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瑜出去的時候, 見許笑靨提著幾個袋子站在醫院外麵,塌著肩, 背影不再像以前那樣挺直。

    “她已經醒了。”

    肖瑜走過去,站在許笑靨身側,“你站在這兒, 一會兒就會被圍觀。”

    她們已經不再是以前了。

    許笑靨鬆了口氣,把手裏的袋子遞過去, 裏麵都是些粥。

    肖瑜低頭看了看, “你不進去?”

    許笑靨轉過身看著醫院的高樓,臉色發白,神情僵硬。

    肖瑜接過她手裏的袋子,這才發現許笑靨手掌潮濕。

    “算了。”肖瑜歎了一聲,說:“反正她現在也沒什麽事,一會兒打完點滴就走,你先到車上等著。”

    兩人錯肩而過。

    “肖瑜。”

    許笑靨忽然叫住她。

    肖瑜迴頭, 神色平靜又冷淡。

    “幫我個忙。”

    許笑靨喉嚨微動, 目光倉惶閃躲, 不敢抬頭看麵前的醫院大門。

    薄薄的風衣下擺被風吹得揚在身後,露出衣服裏的一雙筆直的雙腿, 腳尖磨蹭著地麵, 焦慮不安。

    “幫我找一個心理醫生,或者精神科的醫生隨便你。”許笑靨語速飛快, 似乎怕萬一說不出來自己就會反悔一樣。

    肖瑜有些意外, 她接觸許笑靨的目的之一, 就是讓許笑靨可以接受治療,但這半年,她一次提出這個建議的機會都沒有。

    許笑靨對自己的過去諱莫如深,也隻是因為祁楚楚的關係,才告訴她一些相關的信息。

    肖瑜從那些支離破碎的言語和自己的資料裏,勾出了許笑靨對藥物的恐懼原因,但許笑靨把自己裝在套子裏,築了一個厚厚的殼,無論怎麽暗示都不會出來。

    沒想到這次……

    肖瑜目光微動,“我隻能通過許董去找,他人脈更廣,我認識的也有,但一樣要報給許董。”

    這是她交易的一部分。

    許笑靨點了點頭,勉強扯了扯嘴角,“我知道,能理解,我……我不在乎這個。”

    她吞咽了一下,持續的緊張讓她身體呈現出緊繃感,雖然她刻意的深唿吸,盡量保持微笑。

    肖瑜猶豫了一下,打量著她。

    許笑靨手插在口袋裏,側目看著別處,“謝謝。”

    “這麽多年,你都不肯接受正規的治療,是因為不想再麵對那些過去,還是因為,不想讓許董知道你過去承受的痛苦?”

    許笑靨沒迴答,轉身就走。

    走了幾步,她又轉過身來,看著肖瑜說:“十年前我抱著祁楚楚被人攔住之後,沒能送她到醫院。”

    肖瑜麵無表情看著她。

    許笑靨歎了一聲,“有機會,你也找個醫生看看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揭開的傷疤,無論是那時脆弱崩潰的自己,還是暗無天日的記憶,都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

    她好不容易給自己編織了一個套子,活的光鮮亮麗無懈可擊,隻要不觸碰到某些開關,她可以就這麽活下去,和過去畫一條明確的分界線。

    可就在剛才,岸容倒在她懷裏的那一瞬間。

    許笑靨清晰的記得自己心髒驟停的感覺,可到了醫院門口,她還是進不去。

    旁邊已經有人認出她了,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許笑靨沒理,自顧自的埋頭往前走,腳步逐漸加快。

    ……

    岸容打完點滴,吃了飯,問過醫生之後,就出院了。

    肖瑜擔心她的身體,畢竟從醫院出去就要直接迴酒店準備比賽,如果順利的話,還要打三場比賽。

    但岸容堅持要走,而且大家也知道,不去是不行的。

    迴去的路上,王雲水又悄悄的問陳欣:“岸容參加的那個節目,真的不給錢嗎?”

    陳欣詫異的看著她:“誰告訴你的?”

    王雲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眼神瞥了一下岸容,“岸容說的,所以還是有通告費的?”

    “通告費?”陳欣搖頭道:“沒有啊,宣傳類和比賽類的節目都沒有通告費,這是行規,不過倒是有點版權費。”

    王雲水一臉懵逼,“沒錢,沒錢她……她那樣了還要去?”

    她不是懷疑岸容,是實在找不到理由。

    “不是錢的事。”陳欣餘光看著閉目養神的岸容,低聲說:“這就是工作,盡職盡責盡力,她是真的把這個當做自己的事業在努力,劉總進這個行業也這麽多年了,你也知道,這個行業多數都是快銷,很多人想的都是趁著年輕撈點錢,所以每天都有無數人進來有無數人退出,但那些人都不尊重這份職業。”

    陳欣說著,側目看了看岸容。

    說真的,這麽多年,ts也來了不少新人,陳欣見過的其他公司的人也不少,很少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篤定,堅持,隱忍。

    王雲水也探頭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坐了迴去。

    “我做不到。”

    她聳了聳肩,扭頭看著窗外。

    下飛機之後,先送岸容迴酒店。

    岸容起身下車,許笑靨忽然握住她的手。

    很暖,很軟。

    岸容迴頭看她。

    許笑靨仰頭看著她說:“照顧好自己,不舒服千萬別忍著。”

    她捏了捏岸容的手指,然後鬆開。

    岸容點了點頭。

    車裏人很多,她什麽都不能做,隻看著許笑靨的眼睛,笑了笑說:“沒事。”

    所有的纏綿關懷都要藏起來,於細微之處一點點表露。

    許笑靨手剛鬆開,岸容便反手捉住了她的手,捏著她的手指,彎腰跟車裏的陳欣說:“讓杜青明天過來。”

    陳欣也不敢問她歌寫得怎麽樣,立刻就點頭,“沒問題。”

    岸容視線挪迴來,在許笑靨臉上停了一瞬,轉身走了。

    她確實沒寫出適合她和杜青合唱的歌,而且時間實在太緊張,不僅要寫,還要保證兩個人配合默契,就隻能把自己前世的歌挑一首來改改,修改的話,今天一晚上就夠了。

    杜青上午來的,已經過了早飯時間,所以連客套的寒暄都省略了。

    岸容看了一眼屋裏那張空床,“你睡這裏。”

    “我不過夜。”

    岸容掃了她一眼,“隨你,會看曲譜嗎?”

    杜青瞪了她一眼,胸口起伏了兩下,磨著後牙槽惡狠狠的說:“這麽基礎的東西誰不會!”

    岸容把曲譜遞給她,又打開了電腦播放。

    杜青臉色一陣扭曲,但配合的態度還算不錯,認真看完了詞曲,又哼了一遍。

    兩人冷漠的沒有一點要交流的意圖,仿佛是兩個次元的相同空間重疊,互不打擾。

    這互不打擾的氣氛持續到岸容接了許笑靨的電話。

    許笑靨擔心她的身體,也擔心杜青過來之後會不會影響岸容的狀態。

    岸容也不至於無聊到在電話裏故意衝杜青表達什麽,所以隻是簡單的一通電話就掛了。

    可等她一迴頭,就對上了杜青怨毒的眼神。

    “你跟許笑靨才認識了多久?你憑什麽在我麵前這麽……這麽炫耀!”杜青說著,眼眶有點紅,“她不會喜歡你這種人的。”

    岸容站在陽台邊,低頭掃了她一眼,冷漠說道:“你覺得是炫耀那就是,我跟你,隻是合作關係,沒有談感情的必要,台上台下,希望你分清楚。”

    “你!”

    杜青咬了咬唇。

    岸容裝起手機,甚至沒有要分辨爭吵的意思,隻說:“後天的比賽,對人設不穩的你來說,應該很重要,別把心思浪費在沒用的地方。”

    “誰知道你會不會故意不好表現讓我……”

    岸容掀了一下眼皮,目光銳利盯著她。

    杜青被這一眼看的有些畏懼,控訴質疑戛然而止。

    岸容沒再理她,拿著紙筆坐在陽台上繼續寫歌。

    杜青橫也橫不過,眼淚攻勢對情敵來說完全沒用,更可氣的是岸容根本不接她的話茬,所以哪怕生氣,也隻能偃旗息鼓。

    這邊比賽準備的還算順利,那邊岸容又上了熱搜。

    原本上去的詞條是#岸容暈倒#,照片某些角度還算清晰,而且幾個人都入了鏡,所以根本沒人懷疑。

    有自稱內部知情人士的爆料,不僅圖配的好,說的也是有鼻子有眼的,稱岸容在錄某地方衛視節目的時候暈倒被送進醫院。

    粉絲都認得出來,也知道岸容她們要參加那個元旦晚會,所以一看見那個信息,都緊張的到岸容的微博裏詢問。

    岸容微博總是不營業,又怕她看不到,所以有些人發私心,有些人到隊友微博裏問,也有些在粉絲群裏問比較活躍的管理員跟微博後援會的會長,到處打聽岸容現在怎麽樣了。

    也有人猜測這個時間去錄節目,是不是說明唱作人的比賽已經被淘汰了?

    岸容沒時間上網,所以並不知道自己隻是打了個點滴都上了熱搜,也並不知道熱搜話題已經從關心她身體怎麽樣,變成了gg女團內部不和石錘。

    @絕不跳牆頭:岸容病倒在醫院,許笑靨到了醫院門口都不進去看一眼,是早就忍不了嗎?

    @你愛大海:誰還記得之前錄綜藝的時候,去第二站之前在酒店修整,當時也是岸容生病,有個細節建議都去補,許笑靨嘴唇破了,岸容手腕上淤青,我有截圖

    @可樂可樂可樂:一直都不和,不過人設嘛,都懂。

    @壞女人天下第一:本來笑笑是隊長,現在c位變成了ar,生氣也很正常。

    以前類似團內不和的消息也經常有,時不時就出來刷一下存在感,一個個說的都跟真的一樣,好像住在她們公寓看她們鉤心鬥角一樣。

    但幾個人都不關注這些,也不會當真,有時候看見了圖一樂就完事兒了。

    但這次有點過分,跟著岸容暈倒的話題,一直上升,都進了前二十了。

    岸容拿外賣迴來,就見杜青坐在床上笑,見她迴來,笑的更濃了。

    “原來你們倆也不是真的那麽好嘛。”

    岸容挑眉,“誰?許笑靨?”

    杜青笑的露出牙,心情超好的默認。

    岸容坐在旁邊拆盒子,漫不經心的說:“我們倆關係好不好,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現在不想跟你聊這個,你要是還有疑問,自己問她。”

    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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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笑靨:氣的摔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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