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薇特在隨後的詢問中又旁敲側擊探聽了一些問題, 據那人所說, 他的頭兒從一個月前開始就和其他幾個黑幫頭子歸順了一名女人, 其中有一個還是之前打過好幾次架、互相捅過成員的敵對幫會。一開始幫會裏有些人十分不滿,背地裏稱那女人是個迷惑人心的婊|子巫婆, 但很快鐵杆反對派就改變了想法,成為她狂熱的支持者。他們頭兒小時候當過一段時間“貨倉容量檢查員”,曾因為上交贓物過少被他當時的老大一棍敲在右手上落下了病根, 現在右手還有些不靈便, 持刀都是左手,可經過那名神秘女人的治療,現在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

    在發現得不到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後, 伊薇特又找了個借口把他們揍了一頓,直到獄警按照阿爾托事先交代的前來製止, 假裝把伊薇特單獨關入禁閉室,實際上她早就趁著天黑入夜悄悄溜了出去。

    謝過了阿爾托總警司, 伊薇特乘坐上迴家的馬車, 這個時間藍道爾應該起來了,把白天自己探聽到的消息告訴他吧?

    伊薇特敲開藍道爾的房門,吸血鬼已經換上一套比較普通的服裝, 正擦拭著桌上他帶來的的玻璃注射器。

    於是她立刻向他說明了今天打聽到的消息,藍道爾聽完後十分肯定地說:“你說的很有可能就是奧羅拉, 一位突然出現的女性收編了幾個黑幫, 時間完全對的上, 而且黑幫頭子被治愈的右手也是很大的疑點, 因為擁吮後會有舊傷和疾病被治愈的現象。”

    “那我們今晚就去伍爾沃斯街嗎?”伊薇特問。

    “我沒有問題,不過在此之前……”藍道爾頓了頓,伊薇特總覺得他有點羞赧,“我是血族……我們特殊的食譜和你們存在很大的差別,也許需要你的仆人做出一點犧牲……”

    “你吸了艾莉森的血?”伊薇特皺眉。

    “當然沒有,我怎麽可能擅自動別人的東西?在那之前我會告知你,而且還會給那位女士應有的補償。”藍道爾強調。

    他剛才應該是在征詢同意嗎?從蒙塔古侯爵家離開已經快24小時了,雖然不知道血族的進餐頻率,但從蒙塔古侯爵一周七天都有不同的人輪值提供血液來看,至少也有一天一次,藍道爾也確實該到餓的時候。

    “那就好,艾莉森不是我的東西,我隻是她的雇主,用金錢購買她的服務而已。而且她還在哺乳期,所以你不能吸他的血。”

    “你打算讓我像野狗一樣在街上自由狩獵?我無法忍受那些可疑的人,他們生活既放|蕩又墮落,身上大多攜帶著肮髒的肺炎、結核甚至梅毒!”藍道爾有些惱怒地說道。

    “我又不是魔鬼。”伊薇特拿起針筒,“這個有經過消毒嗎?”

    “酒精擦拭過。”藍道爾有些意外地看著這位人類少女。

    此時的醫學界還沒有發明青黴素之類用以注射的藥物,既然治療方法不需要用到針筒,當然也沒有人研究醫療器械的是否會傳染。但吸血鬼比人類更早發現了一些通過血液傳播的疾病,早在中世紀時,統治一些地方的吸血鬼領主就察覺到,吸了病人的血後,再吸取健康人的血,很有可能讓健康人也染上疾病。

    吸血鬼免疫絕大多數人類病症,但他們會成為疫病的攜帶者,就算病菌對他們無法造成傷害,卻會讓治下的人類大批死亡,所以一些有責任感的吸血鬼想出了很多規避的法子,比如雇傭豢養血仆並保證他們的健康、采用針筒抽血、定期用秘法除去自身體內的病菌等等。

    盡管吸血鬼族群內清楚血液可能含有某種汙染,但他們卻隻能悄悄實踐,無法告訴外界,否則幾乎是不打自招承認了自己是吸血鬼。

    藍道爾第一次從人類口中聽到消毒的這個概念。

    酒精擦拭過啊,還是有些不保險……伊薇特想了想,發動能力把房間內蠟燭的熱量移動到針頭烤了烤,又散去熱量。

    她盯著針頭,仿佛可以從那上麵看出朵花來。

    不要緊,前世我被紮了那麽多次,有豐富的經驗,所以……

    事實證明,被紮針的次數對學習紮針來講沒有半點幫助。伊薇特卷起袖子,拿起針頭,對著自己的手臂靜脈的位置斜斜刺進去,不知怎麽地,針筒裏卻沒流進多少血。

    “你……你在做什麽?”藍道爾愣住了。

    “抽血呀,你這個針管一定有問題,裏麵很可能堵住了,都沒有血流出來。”伊薇特斷定。

    “那是因為你把血管刺穿了……”藍道爾呆滯地迴答。

    “原來如此,這就是專業人士嗎?”伊薇特恍然大悟,把手臂遞到藍道爾麵前,“還是你來吧。”

    藍道爾有些不知所措:“你是什麽意思?”

    “你需要血,艾莉森的血不能給你,那就由我提供好了。”伊薇特見他仍然在猶豫,不由得催促著:“快一點,我們時間不多,一會還要出去打探消息呢。”

    藍道爾遲疑地伸出手,把她手臂上的針頭輕輕退出了一小段,然後迅速縮了迴去,好像受驚的兔子。不過經他調整後,針筒果然可以順利抽出血來。

    “可以了。”在血液填滿一半的針管後,藍道爾突然製止了她。

    伊薇特疑惑地看著刻度,大約有130毫升左右的樣子,這點大概也就是半杯吧?比侯爵那天喝掉的分量少了一半。

    “這點夠嗎?”

    “不用太多,我在控製食欲。”藍道爾隨即收走了工具,悶頭把血液注入進杯中。

    “我覺得藍道爾你現在體型正好,也不算胖,可以不用怎麽節食。”

    “謝謝,但我希望自己的儀表更加完美。”

    不知怎麽的,伊薇特總覺得他說話像是咬牙切齒似的。

    但藍道爾拿著杯子,目光遊移不定,幾度開口,最終還是說道:“費雪先生,還請到外麵等我,我隻要五分鍾就好……我進食時不希望被人打擾。”

    伊薇特點點頭,轉身走出去帶上門,心裏想著這些吸血鬼一個比一個講究,真是一群精致boy。

    藍道爾心情複雜地看著裝滿她血液的杯子,處|女甜美的香味撲鼻而來,撩撥著他靈魂深處對血液的渴望,盡管本能對這杯血液無比垂涎,但他的情感卻報之以作嘔的反胃。

    他第一次有種自己在進食同類的錯覺。

    在此之前,藍道爾和其他大多數“溫和派”的血族一樣,認為世界上的智慧生物隻有主人和仆人的區別,血族是更優越的主人,上天賦予他們非凡的能力和使命,這也是血族統禦凡人的神聖權利。隻不過他們和那些視凡人為牲畜的吸血鬼比起來還是有一定差距,類似於仁君和暴君的區別。

    在他們族裔中,蒙塔古侯爵屬於少有的異類,在他看來血族是犯下了原罪的可憐人,血族的超凡特質被他視為背負的詛咒,侯爵總是以一種孤獨而悲憫的神情懺悔著,仿佛他時刻都在經受良知的拷問。

    很多血族都無法理解侯爵,藍道爾也同樣如此,但此時他卻像是感受了侯爵的心情。她願意為自己提供食物,或許是因為把他當做夥伴,但詛咒的血脈卻讓自己不得不喝下夥伴的血。

    待會還有任務必須完成,藍道爾讓自己不要想那麽多,端起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健康的純潔少女之血本是難得的美味,但他卻突然有些畏懼沉迷於它的自己。

    ……

    伊薇特和藍道爾趕往監獄中那人提到的街區,這裏本應是倫敦治安較差的地方,但此時卻顯得秩序井然,如果不是寒酸的建築和破敗的畫滿塗鴉公共設施,或許還會被認為是中產階級居住的地方。

    失去了乞丐和幫派人員的平民窟,帶著隱約不同尋常的氣氛。畢竟遊手好閑的流氓和乞討者幾乎可以說的上是倫敦一景了,以至於議會還通過法令,讓警察局捕捉乞丐投入監獄,所以聰明的乞丐都會手裏拿著幾盒火柴假裝在賣東西,或者擺弄著一件老舊樂器發出刺耳不成調的聲音,證明他們是在“工作”,雖然這騙不了任何人,但卻可以讓富有同情心的警察放過他們。

    但在這裏,這些倫敦的標誌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既沒有公然向過路人乞求施舍的假買賣人、藝術家,也沒有隨時瞄準人錢包紐扣的扒手,倒顯得街頭有些空落落的。

    “有可疑人物的氣息嗎?”伊薇特問一旁的藍道爾。

    “暫時沒有,我族的嗅覺沒有野狗們敏銳,如果不是正在我麵前,我是無法聞出他們殘留的氣息的。”藍道爾迴答。

    “那你來這裏難道不是很危險嗎?如果他們辨認出你的氣味,我們的行動可以說就失敗了。”

    “這你不用擔心,我族奉行隱世原則,在隱匿和偽裝上有獨到的技巧,隻要我想要去做,野狗們就算麵對麵也無法察覺我的身份。”藍道爾肯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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