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活在一個肉食社會遍布的蠻荒世界,驕傲的獅子,慳吝的豺狼,嫉妒的蛇,懶惰的豬,貪饕的鱷,縱欲的猴,忿怒的豬籠草,它們強壯暴烈,我們瘦弱善良,以小鹿的戒懼純真行走在它們的撩牙血口下……”


    唐蕥鄤坐在車站的長椅上,一臉憤慨地念著報紙上一篇文章的內容。她心想,這篇文章忘了提一種動物——那就是自負傲慢又淫蕩無恥的種馬。


    “一點都沒錯,這些野獸隻會欺負我們這種善良的弱小。”


    唐蕥鄤年輕清秀的臉龐此時布滿怒氣,她忿恨不平地看著坐在一邊打起盹來的唐仕緯。


    火車誤點了,唐仕緯陪唐蕥鄤坐在這裏等火車返迴台北,都等了一個多小時了,卻遲遲未見火車的蹤影。


    “嗯……我知道。嗯……”唐仕緯發出無意義的囈語,顯然沒把唐蕥鄤憤怒的言詞聽進耳裏。


    “哥,恐怖份子劫持火車往這裏衝過來了。”唐蕥鄤漂亮的眼睛一眯,輕輕扯高唐仕緯的耳朵,在他耳邊叫了好大一聲,四周人群的目光全投射在她身上。


    “誰?在哪裏?”唐仕緯驚跳起來,眼睛都還沒張開看個清楚,立刻一把抓起唐蕥鄤的皓腕,往前衝去。“快逃啊!”


    “站住。”唐蕥鄤一驚,忙喝住他。“我騙你的啦。”


    “你開這種玩笑?”唐仕緯這才清醒過來,煞住腳步,轉身給唐蕥鄤一個責難的眼神。


    加上聽見一旁傳來的竊笑聲,唐仕緯的臉有點兒綠了。


    “哥,你真是貪生怕死。”唐蕥鄤對他的行為嗤之以鼻。甩開唐仕緯的箝製,懶懶地坐迴長椅。


    “我……我是擔心你的安危。”唐仕緯臉色馬上呈現青白交錯。


    “哼,好冠冕堂皇的說詞啊!你如果真的關心我,就該保護我,而不是任由我被那匹淫蕩無恥的種馬欺負。”說到痛處,唐蕥鄤緊咬著牙根,氣極敗壞地吼叫。


    “蕥鄤,你可別胡說啊,什麽種馬不種馬的。”唐仕緯倒抽一口氣,忙搗住妹子的嘴。


    “唔唔……”黑子駿本來就是淫蕩無恥,她才沒說錯。唐蕥鄤憤怒地瞪著唐仕緯。


    “這話要是被熟人聽見了,那還得了,我這個副導的頭銜一定會被摘掉丟到臭水溝裏去。唐蕥鄤,不準再亂嚷嚷。”他在她耳邊低吼,神色慌張地看著周圍的人,所幸沒一個熟人。


    “唔……”該死的!唐仕緯——他想謀殺她啊?被搗住口鼻的唐蕥鄤,簡直快要斷氣了,淨白的臉蛋有點發紫。


    “除非你答應我不再亂說話。”他威脅道。


    這一個多月來,他被她拖累得夠慘了,再任由她這樣隨性地胡言亂語下去,他鐵定工作不保。


    為了保住小命,唐蕥鄤隻好順從地點點頭。


    唐仕緯鬆了手,也鬆了口氣。


    “哈唿、哈唿——”唐蕥鄤站直身子,大口吸氣又大口吐氣,生平第一次覺得空氣是這麽的清新好聞。


    終於唿吸恢複順暢,她重新坐下,不甘心的眼神往唐仕緯一瞟。“我說的是事實,你能否認嗎?”


    “就算是,也隻能放在心裏,像你這樣毫無顧忌地詆毀別人的名譽,難道不怕吃上官司嗎?”唐仕緯撫著頭痛的額際,他現在的心情跟黑子駿一樣,恨不得把唐蕥鄤丟到大氣層去。


    “他要告我就來呀,誰怕誰?”唐蕥鄤插著腰,說得挺有氣勢的,可是心裏卻顫動了一下。


    “他才不怕你。”唐仕緯冷笑兩聲,毫不留情地滅她的威風。


    唐蕥鄤當場垮下肩。


    “你說的對,是我……怕死他了。”她可憐兮兮地歎了口氣。


    “知道怕就好,別再亂來了。”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反正以後你也不可能和他碰麵了,之前發生的不愉快就別放在心上了。”


    “哦,知道啦。”她悶著聲迴答。她對黑子駿是懷恨在心沒錯,但一想到即將離開這裏,心情卻沉重起來。


    唐仕緯不語,拿出煙抽了起來。


    “火車怎麽還不來?”他奉命陪她到火車站送她離開,但一等就是兩個小時。


    “你迴去工作吧,我自己等車,免得黑子駿那匹淫……”


    “閉嘴。”這次唐仕緯“耳明手快”,趕緊搗住她又要闖禍的小嘴。


    “唔……”她知道了啦。她用眼神向唐仕緯求饒。


    他放開手,給她兩記眼刀。“我警告你哦——”他正嚴肅地警告她時,他的手機卻響了,打斷了他的話。


    “先接電話吧!”唐蕥鄤咧嘴頑皮地笑了笑,比比他掛在腰間的銀色手機。


    唐仕緯很快拿起手機,半轉開身。


    “我是唐。”手機上顯示出片場的電話號碼。


    “仕緯,不好了,黑先生他……黑先生他出事了——”彼端傳來助理狄紫霓焦急的聲音。


    “黑子駿發生了什麽事?”唐仕緯下意識握緊手機。


    在一旁的唐蕥鄤豎直了耳朵。咦!她好像聽見了黑子駿的大名。喔哦,好像有好戲要發生了哦。


    “黑先生從‘悍將’的背上摔了下來——”“悍將”就是那匹黑色大馬。


    “老天!我馬上趕迴去。”急忙收了線,他拔腿便往月台外衝。


    “哥,等等我呀——”唐蕥鄤抓起行李緊跟在他後頭。


    “你自己等車,我得趕迴去片場。”唐仕緯頭也不迴地說。他從片場開來的吉普車就停在不遠的前方。


    “我跟你迴去。”


    “不行。”


    “黑子駿出事了不是嗎?我雖然跟他不和,但也算是朋友一場,於情於理,我都該迴去關心一下。”唐蕥鄤表麵上說得感人肺腑,心裏頭卻很用力詛咒著黑子駿——最好摔爛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順便摔斷他的命根子,讓他絕子絕孫。


    唐仕緯衝到車旁拉開車門,停下來看了唐蕥鄤一眼,她那張純真無害的表情和那雙小鹿般善良無辜的黑瞳,讓他僅僅掙紮一秒就妥協了。


    “欸,上車吧。”


    ya!唐蕥鄤在心裏雀躍地大叫。


    衝進急診室的長廊,唐仕緯遇上了幾位同事,他們個個麵帶愁容。


    “黑子駿情況如何?”


    “好像不大樂觀。”有人說著,目光瞥向急診室門上閃閃發亮的紅燈。此刻,黑子駿正在裏頭急救。


    “怎會出這種意外,‘悍將’向來不是最服從黑子駿的嗎?”唐仕緯憂心地在長廊上踱步。在騎馬場拍片的這一個多月,“悍將”除了對黑子駿服從之外,對任何人全沒好臉色。


    他方才帶著唐蕥鄤迴到亂成一片的片場時,黑子駿已經被救護車送到醫院,他旋即又飛車趕來醫院了解情況。


    “誰知道?”有人答話。“咦?蕥鄤,你怎麽還沒走?”唐蕥鄤跟在唐仕緯身後,目標很顯著,很快就被人給發現。


    “我、我……”唐蕥鄤心虛地答出不出話來,她總不能老實說她是跟著來看好戲的吧?


    “火車誤點。”唐仕緯替她答話。“阿迪,你們先迴去幫忙整理片場好了,這裏交給我。”黑子駿出事,他這個副導必須指揮一切。


    “這樣好嗎?我們很擔心黑先生的傷勢。”阿迪遲疑。


    “你放心啦,那匹淫……哦,我是說黑先生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唐蕥鄤拍拍阿迪的背,要不是唐仕緯掃來一記淩厲的目光,她差點又說溜了嘴。


    “那好吧,我們先迴去了,晚點再來。”一行人臉色凝重地走了。


    半小時後,醫師走出急診室,黑子駿隨後被推了出來,送往加護病房。唐仕緯上前詢問情況。


    “身體是沒受什麽傷,但他的腦部受到了撞擊,現在呈現昏迷狀態,未來四十八小時是危險期,如果這段時間他沒清醒過來的話,恐怕將會有生命危險。”


    唐仕緯原本沉重的臉色又凝重幾分,他跟著醫生走進加護病房,唐蕥鄤本想一起進去,卻被擋在病房門外。


    “抱歉,加護病房隻準許一位家屬進入。”護士把門關上。唐蕥鄤聳聳肩迴到長廊上的椅子坐好。


    看來事情沒有唐蕥鄤想像的那麽糟,黑子駿既沒摔壞臉,男人最重要的“命根子”也沒摔斷。


    “這是黑子駿罪有應得,誰叫他平日老愛欺負弱小。”她嘴上念念有詞,雖然有點兒幸災樂禍,但心裏卻又為他的性命感到擔憂。


    唐蕥鄤在長廊上枯坐了半個多小時,在她無聊得快要昏昏入睡之際,唐仕緯終於從病房走了出來。


    “怎樣?我們要留在這裏嗎?”她揉揉發酸的眼皮,打了個嗬欠。


    “你留下來照顧他,我要趕迴去片場。”唐仕緯丟下這句話,然後轉身就走,把唐蕥鄤的嚷嚷聲全拋在身後。


    “要我照顧那匹淫蕩無恥的種馬,有沒有搞錯啊?”唐蕥鄤愕然,看著唐仕緯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明顯的輪廓、飽滿的寬額、高挺的鼻梁、厚薄適中的唇、剛毅有型的下巴,這樣的五官簡直是完美到了極點,至於那精瘦健美的軀幹就更別提了。


    黑子駿整個人真算得上是個極品,簡直是造物者的神跡,難怪有那麽多女人對他投懷送抱。


    唐蕥鄤雙手環著胸,在病床邊無聊地繞著。


    她的眼神來來迴迴、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著黑子駿——演藝界最受注目的一匹駿馬,集編導於一身的優秀人才。


    前些日子他所導的一部片才剛獲得國際影展的大獎,這個獎將他如日中天的名氣更往上推高一層,名利雙收的他,同時也擠進了全球前三百名富翁之列。


    嘖嘖,他現在可是世界炙手可熱的紅牌導演,等著他接手的戲不知已排到哪一國去了。除此之外,他還是個人人垂涎、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黃金單身漢。


    “唉呀呀,如果你生在古代,絕對比楚留香還要吃香,不過真是可惜呀,明明好好一個人,現在卻躺在這裏,唉——”唐蕥鄤替他感到惋惜,搖著頭輕歎。


    她拉開椅子,坐在病床邊,一支手撐著芙頰,一隻手無聊地把玩著他露在被子外的黝黑修長的手指。


    已經過了四十個小時了,黑子駿依舊呈現昏迷狀態。這期間醫師來過無數次,神情卻一次比一次凝重。


    唉——照這情況看來,黑子駿是兇多吉少嘍。


    “黑子駿,反正你來日不多了,我就犧牲點讓你吃點豆腐。我的手雖然沒有裘莉的嬌嫩,可讓你摸也算是挺犧牲的呢,是你上輩子燒好香,你要是這樣就到天堂報到了,也該瞑目了。”抓著那修長手指猛玩的唐蕥鄤,大言不慚地說。


    她的手和他的五根手頭緊貼著,她的手指白細又小巧,和他黝黑又粗獷的手指比起來,有著極大的差異。


    想起這隻手曾經輕薄過她,唐蕥鄤立刻感到耳根一陣燥熱。


    忽然間,她的手被另一隻手反握住。


    “啊——天啊!”唐蕥鄤倒抽了一口冷氣,她震驚地瞪著原本被她把玩的大手,此時竟然緊握著她顫抖的小手。“黑、黑、黑……”她張口又閉上,“黑”了老半天就是“黑”不出結果來。


    難不成……他醒來了?!唐蕥鄤不敢抬眼和他相對,不敢相信他“福大命大”的事實。她和他之間有著“深仇大恨”,現在他突然醒過來,唐蕥鄤的第一念頭就是——快逃!免得被他可怕的眼刀給穿心射死。


    “黑、黑先生,我……因為火車……車誤點,所以……所以……”唐蕥鄤全身僅存的勇氣隻敢瞪著黑子駿抓著她不放的手看。


    就這樣,她抖著唇,驚惶失措的雙瞳和他的手對峙僵持了幾秒鍾後,他突然鬆開了手,像攤爛泥一樣垂落在床上。


    “呃……我馬上走,這次一定遠走高飛,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


    她張口結舌,驚魂未定,緩慢地收迴抖個不停的小手。直到收迴了手,感覺到四周詭異的安靜,她才敢瞥一眼躺在床上的人。


    那家夥眼睛仍是閉著的,就像不知昏迷到幾重天的樣子。


    “什、什麽嘛?!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她唿了一口氣,小手安撫似的拍著自己的胸部。“真是的,都要‘過去’的人了,還老愛嚇人。”唐蕥鄤差點沒被他給活活嚇死。


    幾乎被嚇掉半條命的唐蕥鄤,起身到旁邊的飲水機倒了杯開水猛灌。等到心跳終於迴穩了,她才又迴到病床前坐下。


    幾分鍾後,她趴在床邊昏沉入睡。


    這時候黑子駿的手又動了動,他的手指勾住了唐蕥鄤一撮發絲,然後又垂落在床上。一切又迴複了平靜。


    稍晚,唐仕緯來了一趙,他替唐蕥鄤帶了晚餐來。


    “醫師說黑子駿明天早上還是沒醒來的話,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唐仕緯紅著眼眶說,他語氣哽咽。黑子駿是他的學長,也因為他的提攜,唐仕緯才有今天的副導地位。


    唐蕥鄤依舊懶懶地趴在床上,她雖然醒了,但意識還是渾渾噩噩的,介於半夢半醒之間。


    “哥,我剛剛夢見黑子駿他的手會動了耶。”她打著嗬欠說,歪著頭睨了唐仕緯一眼。


    唐仕緯沒有給她迴應,以為她說的是夢話。


    “我把晚餐擱在這裏,要記得吃。今晚得熬夜趕拍一些戲,得到明天早上才抽得出空過來。”話交代完,他又走了。


    唐蕥鄤動了動鼻子,她聞到空氣中彌漫著雞腿的香味。食物的香味讓她清醒,渾噩的頭腦恢複運轉。


    她挺直腰杆,雙手高舉的伸了個懶腰,但頭上卻傳來一陣輕微扯動的疼痛,她的頭發好像勾到了東西。


    “喝!”突然間,她所有的動作全僵住。


    她、她、她看見了——黑子駿的手指勾住了她的頭發。


    唐蕥鄤嚇白了小臉,一口氣提到喉間,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把眼前的現象當成僵屍複活。


    “黑、黑、黑……”她又開始結巴。“你……就好好……的去,別再、別、別嚇……人……呀……”兩排潔白的牙齒打起架來,格格作響。


    “砰”地一聲,他的手又垂了下來,很聽話地不再嚇她。


    唐蕥鄤大唿一口氣,她的身子一倒,虛軟地跌迴椅子上。


    椅腳晃了晃,椅子往後翻倒,唐蕥鄤跌得四腳朝天,她的後腦勺結實地吻上地板,下一秒,她整個人暈了過去。


    隔天,唐仕緯和幾位跟隨黑子駿多年的資深工作人員,包括製片關永序在內,都聚集在醫院的小會客室內,研商因應之道。


    “在拍攝工作未完成前,黑子駿受傷昏迷的消息必須封鎖住,免得引來大批媒體,延遲了拍片進度,也影響日後的票房。”關製片首先發言。


    “同意。”


    “醫院方麵建議應該把黑子駿送到別處靜養,我和關製片昨天討論之後,決定把他送到布拉格去,黑子駿在那裏有一座花園城堡。”唐仕緯向眾人宣布這項決議。


    “嗯……我們沒意見。”大家也不敢有意見,畢竟能夠作主的人不是他們。


    “那該由誰陪黑先生到布拉格去?”阿迪的話一問完,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唐蕥鄤。


    唐蕥鄤戒慎地看著他們。怪哩,她怎麽有股不好的預感?


    “讓蕥鄤陪著去,就以黑子駿未婚妻的身分前去,我會安排好一切。”唐仕緯的一句話決定了她的命運。


    眾人三言兩語就替昏迷不醒的黑子駿作了決定,他們全數讚同將黑子駿送到他位於布拉格的城堡靜養,而唐蕥鄤則是隨行的“親人”,她的身分是黑子駿的未婚妻。


    “我不要!”唐蕥鄤大聲反對。


    “這裏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所有人異口同聲對她說。


    “我就是不要,你們休想陷害我,你們何不去找他的情婦裘莉,為何偏偏選上我?”她嘟著小嘴,表情怏怏不樂。“我要留在片場幫忙。”她抗議道。


    “免談!”全部的人同時朝她吼了過來。


    眾人一聽唐蕥鄤想留在片場,簡直嚇壞了他們,她是個麻煩精,隻要她留在片場一天,片場就一天不得安寧。


    至於裘莉就更不用談了,她現在正在米蘭準備下一季的服裝大展,正值緊要關頭,哪抽得出空來照顧黑子駿。


    “什麽嘛!哥,你倒是替我說句話呀!”唐蕥鄤被吼得縮迴脖子,躲到唐仕緯的身後,小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說什麽?!”唐仕緯按著疼痛的額際,猛搖著頭,連他自己都希望能遠離她。


    “替我說情啊!”


    “我無能為力。”他歎了聲氣,搖著頭走開了。


    “紫霓,你對我最好了。”唐蕥鄤轉向狄紫霓求援。


    “我沒辦法,真是抱歉。”狄紫霓很想替唐蕥鄤出頭,但是在唐仕緯的警告下隻能噤聲,完全愛莫能助。


    “怎麽這樣?”唐蕥鄤死心了,看來她這下是別妄想迴片場去了。“好,我也不奢望迴片場去,可我也不要留在這匹淫……呃……黑子駿的身邊。”


    昨天她連被黑子駿給嚇了兩次,甚至還暈倒在地上,直到晚上護士巡房才叫醒她,真夠糗的。


    她和黑子駿八字不合外加水火不容,這兩天留在醫院照顧他已經夠仁至義盡了,他們這群人竟然還妄想把她流放到布拉格,和這匹淫蕩無恥的種馬朝夕相處,這——簡直喪盡天良嘛!


    “免談。”眾人不理會她的抗議,魚貫地離開醫院。


    “喂,你們不能丟下我……”任她苦苦哀求都沒有用,他們還是走了。“哼!全是一群沒人性的家夥。可惡的唐仕緯!”唐蕥鄤在走廊上來迴踱步,嘴上忿忿不平地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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