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溫在執行最後一個任務之前, 就把他的全部收獲送了過來,也和慈父下達的指令對的上號。

    這一份留在出租屋的手稿是意外發現嗎?為什麽他沒有和別的一並上繳?

    慈父想著這有可能與殺死他那位擁有夢境空間的神秘人有關,於是十分重視地接了過來。

    【……他們將電纜卷成一大卷, 放在一艘蒸汽拖船的尾部, 預備在向法蘭西行駛的同時一圈圈放開這些電纜, 將之沉入海中,但在經過一段海域的同時,電纜突然急速下墜,他們對此毫無準備, 整個船隻都險些被掀翻, 但突如其來的下墜隻持續了片刻,很快它就停止了,而且操持轉軸的水手發現操縱杆變得很輕,他們又將電纜緩緩拉上來, 它已經斷裂, 斷口有撕扯的痕跡, 具水手稱, 很有可能海底恰好有一隻抹香鯨經過, 撞到了電纜,將它扯斷。】

    顯然,這是一份未經證實的訊息,也許埃德溫想將它留給自己的繼任者查證, 就匆匆前往了蜜蜂神的村子。

    慈父揮揮手讓戈蒂耶退下,如今房間裏需要整理的線索又多了一件。

    “我手捧珍珠, 於死亡中下降……橡樹女神為我的隕落悲慟……當我沉沒之時……”他繼續咀嚼著預言的修辭, 發現其中再三強調了關於下降、沉沒、墜落的意象。而且不列顛尼亞的形象總是在海上, 這一切是否表達預言在暗示一次沉沒?

    這時, 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剛剛送來的埃德溫遺稿。

    如果以這個為前置條件……

    慈父等待自己狀態稍微平複後,又開始了一次新的預知。

    這一次沒有讓他失望,他看到了在漆黑冰冷的深洋,一艘嶄新的潔白郵輪逐漸傾覆,海水湧入燈火輝煌的舞廳,晶瑩剔透的七層香檳塔轟然倒塌,昂貴的三角鋼琴、鋪設精美餐布的桌子被淹沒在海水中,穿著盛裝的人群尖叫著四散奔逃……

    ……

    在堅持了很多天清醒後,伊薇特終於陷入了睡眠,帷幕後的世界也在這個時候找到了機會,悄悄向她伸出了腫脹惡臭的觸腕。

    她在下墜,空無一物的周遭像是空氣,又像是海水,卻更像是一種粘稠透明的凝膠,她在半凝固的流體內遲緩地自由落體,內心無比安寧,又隱藏著某種惶恐。

    快逃……逃……

    令人不安的聲音,究竟是誰在說話?它在腦中迴響了太久太久,是來自過去的迴音嗎?

    但她確實聽見了,來自思緒的迴音,它們在說些什麽呢?它們在叫我逃離?

    聲音像是遠去的汽笛般逐漸渺茫,可它依舊打破了混沌的凝滯,她恐懼地睜開眼睛,凝視下方,一直凝視著。

    琥珀色的光從下方亮起,喚起了她塵封已久的記憶,以前也有過這樣的經曆——一隻巨大的、如落日熔金般的豎瞳,瞳孔幽深空邃,吸引著她緩緩往下掉落。

    那光太強烈了,她整個心智都仿佛要被融化,直到消失於其中,隻留下了純粹的恐懼。

    不——不能再繼續,必須離開這裏!

    她奮力揮舞著四肢,像是被淹沒在樹脂中的蟲子一樣徒勞,下墜的速度沒有任何改變,依舊緩慢而堅定地向下,向下,就如同越來越熾烈的金紅色光芒。

    不要看!祂在睜開眼睛!

    上次祂看的是畫中眷族,現在祂的目光會投向誰?!

    伊薇特尖叫一聲,竭盡全力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眼瞼緊閉,手臂交疊護住臉,將腦袋埋在膝蓋上。

    但光太強烈了。

    她向下墜去,越來越接近那隻熔岩般的巨瞳,它的光穿透了她的皮膚穿透了她的肌肉穿透了她的骨骼穿透了她的眼瞼,透明的角膜和晶狀體任其長驅直入,她的瞳孔是一個通道,那光從通道直達腦髓。

    別看我……

    所有做過的說過的想過的愛過的破壞過的傷心過的羞恥過的悔恨過的一切,都展露在祂麵前。

    別看了!!!!

    在無聲的呐喊中,光芒退去,世界重歸於黑暗。

    她赤|裸的雙足接觸到冰涼光滑的平麵,隨即整個人都癱軟在上麵。

    這是……石板?

    伊薇特支起身體,惶恐地左右觀看。

    她竟然在一座白色大理石雕琢的希臘式宮殿中,成千上萬根立柱影影綽綽,在溫暖柔和的光暈中矗立著。

    這裏是哪裏?

    難道她落入了大蛇的瞳孔中,而祂的眼眸裏隱藏著一座宮殿?

    伊薇特迷茫地在原地緩緩後退,隨即她感到冰涼堅硬的大理石表麵上,她像是踩到了什麽薄薄柔軟的東西。

    花瓣?

    她低頭看去,隻見移開的足底的確躺著一片花瓣,細膩得像絲絨,紅得像是血。

    周圍也在不斷落下不知名的赤紅花瓣,仿佛這座大理石宮殿是活著的一樣,否則為什麽一直在不斷灑落著鮮血呢?

    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它們是那樣多,以至於伊薇特想起一副叫做《埃拉加巴盧斯的玫瑰(the roses of heliogabalus)》的名畫,這幅畫描繪了羅馬暴君奢靡的宴會,宴會上,皇帝令人潑灑大量的花瓣,幾乎堆滿了宮殿的每一個角落,過量的花朵將賓客掩埋其中,窒息而死,有著一種浮華殘酷的美感。

    有誰在唿喚她?淅淅瀝瀝的絮語,在耳邊輾轉徘徊,她的心隨之震顫不已。

    像是在與遠方的唿聲同步似的,她一步步向宮殿深處走去。偶爾她會覺得這一切不可思議,這次她究竟要去往何方?但她手中有一把刀,刀刃上映照出她的倒影——影像中的人目光和內心都被饑餓占據。

    宮殿深處有一片沒有柱子的空地,空地中央則是一座圓桌般的祭壇,上麵則盛放著一份鮮活的食糧。

    盡管他一動不動,但任何人都隻會認為他在睡眠而非死了,死人是不會有著如此光潔白皙、像是美玉般的皮膚,即使亞伯獻給聖靈的羔羊也不會比這更無暇。他渾身赤|裸,枕著自己鋪開的白金色長發,一層極其輕薄的絲綢蓋緊貼在身體上,顯露出優美的身體線條。

    而他的臉也同身體一般完美,深邃的眼窩,挺直的鼻梁,淡色的薄唇……組成一張天神般美貌的麵容,讓人無法分辨究竟是男是女。

    伊薇特聽到自己吞咽的聲音。

    她很饑餓。

    手中的刀變得有些發沉,似乎在迫不及待地宣示自己的存在感,就連它也想盡快進入那具身體吧?隻要切開那□□的胸膛,裏麵的內髒一定像是打開的石榴般鮮紅多汁。

    到時候自己一定要將嘴唇貼在傷口上,將溫熱的血液一飲而盡。

    她受到了那具身體的蠱惑,舉著刀走近祭壇,在享用盛宴之前,她無意識描摹著牲祭的麵容。

    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她曾見過他傲慢刻薄、目中無人的模樣,也曾見過他低垂的眼睫下不能盡收的溫柔,然而現在這張臉卻毫無防備地置於銳利的刀刃下。

    明明就是他……為什麽剛才卻沒有認出來?

    胃痙攣著發出呻|吟,嘴角的唾液不受控製地流下,她的刀卻遲遲不肯移動分毫。

    就在她控製自己竭力扭轉過頭的時候,那人卻睜開了湛藍的雙眼,從睡夢中坐起,隨即她執刀的手腕被握住,阻止了她的離去,在對上那雙鼓勵慫恿的眼眸時,她聽到了揚起的絲綢從他身上滑落的微小聲音。

    他瞳孔內的倒影猶如食屍鬼一樣貪婪而可鄙,但他卻麵帶聖潔的微笑,仿佛在原諒她的一切錯誤。

    那笑容像是壁龕裏的佛陀、教堂穹頂的聖人壁畫,卻唯獨不像是人類。

    握著伊薇特的手緩慢而不容置疑地向他自己拉近,引導著刀尖重新指向他的胸喉。

    他的動作很小心,她甚至都意識不到自己在跟著他的步調,隻是在觸及到一點柔軟的阻力時,她觸電般往迴縮,那神情就像是被蛇咬了一口。

    他對她搖搖頭,依舊緩慢而耐心地引導著她。

    伊薇特看到,他臉上始終帶著笑,笑的時候嘴角微微勾起,但雙唇卻從未翕開過,也沒有張口說過一句話。

    這個人……

    他是如此像那人,盡管沒有那種令人安心的俗世氣息,但麵對一個除了氣質外,和那人幾乎一模一樣的人,伊薇特怎麽也無法下手。

    這時候,周圍又亮起了琥珀色的光,伊薇特用餘光掃視,大理石宮殿開始變得有些透明,而那種讓她心悸害怕的前兆又開始了。

    不,她要趕緊離開這裏!

    隨著與他爭執的力道開始變大,伊薇特突然一用力,手中的匕首高高躍起,脫手被拋出,落在石頭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哈……哈……”她劇烈喘|息著,讓自己逃離了某種食欲。

    然而隨著匕首的脫手,無所不在的琥珀光又開始纏著她。

    他沒有放開她的手腕,隻是用一種憂傷而憐憫的目光看著她,然後緩緩搖頭。

    “不……我做不到……”

    他欲言又止,卻始終沒有開口,下一刻,伊薇特就被他擁入懷中。

    這個長相與那人相同,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的人,伊薇特竟然從他的懷抱中體會到和那人一樣的安心感。

    內心有著奇異的欲|望抬頭,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缺失的殘次品,如果無法將某種東西吞噬融入,就必定會被那種東西合二為一。

    琥珀之光在唿喚她……那裏是她的歸處嗎?

    耳旁傳來了歎息聲,那人從她頸間抬起頭,與她四目相對,他的臉很近,完全占據了她的視線,像是不願意她看到別的東西,哪怕是餘光。

    仿佛被蠱惑似的,她靜靜不動,渾身戰栗,他逐漸換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曖昧方式擁抱愛撫她,直到她奇異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她感到有一些孩童手臂粗細、光滑長滿鱗片的管狀物在她雙腿纏繞,猶如沒有骨頭一般柔軟,時而卷上腳踝,時而遊過腿彎,然後漸漸向上爬升。

    它們冰涼而滑溜,卻像是火種一樣將她點燃,留下灰燼般的空虛和愉悅。也許僅僅幾分鍾,琥珀的光就黯淡下去,關於巨蛇瞳孔的恐懼完全被忘記,然後他們很長時間都糾纏在一起,她的大腦和身體都被填滿,一直到意識變得飄忽模糊。

    “哈……哈……”伊薇特在清晨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臥室的床上,腿間殘留著一種陌生的酸脹,她猛然掀開被子,看到仍舊穿著昨天的衣服,不像是有人動過的跡象。

    對了,那是夢……一定是夢……

    她來不及仔細思索,更具有衝擊力的事情再度襲來。

    僅僅是一念之間,屋子裏的物件開始離開自己本來的位置,失重般緩緩漂浮。

    這是引力?

    伊薇特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她本來以為必定失敗變成瘋子或者怪物的第五源質升揚,竟然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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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位於十個源質的最中央,是生命之樹的心髒與神經中心,在生命之樹這張地圖所展開的網狀構架中,其他的每一個源質都與它相連,因此被稱為【平衡】或者【和諧】。

    她幾乎跳了起來,連忙站在穿衣鏡麵前仔細審視自己,衣服一件件滑落在腳下,她轉了一圈,確認自己沒在別的地方多幾隻眼睛嘴巴,背後雖然依舊有著紅色的卷須,但較之以前沒有惡化。

    隻是……

    鏡中的少女耳尖發紅,垂下頭。

    那個奇怪的夢……

    夢中被反複撫弄的地方和往常一樣,沒有絲毫痕跡,讓她長舒一口氣,但為什麽她要做那樣的夢?

    她輕輕環抱住自己,手指在上臂無意識縮緊,以至於光潔的皮膚被抓出紅色的劃痕。

    仔細思考,那個夢有些像是靈性體驗。

    就在她呆呆出神的時候,原本上浮的物品失去控製,突然全部落下,發出重重的聲響。

    “伊維斯少爺,您沒事吧?”隨著艾莉森高興的聲音,臥室門的被打開。

    “伊維斯……少爺……”艾莉森呆呆地張合著嘴,眼前一位長著伊維斯少爺容貌的美麗小姐長發披散,□□地站在鏡子前,溫暖的晨光從她背後的窗戶照射進來,纖細玲瓏的軀體就像一尊美妙的藝術品。

    即使裸|體被她看到,她臉上沒有任何害羞驚慌,也不曾遮擋自己的身體,隻是垂下幾分憂鬱的眼睛,將身後的觸須藏在艾莉森視線的死角。

    這具醜陋的身體……她這樣想著。

    隻是艾莉森的表情為什麽這麽誇張?她昨天明明看到過更加值得驚訝的事吧?伊薇特記得她當時比現在都鎮定。

    真是奇怪,這就像是有人對世界大戰即將爆發熟視無睹,卻因為麵粉漲了一便士就如喪考妣一樣本末倒置。

    艾莉森此時內心確實比昨天還震驚,雖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究竟是被邪魔詛咒還是得了疾病,但那種孤獨疏離的氣質讓她莫名感到酸楚,隻想要怎麽好好照顧她。但現在少爺變成了小姐,這完全超過了她的認知。

    以前她是覺得伊維斯少爺長得有些太過纖細漂亮,像是奢侈品店裏為貴族少女準備的娃娃,缺乏男子漢氣概。但他頭腦聰慧很有主見,槍法劍術都很棒,加上年紀也不大,因此從未懷疑過他的性別。

    現在突然發現自己服侍已久的小少爺是一位漂亮姑娘,不由得長時間失去了語言和思考能力。

    她呆呆地盯著伊薇特的臉,由於過於出神,直到伊薇特無聲地把唇語重複了第三次,艾莉森才醒悟過來她口型表達的含義。

    “關門!”

    伊薇特比她聽覺更敏銳,她聽到小浪人的腳步聲噔噔噔跑上樓,盡管她現在心亂如麻,但在一個男孩子麵前暴露身體還是在理性警告的範圍內的。

    艾莉森慌忙關上門,將埃迪悶悶的聲音隔絕在外麵。

    “艾莉森姐姐,伊維斯少爺好些了嗎?剛剛花卉商人送來了今天的鮮花,我想這幾支茶花放在床頭一定會有利於她恢複。”

    “你放在門外吧,伊維斯……少爺現在正在起床中。”

    打發走了埃迪,艾莉森手指絞著裙擺,不知道該說什麽。

    伊薇特從衣櫃裏挑選了寬鬆的晨服、襯衣等,為自己一件件套上,一邊用平常的語氣對艾莉森說:“很抱歉隱瞞了這麽久,不過我的家族注定我不能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我也不想把你卷進奇怪的事裏,恕我無法解釋什麽,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您……您現在沒事把?”

    “多虧你當時在,我現在好多了。”事實也是如此,在那個黑暗的地窖裏,與整個世界隔絕,突然有一絲光亮照射進來,對伊薇特來說已經是溫暖的慰藉。

    無論是艾莉森,還是小狼人,還有尤利西斯……如果沒有他們,那麽她現在一定已經沒辦法繼續維持自我,謝天謝地,她現在依舊保有自己的靈魂。

    “他呢?”伊薇特忽然問。

    “您是說尤利西斯爵士?昨天您睡著後他把您送到臥室,就去了客房把自己關在裏麵,我看到燈一直亮著,早上也不好打擾他休息。”

    伊薇特看到艾莉森眼睛下方的黑眼圈,還有她袖口的物資從昨天開始就沒變過,想來也是為她擔憂了一夜。

    “謝謝你,艾莉森。能幫我送一杯牛奶過來嗎?我有些口渴。”

    “當然沒問題。伊維斯……呃……”

    “還像以前那樣叫我就行了。”

    艾莉森連連答應,轉身準備離開房間,這時伊薇特卻從桌上盒子裏拿出了白兔先生的懷表,對她啟用了能力。

    指針被撥到昨晚,艾莉森在地窖裏目擊伊薇特的畸變狀態,伊薇特改變了這段記憶,將自己的樣子改成正常模樣,隻是讓艾莉森“恰好”發現了她隱藏的性別。

    這樣女仆小姐就隻會記得自己因為看到了伊維斯少爺的性別秘密,從而忘記帷幕後的可怕世界。

    當她整理好衣物後,寬大的晨服隱藏了背後的異狀,艾莉森送來的牛奶也到了,她靜靜地一邊喝,一邊將自己的意識沉入夢境中的居屋。

    莫尼斯博士罕見地和九頭蛇做了鄰居,這在死魂靈中是第一個,這個無限空間是這樣廣大,死魂靈間大多彼此看不慣,像是孤島般散落其間,可莫尼斯和九頭蛇這兩人的房間卻挨在了一起,準確地說,都在藏書室隔壁。

    莫尼斯博士的房間就像是一位普通的醫學學者,樸素的櫸木家具,書桌書架上有著與其他學術專家的合影照片、獎章、人體頭骨標本擺件什麽的,她從一麵鏡子中走出,讓莫尼斯博士露出受寵若驚的笑容。

    “感謝您將我拯救,偉大的彌賽亞。”

    “其他事情先放在一邊,關於第五源質,你知道些什麽?我主要是想了解突破時發生的事,比如靈性體驗或者其他相關。”莫尼斯博士是她關押的唯二第五源質的超凡者,另一個是殘缺不全的埃德溫,他不會迴應任何人,她此次升揚的過程一頭霧水,還有很多需要向莫尼斯證實。

    “呃……我不是研究升揚之道方麵的專家,事實上我因為成為了棲光之卵的重要棋子,那個邪神向我注入了很多力量,在這方麵我沒有經曆過太多困擾,我的個人體驗也不具備代表性。如果主人您想知道,我當然不會隱瞞,我隻是擔心個例會影響您的判斷。”

    “沒關係,盡管告訴我。在你升揚的過程,夢境中經曆了什麽,你盡量以當時的心境來敘述。”

    “在夢境中,我被祂吞食了。”莫尼斯博士明白了她的意思,沒有用邪神來提及他以前的所有者,“祂將我嵌入祂半透明的巨大軀體,我像是躺在了一堆柔軟的麥芽糖上,而且越陷越深,祂內部殘存著一丁點光液,聞起來一股病態而甜香的腐爛氣息,卻又讓人十分成癮,漸漸地,我在裏麵融化成祂的養分,雖然屍骨無存仍然內心喜悅快活。說起來也奇怪,我竟然仿佛盼望被祂吃掉似的。”

    想要被吞噬的願望……

    伊薇特想起自己升揚的過程,她也看到了蛇神瞳孔散發出來的強光,一開始她很害怕,但後來她理智逐漸失控,總覺得自己注定要被光吞沒,再後來大理石宮殿就出現了。

    “被吃掉和吃掉?這算是第五源質的靈性體驗?”

    “目前大多數人都如此認為,第五源質的靈性體驗的含義是‘與神合一’,據說任何結合的方式都有可能發生,被神吃掉,吃掉神,在神的體內孕育等等,這是無法避免的,很多人在直麵古神的時候理性被摧毀,這也是第五源質異常兇險的直接原因。畢竟要在自己四分五裂的情況下,用堅強的信念,在夢境結束前保持或者迴複到唯一的完整性,一旦迷失在古神的胃裏,就將永遠失去清醒的可能,這對大多數人來說都太難了。”

    “那麽你……你也能把自己從被消化的情況下再次補完整合起來嗎?”伊薇特有些驚訝,畢竟莫尼斯博士的精神狀況不太好,埃德溫、尤利西斯、溫斯洛比他正常很多,難道第五源質超凡者之間的差別這麽大嗎?

    “我不是依靠自己的意誌,而是棲光之卵終止了對我的消化,將我放在祂體內重新孕育,誕生出完整的我,祂需要我來完成陰謀,又怎麽會讓我白白成為怪物被消滅?”

    “你剛才提到把神吃掉?”

    “那種情況很少發生,據我所知,曆史上也沒有記載幾件,如果不是謠傳的話,那樣的人一定是被他的古神所看重,天選之子也不過如此。”

    伊薇特默然,她記得那個夢,祭壇上的人一開始是想引導她殺死自己,而且她當時內心確實有一種旺盛的食欲。後來在幾度催促不成後,他竟然與她……

    上一世,伊薇特沒有這方麵的體驗,但就算不曾經曆,她也明白那絕對不是正常的性經驗,當時她被魘住似的茫然看著他的眼睛,然而擺弄她身體的東西並非人類所有。

    那究竟是什麽?冰涼鱗片的觸感像是在皮膚上爬行,因為十分溫柔,即使現在,她也沒有感到惡心,反而像是一個浪漫而奇異的夢,也許正因為如此,她畸變的情況才沒有繼續惡化。

    那是巨蛇的人類麵貌嗎?如果是的話,祂為什麽長著尤利西斯的臉?而在這之前幾乎要吞沒她的無情巨大眼瞳又是什麽?

    “……有沒有更奇怪的例子,比如說……性的結合?”

    莫尼斯博士訝異地看著她:“唔……我想,麵對怪異可怕的邪神,還能想要與祂共度良宵的人,在這之前就已經瘋了吧?我沒有研究這方麵,也許了解得不夠深刻,但……偉大的萬有之父啊,那真是太瘋狂了……”

    伊薇特有些尷尬,於是結束了這次討論,迴到現實中。

    迴憶著莫尼斯博士那聽到的話,她越想越是覺得怪異。沉睡造物主鮮少有追隨者,祂沒有眷族,也不怎麽搭理向祂祈求的人類,可尤利西斯應該和祂有某種聯係,盡管他從未表露過,她也沒有向他本人求證,但這應該是心照不宣的東西了。

    之前她以為他也是和自己一樣,被無情不可理喻的古神選中的不幸者,然而世界上有這麽巧的事嗎?她剛穿越複生,就能遇到一個稀世罕有的沉睡造物主選民?

    昨天的夢更加劇了她的疑慮,讓她忍不住思考,尤利西斯究竟是什麽人,或者說,他還是人類嗎?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不會去追尋這些秘密,但如果巨蛇的目的是她以前所在的世界,她就必須做點什麽,來保護前世所愛的親人,一定不要遭受和這個世界相同的厄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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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旦不可名狀的力量染指那裏,下場一定比這個世界糟糕得多,這裏至少通訊和交通不便,對於神秘知識的管控,互聯網簡直可以說是災難性的,信息時代想要把層出不窮的靈異信息壓下去,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打定主意,她獨自一人走向客房,輕輕敲了敲房門。

    “進來吧。”裏麵傳來了尤利西斯和平時無二的聲音。

    ※※※※※※※※※※※※※※※※※※※※

    【與神合一是一切神秘儀式與一切神秘主義的唯一的、最高的目標。用於表達與神合一的有下列意象:吸收——吃神;與神的性與愛的結合;被神所生——重生為他的孩子;靈魂走向神的天上旅程;被神聖的光照亮或見到光;對神光的冥思。】

    之前看到的一篇研究基督教異端教派諾斯替教的論文裏麵提到的,諾斯替教還有一本算得上文學的傳道書《德米安》,裏麵聖子是主角的同學來啟迪他,聖子同學和他的凡俗媽媽好像是三位一體的不同麵相,後來同學媽和主角滾了床單,寫的很玄乎,就是在暗示主角思想覺悟變高了,最終與神合一,不是我杜撰的

    感謝在2020-09-09 04:34:36~2020-09-09 23:59: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3753849 30瓶;你在瞅啥、momo 20瓶;唐寧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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