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雲暗,風勁草斜,四月的暴雨將至。


    趙晟坐在輪椅上,窗外的風吹了進來,吹得他兩鬢長發飛舞,他望著窗外那陰沉沉的天空,眉頭緊鎖,喃喃道:“師妹,到底是失敗了麽……”


    阿讚立於一旁,焦急道:“壇主,快撤吧,徐經來了,外庭四司已經進入了揚州,外庭那些人如狼似虎,不比一般的官兵州軍,我們在揚州已經沒多少力量了,撤往江南吧!”


    趙晟轉頭,看著阿讚那黑黝的麵孔,淡淡道:“撤往江南,徐經就不追了麽?”


    “壇主何意?”阿讚臉色有些惶惶。


    “師妹與那劉知府有過太多來往,劉知府是該殺的……但殺了之後,朝廷必然震怒,朝廷不比龍門幫,徐經也非泛泛之輩,這個節骨眼上,我們一撤,江北的布局就全完了。”趙晟道。


    “左使說她帶隊撤,先引起徐經的注意,待徐經視線轉移後,壇主你再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阿讚道。


    “不!”趙晟一擺手,說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這樣做,這樣隻會使得我們往後越來越被動,她不了解徐經,我們逃了,徐經隻會窮追猛打,對我們趕盡殺絕,我們在淮揚的布局將徹底被根除!”趙晟臉色變得淩厲起來。


    “這個時候,我們要出奇謀,如果揚州的布局被破,那也要讓破局之人付出代價!”趙晟狠狠道。


    阿讚心中一震,左使瘋了,非要殺龍驍,難道壇主也瘋了麽?


    外庭的皂衛已經行動了起來,力度之大,前所未有,揚州一幹官吏的家屬下人仆役都被控製起來,明裏暗裏,外庭的探子早就行動起來,他們可不是廢物,他們是朝廷最忠誠最兇狠的獵犬。


    僅僅兩天,東海幫海留夏在揚州留的暗樁被拔出十幾個,海留夏的人,能服毒自盡的已是最好的結果,被外庭抓了活口的才會明白什麽是生不如死……


    “什麽都沒問出來麽?”徐經坐在府衙大堂裏,一臉陰沉。


    傅恆低頭拱手道:“大人,這些賊人骨頭硬的很,上刑熬死了好幾個,也沒人說出海留夏的下落!據龍門幫提供的情報所言,這幫攻陷揚州府衙的東海幫賊子,很可能與揚州軍司有勾結!”


    揚州軍司麽?徐經皺了眉,揚州州軍可也有好幾千人,若軍隊都被賊子滲透,有多要命可想而知。揚州軍司與漕軍並不是一個統屬,漕軍是朝廷外派的,揚州軍司則是本地的州軍行署衙門。


    四月十二晚,揚州暴雨傾盆,徐經仍然坐於堂上未眠,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案台,似乎在思索著,桌上唯有一盞昏暗的油燈在跳動,映照著徐經那緊繃的臉龐。


    當日事發後,漕軍的秦皋帶兵追殺海留夏,可海留夏與賀青兩人跑的太快,半路又有十來個黑衣人出來擋,導致海留夏逃脫,秦皋清理掉那些黑衣人後,還抓了兩個活口,但是還沒帶迴來審問,那兩個黑衣人居然咬舌自盡了……


    “大人。”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徐經的思緒。


    腳步聲響起,來人是一個臉上有塊刀疤的男子,約莫四十來歲,肩寬腰窄,身材修長,眉淡目明,容貌不凡。他一身黑衣上沾滿了雨水,是從外邊迴來的。


    徐經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這個人,開口道:“行風,何事?”


    此人是外庭秋繚司司正秋行風,隻聽他一口低沉的嗓音說道:“揚州軍司,有異動,那指揮使曲宥,居然在行署裏密會了一個陌生人。”


    “曲宥此人有問題?”徐經有些震驚。


    秋行風繼續道:“龍門幫與東海幫相爭,據龍門幫的人講,官府一直偏袒東海幫,這才招致龍驍親自出馬來戰,而龍驍此人並非莽夫,一眼便看出東海幫與劉知府等人有勾結,可若僅僅隻是個知府,東海幫怎會如此囂張?若說那曲宥不知情,又有誰會相信?還有,揚州府庫內十幾萬兩白銀不翼而飛,又是入了誰的錢袋裏呢?”


    徐經蹙眉道:“曲宥掌管揚州五千州軍,我外庭沒這個權利去動他……”


    秋行風道:“事急從權,如今向聖上請旨已是來不及,揚州隻恐還有東海幫的殘部潛伏,若曲宥真的有異動,州軍嘩變一起,身在揚州的我們,隻怕也難逃聖上遷怒!”


    徐經抬頭,看著一臉正色的秋行風,問道:“行風,你想怎麽辦?”


    秋行風道:“大人明日便去揚州軍司那裏見曲宥,說是有形跡可疑之人潛入軍營,隻要能麵見到曲宥,憑我們外庭高手的手段,製住他一個武夫不難,隻要製住他,控製了軍營,清查軍中庫房賬簿,定能有所獲!”


    徐經盯著秋行風,說道:“你就這麽肯定,那曲宥有問題?若他是清白的呢?”


    秋行風笑道:“屬下查案多年,清白不清白,見麵便知。”徐經點點頭,對於秋行風,他還是知根知底的,這人武功也高,心思又細,謀略也長,隻不過沒有傅恆這般貼心罷了。


    兩人定下計策後,不料翌日雨停,傅恆便馬上來報,曲宥要請他徐經去揚州軍司府裏相見。理由是這幾日配合外庭在抓捕東海幫餘孽,一時沒閑下來,今日才得空,請徐經入他揚州軍司府,讓他盡下地主之誼。


    曲宥的話一點毛病都沒有,但徐經一看便笑了,秋行風也笑了,這人,果然就不是清白的。


    徐經何等聰明,這姓曲的來這一套,八成是請他赴鴻門宴呢。


    上午,徐經整肅了一下,帶著秋行風,傅恆,以及二十個皂衛騎上馬就奔赴揚州軍司府而去。


    雨後的街上濕噠噠的,濕潤的空氣吸入肺腑,令人清爽無比,但空氣中總夾雜著那麽一絲血腥味,鹹鹹腥腥的,讓人聞起來一點都不舒服。


    出了城,踏上泥濘的官道,在揚州城外東北方向數裏之遙,才是軍司府所在。因為揚州城繁華至極,商業,船業,手工作坊,織機坊,各種酒樓,飯館,客棧,那都是朝廷稅收的來源,所以城內駐軍過於占地,就把軍司府移到了城外。


    及至軍司府外,老遠便看見一隊隊盔甲鮮明的軍士,持槍立戟,列隊來迎,那曲宥一身盔甲,見徐經至,帶著幾個副將上的前來,拱手相迎。


    身材高大的曲宥,一臉憨笑,跟徐經寒暄幾句後,手一擺,便請徐經等人進入了軍司府。入府之時,秋行風眼睛一瞥,看了一眼曲宥的副官,那副官隻帶了個正經頭盔,身上隻是輕軟皮甲,不是鐵甲,那副官也看了過來,黝黑的臉龐上,圓鼓鼓的眼睛裏似乎透露著不悅,秋行風心中一凜,這個副官是個高手……


    入得府內大廳,曲宥與徐經兩人在上首的兩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其他人也開始落座,入座之後,便有軍士奉上茶點於幾案之上,來招待徐經等人。


    幾案上還有一爐熏香,一個軍士麻利的用火折子點燃一根艾草棒子,放入香爐內,青煙嫋嫋,屋內頃刻間彌漫著艾草的香味。然後那個軍士咳嗽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徐經端起茶,看了一眼坐於下首的秋行風與傅恆,兩人會意,不動如山。


    堂內煙霧嫋嫋,艾草的香味似乎沁人心脾,在這雨後潮濕的空氣中,仿佛驅淡了那不該有的血腥味。


    曲宥放下頭盔,端起茶盞,打開話匣子,說道:“徐大人,實在是對不住,您來揚州三日,本官才來與您相見,誰曾想那劉嵩竟然與東海幫的勾結生事,後來那賊子反目,反而攻陷了府衙,劫走了府庫銀兩,本官失職啊,事後出兵的時候,漕軍已經接管了揚州,我隻能派兵去協助捉拿逆賊,一忙起來,就忙了三天……”


    “曲將軍怎知,揚州府庫的銀兩被劫了?”徐經拿著茶盞,細細打量著,慢悠悠的道。


    “漕軍的人說的。”曲宥微微一愣,接話道。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徐經笑了笑,說了四個字,又不說話了,眼神直盯著那爐熏香。


    “徐大人何意?”曲宥疑惑不解。


    徐經淡淡道:“漕軍的秦皋隻是說,府庫銀兩不翼而飛了,並未說府庫被劫,曲將軍怎知府庫被劫呢?”


    “竟然是這麽迴事麽?那銀子去了哪裏?難不成是劉嵩貪墨了不成?”曲宥看上去很是慍怒跟不解。


    徐經沒有正麵迴答,他一直盯著那香爐,轉移了話題道:“曲將軍喜歡艾草?”


    曲宥打了個哈哈,說道:“大雨過後,天氣潮濕,熏些艾草有助於祛濕氣,防黴變。”


    “哦,是這樣啊……”徐經說完就去喝茶,不料手一抖,茶盞一掉,他似乎就沒了力氣,頭一仰,癱坐在太師椅上,臉色劇變,眼睛撇過來看著曲宥:“你下毒?”


    少時,秋行風,傅恆,也都無力一攤,軟軟躺在椅子上,雙目無神,眼皮耷了幾下,似乎就要睡去。


    曲宥忽然哈哈大笑,一起身,伸手猛的一摜,將茶盞摔到地上,一把摔碎了茶盞子,清脆的響聲響起後,大堂側門後邊湧出一堆頂盔貫甲的刀斧手,一個個兇神惡煞,衝至徐經麵前。


    曲宥一腳踢翻那香爐,踩滅那熏香,麵目猙獰道:“姓徐的,我知道你會來查我,可你絕不會想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的副官轉過身來,一把把頭盔摘掉,露出黝黑的麵頰,不是阿讚又是誰?


    阿讚冷冷道:“徐經你不是要找東海幫嗎?我就是東海幫的人,你們外庭不過如此,徒有虛名!”


    不明所以的傅恆驚出一身冷汗,東海幫的人不但要殺龍驍,還要殺徐經!


    好大的狗膽!


    “能否讓我死個明白……”徐經喃喃道。


    “臨死你還想套話?問閻王爺去吧!”阿讚眼色一變,拔刀出鞘,一刀朝徐經砍來!


    哪知徐經忽然一伸手,兩指穩穩夾住刀刃,阿讚用力,竟然分毫不能進,他大驚失色:“你沒中毒?”正當他震驚之時,“噗!”的一聲響,他穿著皮甲的前胸被一隻手臂一穿而過,血如泉湧,他當即瞪大雙眼,難以置信……


    “嗬,我也沒中毒。”是秋行風!阿讚張開口,嘴唇蠕動,但什麽也沒說出來就無力倒下,秋行風臉一轉,血淋淋的手如刀一般抽將出來,又急速一把抓向了曲宥,曲宥往後一退,臉色大變,喊道:“給我殺了他們!”


    堂上的不是他的親軍就是東海幫的人假扮的士卒,聞言當即持刀朝徐經等人殺來,誰料徐經身形一震,一腳跺下,兵士居然為之一顫,腳步不穩,然後徐經一把將阿讚的刀奪在手裏,舞刀如霜,刀花如芒,光耀奪目,徐經手腕一抖,揮刀就是一掃!一片雪亮……


    “額啊啊啊!”鮮血飛灑,甚至濺到了梁木之上!堂上軍士被這一刀橫掃千軍掃來,靠前的幾個直接被一刀兩斷,後邊穿鐵甲的也被這淩厲的刀風震的氣血翻湧,吐血倒退!人群頃刻間被徐經一刀殺開一道大口子!曲宥驚恐無比,眼見徐經這般可怕,他急忙後退,招唿軍士再上!不料徐經更快,一眼看準往人群後退縮要跑的曲宥,身影如梭,手中刀光再一晃,又殺掉了他幾個親兵,然後一手探去,五指如爪,如貓逮鼠一般,一下便抓住了曲宥的後脖子!


    誰知那曲宥見被抓,情知徐經武功高強,自身難逃,居然也不反抗,一咬牙,一嚼,一吞,不知吃了什麽東西下去,等到徐經將曲宥的身子提起來轉過身時,那曲宥竟然口角溢出黑血來……


    “牙後藏毒!”正在殺人的秋行風大驚失色,這條大魚竟然如此舍得自己的命!


    劉嵩死了,阿讚死了,曲宥眼看也活不成了,東海幫海留夏的下落,揚州府庫的銀子去向,一切的線索便又斷了。徐經大怒不已,持刀殺散曲宥的人後,隻見那曲宥,眼一睜,腳一蹬,脖子一歪,居然就沒了氣。


    殘餘的親軍,士卒,見曲宥一死,居然揮刀自戕,徐經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頃刻間,滿堂都是刀刃割喉的刺耳之聲,然後就是人倒地的噗通聲。


    堂上三人目瞪口呆!


    一擊不成,全部自戕,一點線索都不給人留,什麽樣的訓練能養出這種死士?東海幫到底是群什麽人?


    驚恐的傅恆看著這一幕劇變,說道:“還好你們暗示我閉氣,沒想到這賊人竟然就堂而皇之在熏香裏下毒,真是歹毒……”


    秋行風不屑道:“他們肯定事先服了解藥,我們若不閉氣,隻怕要死於此,這幫賊人好難對付!”


    徐經臉色冰冷,走出軍司府大堂,這才長籲了一口氣……


    整肅完州軍,清理掉一些曲宥的親信後,徐經帶人直撲揚州軍司府的庫房,但是庫房裏空空如也。徐經不死心,皂衛們掘地三尺,將整個軍司府,軍營搜了個遍,什麽都沒找到。盤問軍士,也什麽都問不出來。


    一切線索再次被掐斷!


    徐經當場震驚,這揚州,恐怕隻是東海幫的其中一個據點而已,這到底是一幫什麽人?連曲宥都是他們的人!


    揚州亂成了一鍋粥,知府與東海幫相通,十幾萬兩銀子不見了,揚州軍司指揮使竟然是東海幫的人,消息傳上朝廷,皇帝大怒,要求外庭徹查,要求徐經徹底剿滅東海幫餘孽!


    皇帝雷霆之怒下,一時間,淮揚之地,陰雲密布,外庭的皂衛,官府的衙役,軍司的州軍,漕運的漕軍,全部動員了起來,官員家屬,仆人,一個個的審問;過境的遊人,俠客,一個個盤查,一時間不知抓了多少可疑人物,城門口不知砍了多少腦袋,運河裏也不知灑了多少無辜之人的血……


    海留夏在揚州的暗樁,被朝廷一頓清洗之下,竟然一個都沒跑出來,東海幫隻跑出了趙晟和他的兩個仆人,對於東海幫來說,揚州局勢,已經沒有迴寰的餘地。


    沒有誰鬥得過朝廷!


    大江上,一艘烏篷船裏,一個黑袍人,戴著鬥篷,隻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帶著深意看著坐對麵的海留夏跟趙晟。烏篷船內,總共就七八個人,還有一個躺在船艙裏的賀青。


    “師傅……留夏錯了。”海留夏低頭道。


    “錯哪了?”黑袍人聲音相當低沉。


    海留夏不敢抬頭,深吸一口氣,說道:“留夏低估了龍驍的實力,做事太過於激進……導致江北淮揚局麵全部崩盤……”


    “還有呢?”


    “還有?”海留夏問道。


    那人的眼神又深邃了幾分。


    “還有,沒有處理好漕軍跟州軍那邊的幹係,出揚州的時候被秦皋派兵追殺,又折損了好多人……”


    “不是這個。”


    “不是?請師傅明示。”海留夏壓低頭顱。


    那人眼中帶著幾分溫情,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你不該暴露你與揚州知府劉嵩的幹係,跟龍驍打,打輸了也就輸了,江湖紛爭,打死打活,朝廷都懶得插手,問題是,不該把徐經這種人扯進來……”然後黑袍人盯著趙晟,語氣一變:“你,更不該想著去殺徐經!”


    “徒兒想……”趙晟想反駁什麽。


    那人陰沉著雙眸,聲音涼薄如霜:“你們兩個多少歲,徐經多少歲?你覺得你能鬥得過他!沒有把握,就不要下這麽大的棋盤!龍門幫不弱,龍驍也不是什麽莽夫!至於徐經,能在外庭當統製的,他不比你們聰明?你還想下個套給徐經來鑽,你兔子還想抓狼不成?”


    黑袍人頓了頓,繼續道:“你們連一個徐經都對付不了,就算你真的得手了,殺掉了徐經,那朝廷就隻會派來比徐經更厲害的程歡!他若出手,我都得掂量掂量……”


    趙晟,海留夏,低下頭來,一臉慚愧之色。


    趙晟忽然抬頭道:“師傅……我們以後該怎麽辦?我們以後要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現在考慮的不是這個!”黑袍人沉聲道:“你得先考慮把屁股擦幹淨,我猜那徐經很快就會往江南追查,你們想想該怎麽辦?”


    趙晟道:“我們隱匿下來,等日後再東山再起……”


    “留夏,你說呢?”


    海留夏思索一番,美目一睜,說道:“我們該改頭換麵,換個地方再起勢。”


    黑袍人搖了搖頭,兩人不解道:“師傅為何?”


    黑袍人道:“徐經是聰明人,是聰明人就得把他引到他以為的對的路上,讓他白忙活上一陣子,然後徒勞無功而迴。”


    “然後我們再殺個迴馬槍?”海留夏問道。


    “不,我們實力不夠,朝廷不止有徐經,還有比徐經厲害十倍的人在,如你所說,我們隻能改頭換麵……”


    海留夏,趙晟,聞言心中一黯……


    良久,海留夏問道:“大師伯……怎麽樣了?”


    黑袍男子聞言,臉色一沉,說道:“那個女人武功之高超出了我的想象,你大師伯命是救迴來了,但恐怕很久不能下地了。”


    趙晟麵目猙獰,咬牙切齒道:“這個該死的伊寧!若不是她,我怎會流落於此,我若是此刻還在朝中當官,說不定都能掌軍了!”


    “不要被恨意衝昏了頭腦……你還年輕。”黑袍男子道。


    “可我的腿,我的腿迴不來了!師傅,我一輩子都要在椅子跟床榻上過了!我苦練十餘年的武功,萬分辛苦才做上的武狀元,好不容易得來的前途,就被這個女人一腳給毀了!我不甘心啊!”趙晟紅著眼,厲聲嘶吼道。


    海留夏低頭,黑袍人眼皮一耷,歎了口氣,沒再說話。


    今日無雨,風和日麗,江上東邊天幕上朝霞出現,大江微波蕩漾,水光燦爛,而船上的人此刻心情卻陰沉至極,黑袍人起身望著朝霞,長籲一口氣淡淡道:“迴吧。”


    烏篷船在江上越劃越遠,直至在晨光中化為了一個黑點,茫茫江水流過,黑點也消失了,仿佛船從未出現過一般。


    揚州,終於從忙碌中停下來的秋行風,迴到自己住所,從一處隱蔽的牆櫃裏,取出來一個他沒看的信筒,他打開來,隻見上邊寫著:自己保重,日後再會。


    他的刀疤臉露出一絲笑容,如癡如醉。


    半晌後,他從櫃子中取出一幅畫來,畫上是一個紫衣女人,手上戴著一雙手套。他望著這個女人,一聲長歎,又笑了笑,反複看了幾眼,然後將畫輕輕卷起,再次放進隱蔽的牆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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