋平靜道:“這上麵,記載著中書省和監察院參藍玉的一十六條罪狀,從他的那幫好義子涉及空印案,到他私取元廷器物,再到他率兵攻打自家城池,縱兵羞辱敗軍家眷。一樁樁一件件,你看看是否屬實。”


    “不必看了,屬實。”


    “這都不是死罪,朕都能包容他,畢竟是開國的老臣,開平王的小舅子,標兒的舅父,雄英的舅公!可他不該刺殺皇族,這是大罪,彌天大罪!朕不能留他,不管於公於私,都不能留了,正好借著藍玉這顆人頭,給那些想對皇孫伸手的人,敲敲警鍾。”


    “可這事情並非藍玉所為。”李星寒知道朱元璋是相信的,可是事情被推到這個地步,隻能這麽做,斬去藍玉的頭,維護皇家的尊嚴。


    若是留下了藍玉的命,將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對著皇家伸手了。


    “大哥!”


    “住口!我讓你不要出宮,就怕是出現如此的問題,可是你違背了朕,就為了一個小小的藍玉!我告訴你,若是動手的人是呂家,朕也會殺了他們,可惜不是。”


    “人證物證奏折都在這,假的,也得做成真的了。”


    “可那不就順了他們的意!”


    “順就順吧,反正以後他們也不敢了,而且你能拿出什麽證明這是呂家自己策劃的?”


    李星寒一咬牙:“大哥,我求你放過他,你可以剝奪他的兵權,爵位,流放他,或者讓他北伐,死在戰場上,就是不要如此殺了他,太憋屈了。”


    “這個你不用管,你管好你自己的錦衣衛就行。”朱元璋揮手示意李星寒退下:“不必再勸了,朕意已決。”


    “大哥!”


    “放肆!叫朕陛下!”


    孫兒遇襲遠比不上李星寒違抗自己帶來的憤怒,何況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違抗自己的意願想要保住藍玉。


    一時間朱元璋下了個決定,將違抗自己的李星寒趕出京師。


    “標兒,擬定聖旨,岐王李星寒,即刻帶家眷就藩,非朕旨意不得入京,將錦衣衛指揮使之位交於勞狄。”


    “滾吧。”


    朱元璋低著頭擺了擺手,李星寒紅著眼睛叩恩後離開皇宮,親自將王府摘下牌匾,將地契交給小滿,讓小滿和宋文遠搬迴來,自己則是一刻不停的帶著兒女離開了京師。


    馬車之上,三女輪番安慰著李星寒,而李星寒卻是滿不在意:“無所謂了,大哥說什麽是什麽吧,而且俸祿,王位都在,王府也沒迴收,我交給小滿也放心,帶著你們過幾天舒服日子不好嗎?”


    “對了,臨走之前,標兒還過來告訴我大哥準我募六萬私兵,你聽聽,這是個就藩的藩王應該有的待遇嗎,他就是生氣,我不記恨的。”


    “五萬,已經是大哥給棣兒他們的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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