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帝緩緩巡視大殿上的眾臣子,這般諸多大臣,真正倒向他的不過五成。

    若說心腹,更是少之。

    承帝微微皺眉,沉聲問道:“十二怎的不來上朝?老三,你是她親哥哥,你說。”

    被指名點出的三皇子,當今皇後嫡出第一子,和周天淩一母同胞的周天祁隻得出列,恭敬迴道:“啟稟父皇,過了年,天淩便跑出了皇都,說是要遊遍天下,去找她的天命人去。”

    說著這番言論,周天祁想到這唯一的胞妹,臉上滿是寵溺,又是無奈,言語之間更是親昵稱唿,無不表明兄妹兩人關係甚好。

    承帝一聽,隻覺得腦仁更疼,不由扶額道:“這孩子,翻過年也是十五六的人了,還這般長不大,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身為大周皇女,不顧責任,貪玩好性,簡直頑劣不堪!”

    皇都人都知道,當今十二皇女戾王殿下周天淩,皇後娘娘的嫡出皇女,就是一人來瘋的傻子,常常做些頑劣又愚蠢的事,把皇都搞得雞飛狗跳的,被鬧得不安寧的百官們,忍無可忍下經常上折子向承帝控訴,不是擾民戲弄百官,就是失了皇家禮儀,但是這傻子皇女記吃不記打啊,今兒個被承帝不輕不重的罰了,第二天照樣又樂嗬的玩,臉皮厚的讓人無奈。

    誰讓人家是皇女,又是皇後嫡出,又深的聖上眷寵,上至宗室權貴,下至平民百姓,除了皇後能治得了,就連承帝,在周天淩瘋起來的時候也管不住她。

    這樣一個混世魔王,雖說不曾鬧出人命,但是如此年紀還小孩心性,著實讓皇後娘娘操碎了心。

    於是過年國宴前,承帝一時興起,想著國宴上這大臣們的兒女也在,就想著當眾給十二指個親事。

    因著承帝疼愛不願出嫁十二,當年便沒給封個公主稱號,而是封了親王,所以婚事便是娶個王妃或王夫迴來。

    誰知承帝太過疼愛,便讓周天淩自己在一眾世家郎君娘子中親自挑選。

    可是皇都裏,才貌雙全有上進心的世家子弟哪個願意嫁給這傻子戾王喲,不說絕了仕途,單說這戾王殿下如此頑劣,便有些看不起。

    因此國宴時,大家都默契往醜裏打扮,一個比一個醜的天怒人怨,誰知周天淩在這事上突然開了竅,當眾和承帝說,這些人都不是真心喜歡她的,她要找個天命之人,美滋滋的過一生一世一雙人。

    承帝還以為她鬧著玩,又因著年後朝事多,一時沒管上,誰知道這會還真的跑出去了!

    明明小時候那般聰慧答禮,哎,若是當年……

    便讓她隨性吧,所幸她身邊有杏林門的葉蓁蓁,還有皇後的暗衛保護,也出不了大事。

    承帝想至此,看向自己溫和的兒子周天祁,又有些恨鐵不成鋼道:“老三,你身為眾皇子皇女之首,當為父皇和國家排憂解難,朝堂上總是不發一言,如此下去有何作為?你說,這司業一人,你可有推薦?”

    被如此訓斥一句,周天祁不由得微紅了臉,倒是襯得精致的五官更加俊朗。

    周天祁想了想,低頭溫聲道:“迴父皇,這國子監一事,張祭酒為祭酒多年,天下各文武學政又大都出自國子監,每屆科舉均有所考核,張祭酒對此學政們更該有所了解,不如從中擇選。”

    這倒是一個折中又公平的提議,不得罪誰又不諂媚誰,又給承帝解決了問題。

    從外放的優秀學政提拔,一能讓這些眼紅司業的臣子們閉嘴,二是外放學政,總比國子監裏挑選要好,誰知道國子監哪些人是被世家們收買的,三能真正挑出有能力做實事的,更是好哉。

    承帝當然想把國子監上下都安上自己的心腹,但是多方問題考慮下,承帝不得不放出一些職位,安世家們的心。

    如此一想,承帝頷首道:“此議甚是不錯,爾等如何?”

    眾大臣們當然也想到這些,承帝這般也是讓步了,當下齊齊躬身拜伏:“喏。”

    這般轉來轉去,問題又轉到提出問題的人身上。

    好在張謀掌管國子監多年,各事均在心中有個章程,當下便從這些年來各地學政中,想到三個出色的學政。

    思索片刻,張謀便道:“啟稟陛下,湖州衡央府文學政蔣芝,北州安平府武學政辛超,南州新餘府文學政何書懷,此三人均出自國子監,少時下放學政多年,曾在各地擔任學政時,管理各地書院學府教育和科舉,均政績出色,實乃後起之秀,陛下可擇一人定奪。”

    這三人中的蔣芝和何書懷,這兩人年輕時倒是有些名氣,如今也不遑多讓,且都是寒門子弟,承帝對此微有些印象。

    特別是蔣芝,身為娘子一心為國,且相比郎君野心勃勃,承帝更屬意此人安分給他做事,相比之下,何書懷次之,北州辛超便有些陌生。

    心下有了決斷,承帝還是問道:“諸愛卿對此三人,有何看法?”

    來了。

    蘇派微一點頭,這一動作之小,隻有時刻關注她的人才能捕捉到。

    而這放佛一個信號,隨後一個個或是與學政有交接的臣子,或是自稱與此三人相識的臣子,紛紛跳出來誇獎他們。

    支持蔣芝和何書懷的臣子五五開,倒是支持辛超的少之又少。

    承帝微眯著眼隻點頭,不對各臣子的建議作聲,讓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正在此時,禮部侍郎突然跳出來:“陛下,臣有一事啟奏。衡央府珠縣於氏門風敗壞,禮儀有失,而其子弟於非更是當眾縱人行兇,刺殺另一世家子弟,這實乃敗壞朝綱,撼動我大周根基啊!”

    還不待承帝發話,另一臣子便表示反駁了:“哎,我說侍郎,這現下是為陛下擇司業一事,這什麽哪個角落的於氏一事,又是市井傳聞,此等小事,怎能跟國事相比?”

    禮部侍郎卻冷笑道:“禮之一事,怎的不是國事,百姓守禮重孝,陛下順治才能國泰民安!若是此事不重,日後其他世家子弟也這般學著相互派人謀殺,以謀利己,我大周才德子弟無辜殞命,家不將家,國不將國,豈不亂哉?何況……”

    禮部侍郎看向承帝,繼續義憤填膺道:“何況陛下擇司業一事,也與之有關。蔣芝與於氏有聯姻,其身為一府學政,應當上行下效,於氏一門如此不懂禮義廉恥,其心可誅,蔣芝竟然還納其於氏嫡次子為侍君,這般貪戀美色,德行有缺,又怎能配當司業,行教育一事,為我大周學子作表率?”

    這一番鏗鏘有力言語一出,頓時將那臣子說的啞口無言。

    而承帝,更是立馬陰了臉色。

    好個蔣芝,竟然學會結黨營私了!

    “於氏一事,給朕徹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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