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瑕見它呆頭呆腦,被人利用,就好像自己的處境一般,不禁有些同病相憐之感,眼看它就要葬身火海,陳瑕竟奮不顧身跳過前麵兩排鐵滑車,想要救那隻鹿一命。

    稍稍慢了一些,那罩著鹿頭的馬腦袋就已經被火點著,陳瑕雙腿跨上梅花鹿的脊背,一帶韁繩將它整個調轉過來,別看江浪騎不了它,但陳瑕自幼在大漠打獵放羊,騎術精湛,雙腿一夾梅花鹿的肋骨,那梅花鹿掙紮兩下,就再動彈不得。

    這時一輛鐵滑車衝了下來,火借風勢,將梅花鹿的屁股點著,陳瑕迴身一掌,一道寒氣將鐵滑車推後數尺。

    那梅花鹿受驚不小,可它又不是戰馬,隻知道一味上躥下跳,見高不見遠。眼看鐵滑車又要滾落,陳瑕歎了一口氣,一邊跑一邊又對它說道:“我傻,你也傻,你斷了犄角,我斷了小指,你就和我一樣,都是身不由己,我豈能不救你,乖乖聽話,我帶你逃出生天。”

    那梅花鹿又好似聽懂了陳瑕的話,這才徑直向前跑去。

    墨奇等人遠遠地看著,心中都想:這個傻小子為了一頭梅花鹿,連自己的命也不要?換做是我,可做不出這等蠢事來。

    可他們又哪裏知道陳瑕此刻的心情?他所有的心願,如今全都化為泡影,這隻梅花鹿就好像他自己一樣,在命運的浪潮之中風雨飄搖,如果就這樣死了,那不是太可憐了?陳瑕橫下一條心就是想要救它。叫他沒想到的是,那鐵滑車剛開始時速度並不算太快,可是隨著斜坡拉長,竟是越跑越疾,陳瑕就隻能不住催促梅花鹿快跑。

    隻聽身後唿唿火聲越發近了,兩排鐵滑車的輪子一起碾壓地麵,隆隆之聲好似雷鳴相仿,震得地麵都跟著顫抖。背後火光衝天,陳瑕就好像從烈焰之中殺出來相似。

    那格桑見前路不通,才折返迴來,哪知鐵滑車過了中間的一段平坦地帶依舊不止,繼續向著城門的方向直衝過來,看樣子對方連距離都已經算好,就隻等著把他和他的那些手下全都逼到城池邊緣,一起撞死。此時見陳瑕騎著一匹怪馬迎麵而來,格桑把心一橫,打算和陳瑕拚個你死我活,明知前方鐵滑車厲害,可這個時候格桑什麽也顧不得了,大吼一聲,揮動獵叉就要和陳瑕拚命。

    陳瑕見那格桑血灌瞳仁,索性把梅花鹿的馬頭罩子摘下對著格桑劈頭蓋臉地扔了過去。格桑趕緊用獵叉向外一撥,“小子,今天就算我死,也要殺你們一人。”

    陳瑕哪裏和他客氣,不等他話說完,梅花鹿已經到了跟前,陳瑕雙錘並舉,隨手一下,也沒什麽招數,格桑把獵叉向上一擋,結果被陳瑕一錘就個打坐在地,梅花鹿前蹄撩起,從他頭頂躍過。

    才一落地,就聽格桑一聲慘叫,竟是被鐵滑車碾成肉泥。獵叉剛好頂住車輪,那輛鐵滑車正往前急衝,突然前輪受阻,整輛車便騰空飛去,對著陳瑕的頭頂扣了下來。

    江浪在城頭上看得真切,忍不住一聲驚唿。

    陳瑕人在鹿上避無可避,眼睜睜看著鐵滑車帶著熊熊大火翻滾而來,此時也不容他考慮太多,隻把雪蓮神功的真氣運於右臂,衝天一掌向上打去。那鐵滑車畢竟隻是外麵包了一層鐵皮,其實鐵皮之下還是木頭,此時奔波了一大段距離,跌跌撞撞的,多多少少有些鬆散,陳瑕一掌打去,真氣一吐,隔空把那鐵滑車打得粉碎,裏麵的糧草,木屑早被點燃,車子一碎,火光四濺,天女散花一般驚豔。

    格桑已死,陳瑕又如此驍勇,那些教徒再無心戀戰,調頭就跑。他們也學得乖了,道路兩側都有鐵滑車滾下,唯獨陳瑕打翻了一輛,就隻有這條線上沒有車,他們就爭先恐後地朝這邊擠了過來。

    陳瑕抬眼一看,隍尚與也在其中。而且跑在隊伍的最前麵,隍尚與一隻手攀著一人的肩膀,一隻手扣住那人的脈門,要挾他給自己帶路。這個隍尚與十分狡猾,格桑往後去的時候,他卻在原地不動,此時大隊人馬向這邊湧來,他就知道事情不妙,提前轉身逃竄。

    才到城下,就聽城頭上弓箭射來,他索性把帶路之人擋在身前,任由他中箭而死,覺得差不多了,足下一點,直接跳上城牆的台階,如此一來,上麵的人也就看他不到。

    本以為逃出生天,正要長出一口氣,卻聽身後有人笑道:“瞎子!你猜的不錯,我不是蘭天定,我就是帶你來大鮮卑山的馬夫!”

    隍尚與隻覺得汗毛都要豎起來,“真的是你,你……你要做什麽?”

    江浪笑道:“我好心救你,你卻恩將仇報,還要把我凍死在烈焰鉤吾壇,你當我混世鯤鵬是好惹的?剛才你這小子還百般刁難,我不把你扒光了凍死在這,都對不起我自己!”

    江浪說罷揮劍就往隍尚與的腦袋上砍落,可隍尚與可不是等閑之輩,豈能任人宰割,猛然間一迴頭,手腕一抖,一把綠煙從袖子裏甩出,江浪本以為他雙目失明,定然不是自己的對手,卻不曾想,他還有此一招。那毒煙入眼,江浪頓時就覺得眼前一黑,隍尚與騰地跳起,對著江浪的胸口連拍三掌,把江浪打倒在地,“哼,就憑你也想殺我?連梅麗絲都殺不了我!”

    “那我呢!”

    隍尚與一聽是陳瑕,頓時覺得毛骨悚然,上前一步按住江浪的心口,“你敢過來,我便要了他的命。”

    可是對麵卻無聲無息,隍尚與閉著眼睛側耳傾聽。就隻聽到風聲唿嘯以及木頭燃燒發出的劈啪響動,他不禁有些慌了,“小子,你在哪裏?”

    話音剛落,忽然就覺得耳朵被什麽東西叮了一下,跟著就渾身一軟,跪倒在地,一身的內力竟使不出一星半點。“怎麽迴事?”

    陳瑕冷冷說道:“你中了化骨針了。姑姑有生之年,雖然殺不了你,不過我卻可以替她完成這個心願。”

    陳瑕說罷,對著隍尚與的頂門拍了一掌,隍尚與指著不知名的方向,說出了他這輩子最後的三個字:“潰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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